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
瘦。
矮。
这是谢雨婷给别人留下的第一印象。
“我十六岁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她曾经对潘梨开口说。
那时候潘梨才和她在一起,知道她十六岁就失去了父母。
兼职,打工,节食。
她的日子一直过得很艰难。
毕业好几年,两人同居在一起,潘梨也没有见到她吃过几块肉。
她总是把落到手里的每一分钱都藏在自己的口袋里。
“我将来还要去澳洲读书咧。”
当潘梨笑着问她为什么房贷和生活费都是自己支付的时候,谢雨婷笑着对他说。
她一直是个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的人。
为自己规划目标,并为之持之以恒地努力。
手段,从来都是无所不用其极。
找人开锁,对谢雨婷太小儿科了。
潘梨一点不意外自己的前女友会出现在家里。
他选择了沉默。
“你还换了门锁,真是幼稚。”
谢雨婷有些不屑一顾,她坐在沙发上,居下临上地看着潘梨,“潘梨,你什么时候能长大?”
“长大?”
潘梨冷冷一笑,“长大”真是个好名词。
你站在道德制高点,所以所有的反抗就是可笑?潘梨从来不认为,男人所谓的成熟,就是不顾一切地对女人言听计从。
爱情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所谓爱情,不应该是三观的碰撞,灵魂的交融吗?男人女人的地位应该是平等的。
天狗不得house。
“不是吗,潘梨,你一个农村出来的三本毕业生,有了一份安稳的工作,在城里买了一份小房子,为什么还要作?”
似乎看出了潘梨有些不爽,谢雨婷瘪了瘪嘴,继续开口道。
“谢雨婷,我一直不明白,你喜欢过我吗?”
抬起头,潘梨的眼睛里有了笑意。
对面的女人眯起了眼睛,“嗯?”
潘梨紧紧地看着她,“一个在生鲜小店杀鱼打杂,每个月轮休四天,月薪四五千,买不起车买不起房的农村大学毕业生,你会喜欢吗?”
一个嗜钱如命的女人会爱上一个穷光蛋吗?
答案是如此明显。
扎心,但真实。
爱情使人迷茫。
承认自己很平凡,是个痛苦的抉择。
但唯有痛苦,才让男人成熟。
似乎没有想到一直唯唯诺诺的潘梨今天突然口若悬河了,谢雨婷显然有些诧异,她皱着眉头,咬牙切齿,“那你告诉我当初我为什么会看上你,一个三流大学的土包子,我瞎了眼吗?”
我以为我不抽烟不喝酒下班了也不去夜店胡混不打游戏宅在家里每个月都按时还贷款主动交生活费怎么也算得上勤俭持家好男人,你不给我发一张好人卡就算了,结果成了“土包子”?
当初自己和谢雨婷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两人都是父母双亡,所以形单影只感同身受?
两人都长得不好看,所以在学校里互相慰藉?
亦或是农村出来的傻小子太看重爱情,愿意每个月都愿意勤工俭学赚钱养自己的女朋友,无怨无悔?
现在看来,不是谢雨婷瞎了眼,而是自己瞎了眼。
挤出一道笑容,潘梨开口了,“谢雨婷,我的卡里还有八百九十五块钱。”
潘梨的银行卡,是工商卡,刚毕业那年办理的,卡密谢雨婷都知道。
除了每个月交房贷,剩下的工资算是两人的生活费。
谢雨婷刷潘梨的卡从来都是心安理得。
毕业四年,潘梨一共攒下来八百块。
他只是个生鲜店里的打杂员,杀鱼拣货打包,每个月工资四千五千左右。
谢雨婷是店长,有一次他曾经瞟见过她的工资条,月薪是8开头。
潘梨突然很想看看她的存款有多少了。
月薪是自己的两倍,卡里的数字应该很好看吧?
潘梨觉得自己很失败,在一起好几年,他连女朋友的银行卡都没有摸过。
“你想看我的存款?”
那边的女人身子往沙发后缩了缩,一脸冷笑。
潘梨面无表情,轻轻点了点头,“嗯”
“你已经自离,我昨天上报给公司了。”话题一转,谢雨婷的声音很平静。
这个月的工资也没有了,很好,昨天才吵架,昨天就上报。
潘梨记得昨天自己是在等她下班来着。
主动加班上报某人自理,店长辛苦。
“这个小三间六十平,当初你出了二十万的首付,勉强够得上我的青春损失费了。”
四年二十万,一年五万块,潘梨想拍巴掌为她加油,小算盘算得很精明,很好。
只是,我的青春损失费,谁来补偿?
我的四年青春喂了狗,每年耗费的首付和生活费有多少,谁来给!
“继续。”
他点点头,笑魇如花。
“既然这里已经是我的房子,那么请你出去……顺便说一声,我已经投诉那个开锁公司了,你要是再来骚扰我,我就打电话报警!”
女人的手直指房间的大门,眉宇间早已没有了刚才的客套。
潘梨笑了,他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茶几上,一屁股坐上了沙发。
“这是我买的沙发,大润发,两百九十九,我这里还有发票,你要不要看一下?”他说。
“我明天就叫人把沙发搬走……潘梨,你这样没意思,家里你的一件东西都没有了,好聚好散不好吗?”
潘梨扫视了四周。
茶几上自己的水杯没有了。
厕所里自己的洗脸巾没有了。
厨房里自己的碗筷没有了。
衣服,小电器。
视线里能够看到的一切,自己曾经用过的个人用品都消失不见了。
那个女人似乎想把这个房子里有关自己的记忆彻底抹除。
前后不过一天时间而已。
效率真高。
这个女人说得对,纠结这一两件东西确实没意思。
“你说的对,谢雨婷。”
站起身,潘梨毯掸了掸衣袖,嘴角翘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明天我会把这个小三间挂中介,你今晚收拾下,懂?”
房产证上有两个人的名字,他完全有权力售卖自己的房子。
“你疯了,潘梨!”
再也装不了风轻云淡,谢雨婷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声朝某人叫喊了起来,“房子是我们两人一起买的,你不和我商量下就擅自拍卖,我不同意!”
“我不是和你商量,而是正式通知你。”
潘梨拿起茶几上的塑料袋,轻轻扭了扭自己的脖子,“走了,再见了前女友。”
踱着步子,他很快就消失在大门外。
头也不回。
屋里有女人在哭泣。
忽然,大门的侧边出现了一个脑袋,“对不起,我刚才说错话了。”
谢雨婷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不是再见……相信我,谢雨婷,我们很快就会再见。”
不理会目瞪口呆的女子,潘梨啪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这件事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算了。
这女人做事太绝,潘梨很不爽。
明天,你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