下午，为了更好地了解萤火虫的前世今生，庄圆与张阳又特意参观了产品设计部、生产车间，萤火虫算是国内比较领先的服装制作企业，从研发到设计到生产一条龙服务，生产车间自动化程度非常高，很多标准工序都已经由机器代替了人工，产品设计部袁总边走边给他们讲了萤火虫创建的故事：

“那时候我们几个老员工有几个小孩，一到暑假就会一起去捉萤火虫，萤火虫晚上闪闪发光，特别漂亮，孩子们都很喜欢。当时候我们一拍脑袋，觉得这个特别好，闪闪发光的萤火虫象征着美好的童年，就取了这个名字，我们的LOG也是当时候设计的萤火虫的卡通形象。”

结束产品部门的调研，庄圆和张阳准备去运营部，不知道为什么，走进运营部，庄圆内心有点莫名的不安。

“庄圆，还记得我吗？”

庄圆听到这话，空气顿时凝固了。

“程晓宁？”

“嗯！”程晓宁点点头。

原来真是她。八年前还是青涩女孩，现在脸上的婴儿肥没有了，妆容精致，可能因为是做过微整容，脸庞比以前更加立体饱满，多年的社会阅历早已经褪去了程晓宁脸上的稚嫩，整个人气质上成熟了很多，比起过去的柔弱增添了几分气场。

如果是平常，庄圆恐怕掉头就走。可是现在是工作期间，她拎得清。她望了望程晓宁，冷冷地说：

“怎么会记不得？”

旁边的张阳见两人是故交，忍不住插话：

“这真是缘分啊，你们原来认识？”

“我们是——”

安宁还未说完，就被庄圆打断了。

“我们以前是高中同级校友。”

校友？确实是，可是她俩有很长一段时间是最好的朋友，可是一场误会却让两人从此分道扬镳，她还是那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个性。

安宁微微惆怅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咱们会以这种方式再见面！”

“安总，我也没想到世界这么小！”

知道安宁就是程晓宁以后，庄圆说话带着点挑衅，连张阳都听出来这话中的不友好，他赶紧岔开话题。

“安总，难怪我觉得你俩气质特别好，原来您跟圆圆姐都是皇城来的人！对了，您特别像那个电视剧里的杜丽莎，那个演员也叫安宁！”

杜丽莎就是《心机少女》里的女二，张阳分明早知道安宁以前是个演员，出演过这部电视剧。

庄圆听张阳谈论过很火的这部电视剧，但是她没看过，超过十集的电视剧她就懒得去看，嫌浪费时间，还是短平快的电影比较适合她这样性格干脆的人。

“我以前是演员，杜丽莎就是我演的。”安宁有意避开庄圆的眼神，张阳没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庄圆，会这么反常地咄咄逼人。

“你怎么不当演员了？豪门梦断了？不过现在好歹也是老板娘，比起当演员吃青春饭，这倒是张长期饭票。”

张阳见庄圆说话难听，赶紧打圆场：

“安总，这个，您负责这个项目，还挺意外的，不过以您的气质担任品牌运营官那是太适合了！”

当初张阳随尹总来谈合作，见过安宁两面，温和的外表下有一种不可亲近的气质，所以也没说过几句话。张阳跟廖总脾性相投，廖总倚老卖老，说了安宁不少坏话。安宁其实年纪也不大，比庄圆大一岁，在娱乐圈混了几年，据说曾经被豪门骗婚，后来偶然机会结识了王董，先是做了王董的贴身秘书，但不到一年的时间，不仅光荣转正，还担任了萤火虫公司的要职。张阳这人虽然八卦，但是对于美女尤其是这么有气质的美女完全没有免疫力，他猜想庄圆跟安总之间应该有些过节，可是有什么过节过不去呢，何况安宁还是自己的客户，所以他极力阻止着庄圆的情绪，维护安宁的面子。

“庄圆，你还没忘记那件事，其实那件事……！”

