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么一来二去的说着话,作着手上的针线功夫,待手中的香囊出来了,羡晚才不禁抻了抻酸疲的腰身,又揉了揉干涩的双眸。
再看向窗外,天色亦是微微下沉,只剩一片落日下的金黄,在远山带出金丝般的余晖。
曲桃也跟着将香囊收好,折回身子道,“奴婢去吩咐小膳房布菜吧。”
羡晚点点头,想起了什么,又问一旁的望安,“可知皇上在哪宫用膳?”
望安微微俯身道,“在建章宫。”方才说着,春寿便有眼力提着一众菜品进来。
羡晚转转眼珠子,看着春寿布上来的一道道菜品,指着一品道,“将这红梅珠香给皇上送去。”
春寿急着应道,“是。”便又端着刚布上的红梅珠香送去建章宫。
彼时慈安殿这处许贵人才从太后这儿取了平安符,又话了几句家常,退了下去。
愿禾送了许贵人,折身进来替太后换了杯茶,“太后对这许贵人腹中的孩子倒是上心。”
太后睁眸望着愿禾,两人相视一笑,“你向来最懂哀家。”换了个坐姿,半个身子倚在矮几上。
“许贵人家世算是平平,可这好歹也是宫中的第一个孩子,皇帝不甚重视,眼见着如今羡晚才进宫就封了俪嫔,多少双眼睛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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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如此,前朝亦是如此,若哀家不替皇帝紧着些许贵人,怕是又要撂了口舌,更是会红了眼的盯着羡晚呐……”
“太后心思细腻,皇帝心思沉稳,俪主子自能顺遂。”
“哀家和皇帝能护她一时,倒不能护她一世,她既踏进了紫禁城,就没有学不会自保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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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殿
晚膳过后,羡晚看着外面纷扬的小雪,叫了曲桃在檐下置了矮几,自己坐在矮几前小酌着梅酒,曲桃在一边炭火伺候着。
羡晚这厮方倒满琉璃酒樽,眼角便扫到一身明黄的身影落在宫门前,嘴角不禁挂了笑,却也没站起来行礼,只当不知。
十月的时节,天气寒凉,前日里方落过一场小雪。
傅城轴披着外氅缓缓走近,见了羡晚端坐在殿外喝酒,皱时蹙了眉,却丝毫不管羡晚有无起身行礼。
“放肆!这下边的奴才都是怎么伺候的?让你们主子天寒地冻在此喝酒?”傅城轴低沉的声线中满含凌厉,却无半分怒气。
周身伺候的霎时跪了一地,只有羡晚笑出声来,含着俏皮的笑意望向傅城轴。
羡晚了解傅城轴,如何不知他这是借着身边的奴才来责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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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事,你们都先下去吧。”羡晚站起身来走到傅城轴身侧,轻轻牵住他微凉的大手。
一地的公公和宫女皆是抬眸看了眼皇帝,没见他反驳,这才连忙应了是,连滚带爬的退了下去。
傅城轴牵着羡晚进了殿,羡晚一如平时,站在他跟前,为他褪去湿寒的外氅,嘴上不忘嘟囔,“瞧你把他们吓得……”
傅城轴脸上没有笑意,蹙着眉眼垂首睨着羡晚,“你还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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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晚服软的撇撇嘴,“我这不是等着皇上来嘛。”又端了方才自己喝过仍微热的云雾茶给他,“况且这梅酒暖身,在这雪下饮着,最宜。”
傅城轴就着茶樽喝了一口,才又道,“胡说八道。”脸上一副不愿置喙却又无可奈何的神色。
烛火摇曳,方才没看清羡晚的脸,如今把她揽在怀里才细细看清下颚处的划痕,方才才平缓的剑眉,此刻又是紧紧蹙起。
傅城轴指腹轻轻拂过两道划痕,声线有些寒凉,“这是谁弄的?”
羡晚心中微惊,竟是忘了脸上划痕这回事,右手不禁抬起想捂着,却被傅城轴一把扫下。
“嗯?”傅城轴加重了些语气。
“嫔妾今日第一日上护甲,不小心划得,可是很丑?”羡晚随意编了个主意,想移开话题。
傅城轴敛着眉沉沉望着她,见她不说,心中也有几分答案,便不欲再问,紧了紧她的手,“就寝吧。”
羡晚不禁想起昨夜,心中畏惧,往后缩了缩,却没言语。
傅城轴转身看她,只一眼,便明白羡晚心中所想,想着昨夜却是折磨得她太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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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微恙,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重新牵了羡晚的手,拉着她往寝上去,“只安眠。”
羡晚这才跟了上去,嘴里抱怨,“谁让你这么狠……”
傅城轴垂眸看着身前为他解衣的女子,脸上是未施粉黛的清秀和白皙,低眉顺眼中藏着俏皮,心中不禁好笑。
“别宫的人皆是稀罕我多宠幸,恨不得能将孩子马上落地,你倒是惧怕?”
羡晚闻言咬牙指尖暗暗在他腰间用力,羡晚没抬眼,只闻得傅城轴低低闷哼一声,敛着笑意。
“皇上后宫女子万千,嫔妾自是留不住皇上的。”羡晚心中不顺,连带着动作都重了些。
待衣带解开,羡晚看都不看就往床榻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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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城轴紧跟着上榻,伸手揽过羡晚盈盈一握的腰,伏在她耳边道,“我偏爱看你吃昧的样子。”
可羡晚却半晌都没转过身来,傅城轴心觉不对,用力将羡晚身子转过来,才发现羡晚双眼通红,紧蹙着秀眉,原来是真的吃昧了。
傅城轴心中有些慌张,连忙捧着羡晚的脸,语气轻柔问她,“怎么了?真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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羡晚红着眼看着他微颤的瞳仁,抬手用力抱着他,傅城轴不敢把重量压在他身上,一手使力承载羡晚两侧,一手回抱着她。
羡晚则更是心中复杂,她是明事理的女子,深知傅城轴纳得这后宫妃嫔大多,皆是为了巩固前朝,自己身为他的嫔妃,陪他一路走来,懂得他的不易,更是该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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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时时如是告诫自己,可晨昏时见了殿内众多面容姣好,身子妖娆的女子,见了许贵人那微隆的小腹,仍是不免心中难受。
这些话,她从来不对他人道,即便是曲桃见了,也以为是自家主子大度,可唯羡晚知道这心中的百般滋味。
羡晚什么都没提,良久,才松开傅城轴,吸吸微红的鼻尖,“你就会惹我恼。”
傅城轴眼里倒是满含怜惜,眸子里尽是认真,沉沉道,“我心里只有你。”
羡晚静了一会儿才莞尔,心中清甜,仰头在他唇畔咬了一口,眉眼微弯,“你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傅城轴俯身在她唇边落下亲吻,睨着似笑未笑的神色,“看来今夜是无法安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