“安总，抱歉，我忘了，我们现在就说这个项目吧！”

庄圆怎么可能忘记，这个高中时期自己最好的朋友却因为一个混混男友害得自己的十七岁生日被搅得一团糟，自己还受了伤。

安宁望着久未谋面的昔日好友，知道两人之间的裂痕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开的。

张阳为了缓解两人的尴尬，赶紧跟安宁介绍了今天调研的情况。

“我们刚才参观了车间，也听取了设计部门和市场部门的意见，我们会结合今天大家的反馈先整理一份品牌优化方案。”

安宁朝张阳点点头，从办公桌后的柜子里拿出一叠资料递给张阳。

“这是我们公司历来品牌运营的备份资料，你们先拿去参考。”

傍晚时分，王董又安排廖总宴请尹总三人在酒店包间吃饭，安总、市场部廖总与其他几位同事也在。因为王董有事不在场，廖总年纪最大，是公司元老，市场部的地位也远在其他部门之上，自然做了主位，左手边安排尹总坐下，右手边是安总，左边次座是袁总，其他依次坐下。廖总平日打市场铺渠道少不了应酬，在这种酒桌饭局上倒是得心应手：

“远道是客，相聚是缘，我们先敬BBC咨询公司的三位朋友，感谢你们为萤火虫公司出谋划策，期待我们合作愉快。”

饭桌说词可谓是中国文化的一大特色，难以想像没有这种场面话，原本各怀心机的人坐在一起，场面该是多么尴尬。

廖总是个饭桌场控，三杯两盏下来，就开始天南海北地神侃起来。廖总借着酒劲毫无顾忌地胡说一气：

“我跟你们说，萤火虫公司80%的市场是我老廖打下来的，以前哪有这么多闲人，都得给我跑市场，一个门店一个门店地去推，市场流行什么，哪些产品好卖，客户有什么需求，这些信息全是我们亲自下市场去掌握的，袁总，你说是不是？我记得那时候你还跟着我跑深圳，就是去搜集香港那边流行的款式。市场还得靠我们男人，真金白银的进来才是硬道理。女人只会胡思乱想玩虚的。”

庄圆暗想，这个廖总确实是一个居功自傲的家伙，还特么的不识时务，树敌太多是职场生存之大忌，估计要不是公司元老，被老板敬重，被敌人灭掉那是分分钟的事。

“廖总，巾帼不让须眉，现代社会冲锋陷阵的杨门女将多了去了，您这话有性别歧视，该罚一杯。”庄圆仗着自己年轻，半开玩笑半假装生气道。

“是啊，廖总，您这句话可是得罪了在座的五位女士哦。”张阳一边调侃廖总，一边给他斟酒。

廖总自知说错了话，连忙举着酒杯对着在座的几位女士致歉道：

“哦，安总、尹总，还有几位女同胞，对不住，对不住，我酒喝多了，就有点胡言乱语，我甘愿自罚一杯。”说完端起桌上的一杯白酒一仰头灌下肚里。

“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品牌创建项目是王董亲自牵头的项目，后面还要请大家多多支持，这里我敬大家一杯。”

尹总心知这几人都各自有自己的立场，所以不失时机地打出王董的旗号，项目实施前如果大家不能齐心协力，后期肯定很难推进，不管愿不愿意，这个项目都要往前推进。

王董安排的这顿饭目的就是希望双方握手言欢。廖总心里再不愿意，也不好明目张胆地反对。

“尹总，公司发展了，品牌自然要提升，我也很支持你们这个项目，不过俗话说，广告一响，黄金万两，国内服装品牌不说上万种，少说也有几千种，十年前创立的品牌活下来的已经寥寥无几，现在新冒出的品牌更是多如牛毛，你说怎么立品牌，还不是得靠市场，没有市场哪有品牌。”

“廖总，市场固然重要，说到底产品设计是前提，没产品市场卖什么，产品质量不好，外观体验感差，客户满意度低，再怎么打市场，都是自寻死路，当然，有市场的产品才是品牌立足的基础。”

产品研发部袁总也是萤火虫的元老，天生一个杠精，跟谁都爱抬杠，也只有他敢跟廖总抬杠，不过临了还不忘捧一下市场。

“袁总这话没毛病，不过在武侠世界，最厉害的功夫就是出手无形。这个产品呢，是有形的载体，品牌呢，就好比无形的内功，是产品的升华，客户买的是产品，但认知的却是品牌，消费的除了产品，还有除产品以外的附加内涵，所以有品牌认知度的产品更具有市场价值。”身为资深顾问的张阳对品牌价值这套说辞太熟悉不过，他不假思索地为品牌项目做了代言，另一方面也是替安总圆了场，安总直冲张阳点头称许。

尹总微微一笑：“好了好了，殊途同归嘛，产品、市场、品牌本来就是企业经营的三驾马车，这次品牌项目还得仰仗三位领导了。”尹总与安总、廖总、袁总三人碰了杯，酒喝下，各自却都有内心的纠结，做咨询项目向来如此，项目实施的事情好做，最难做的工作其实是人的思想。

这时，张阳不留神碰倒了服务小姐递过来的茶杯，滚烫的茶水洒在了安总的左袖上，安宁连忙挽起袖子，露出了手臂上的玉镯，这个镯子是罕见的血沁玉镯，对于别人可能不觉得什么，但是庄圆却有着深厚的家传眼力，一眼就觉察出这个玉镯正是当年被罗斌摔碎的玉镯。当年庄圆爸爸为这个玉镯整整修了一个月，庄圆就在旁边看，对它很熟悉。

庄圆心想这不是罗斌的镯子吗，怎么在她这？她不是嫁给王董了吗，怎么还跟罗斌藕断丝连？

安总看出了庄圆的好奇，连忙将衣袖放下。

吃过晚饭，庄圆心事重重地和尹总坐上车，张阳开车，他们一行三人一起返回上海。

“庄圆，原来你跟安总认识啊，你们是不是以前有什么误会啊？”

张阳一路碎碎叨叨，庄圆有一句没一句地懒得搭理他，她还在纳闷罗斌的玉镯怎么会在她那，据罗斌妈妈讲它是罗家祖传珍宝，但是转念一想，我管她干什么，她喜欢那个混小子，要留作纪念又有什么。

“圆圆姐，你说安总这么年轻怎么会嫁给萤火虫的老板，听说还是三婚，而且还腿部有疾？”

“爱慕虚荣呗!”庄圆还是一脸的不满。

“她是咱们的客户，你们俩背后别说坏话。”尹总轻轻责怪道。

“这哪是坏话，实事求是而已？”

尹总听出了庄圆话里的讽刺。

“庄圆，怎么啦，你们俩不是校友吗，怎么闹过矛盾？”

庄圆被尹总这样一问，倒是不好意思起来，赶紧解释道：

“也不是，可能气场不合吧！”

张阳一边开着车，一边熟练地打开了车载音乐，舒缓的音乐，放的正是日本歌手西野加奈的《Best Friend》，西野加奈是庄圆高中时期流行的歌手，纯真甜美的嗓音深受高中生的喜爱，那时候她和程晓宁正是友情蜜月期，两人都喜欢西野加奈，这首《Best Friend》更是两人放学后经常哼唱的歌曲。

庄圆打开了记忆中熟悉的曲调，轻轻哼唱起来。

“圆圆，你也会这首歌？”

“尹总，这个可是我们高中时代很热的一个日本歌手，您怎么也听？”

“我曾经在日本留学，西野的歌声伴我度过了孤独的几年求学生活，她的歌声总能打动我。”

这样的歌声同样曾经伴随着庄圆度过高中紧张的学习生活，只是那时候其实并不孤单，在熟悉的缓缓流淌的歌声中，那些已经遗忘在记忆某个角落的往事又一点点地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