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秦笙。
在墙角瞧见了李静姝扇了她的女儿一巴掌后,我立刻气愤填膺,想要冲上去保护小南烟。但转瞬间,李静姝的态度就缓和许多了,她蹲下身,抱住自己的女儿,哭着对她说:“对不起,南烟。不是你毁了我的人生。”
李南烟也哭了,泪眼婆娑的,像老电影里淋雨的尼姑,等着雨停,又等着雨让自己醍醐灌顶。
我也仿佛间感慨良多,不想妄自菲薄地猜测两人之间为何不合的原因,李静姝究竟是格外的严格,还是特别的溺爱,那个时候的我,还不得而知。
突然,我感觉肩膀上轻轻地被人拍了一下,我轻轻回过头,一看是自己帅气的秦朗哥,刚想惊喜地大声叫出来:“哥你好多了。”结果被哥用他纤细的手捂住了嘴巴,我倒也配合地安静下来了。
哥用眼神示意我,不要再继续“偷看”了,带着我,轻轻地下了楼。
练戏的房子是一个上了年代的大院子。青蓝色的雨烟笼罩着安静宽大的小楼房,红棕色的瓦片,一层层地堆砌,变成了保护整个大楼的人不受风吹雨打的安全所。院里,还种了一些我叫不上名的花儿,红的像火,白的似雪,蓝的如天。我的目光穿过了红色的走廊,走廊上的墙壁上画了许多喜庆欢乐,但也有了几分灰尘的壁画,我看得出其中一幅是小孩放花炮跑远了。
跟着秦朗哥单薄的背影,我的眼前的景色不断地变化,南院和西厢是截然不同的景致,没有了南院的精致,西厢更朴素,更接地气,灰白色的石墙,小孩用粉笔画上去的奇奇怪怪的涂鸦,和从来都没有完整过的家具。我嫌晦气,不解地问:“秦朗哥,这是哪里啊,你怎么把我带到这鬼地方了?”
秦朗则从角落里找了一把小板凳出来,拍拍灰,推到我面前来,说:“坐吧。阿弟。”
我坐下了,板凳虽小但却很牢固。我坐着,秦朗哥站着。秦朗哥摆起了打拳的姿势,对着什么都没有的空中一阵乱舞,舞出一身汗后,停了下来,走到我面前,高兴地问我:“阿弟,我打地怎么样?”
因为是我哥吗,我自然地鼓起了掌,说:“好好。”
哥笑了,一嘴的白牙,然后席地而坐了,他拍拍我的腿说:“将来你哥一定会有出息的。”
我点点头,说:“一定的。”许多年后,我才想起,那时的我只是在不停地附和着我哥。
哥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小声地对我说:“告诉你一个秘密。阿弟。”
我一下变得紧张起来。“哥有什么秘密要告诉我?”
“就是师父跟李师姐有奸情。有一次,我忘记拿东西半路折回来的时候看到了。”秦朗说,小声地。
那个时候的我们两人彼此信任着,一个安然保护着另一个人的秘密。
我听后有了几分惊愕,但不自觉地点了点头,问哥:“小南烟知道吗?”
秦朗哥轻轻地摇了摇头,但是神情很严肃,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跟我说:“阿弟,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人,特别是小南烟。”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跟哥发誓:“我保证不说出去。”
“还有。”哥咬着我的耳朵说道,“不要再欺负李南烟了,要保护好她。”
我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突然,又一个人出现在了我们身后,一股寒气朝我袭来,我不禁打了个抖。
一回头,只见一位秃头,吸着大烟的男人站在我们身后,但男人的脸上,写满了一股难以掩埋的英气,就是那种凭眼神就可以吓到别人的脸。
我连忙站起身来,往后退了几步,哥也警觉地站了起来,扶住往后倾的我后,介绍给我说:“秦笙,这是我的师傅,王博文。”
王博文,那个当地小有名气的演员,听说他在办补习班,但他的班上在本地一票难求,母亲也真是赶下血本啊。但一想到我只是出钱读书,而哥可以在名人的班上上课,我内心又暗暗地不平衡起来。
王博文摸摸胡须,定睛看了我们两个一会儿,忽然想顿悟了些什么似的“哦”了一身,然后笑眯眯地说:“秦朗,想必这就是你的弟弟,秦家的二儿子,秦笙吧。”
秦朗对待师傅的语气又洪亮又铿锵:“是!”像是军人在念口号一样。
王博文听后点点头,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跟传言一样的一个柔弱书生的样子,呆呆的。”
我听到这句话就不开心了,质问他:“你说谁呆呆的啊,大叔?”
哥听了,连忙戳了一下我的手,我轻轻叫了一声疼。而王博文,听到我的这句评价后,仰天哈哈大笑了一阵,笑完后对我说:“你这孩子不适合演戏啊。”
哥也跟着他笑了起来。我心里对哥翻了一个白眼:“有你这么当哥的嘛?话说这师傅徒弟还真是两个怪人。”
王博文之后又说了句:“秦笙啊,将来好好读书,挣大钱啊。”
“哦。”我木木地点了点头。
这时,李南烟也出现在了门后面,她小脸红彤彤的,眼角还有泪痕,但她用娇弱的声音呼唤我:“秦笙哥,不耽搁秦朗哥他们练戏了,我送你回家吧。”
“嗯。”我点了点头,跟着李南烟回家了,既然秦朗哥没有大事,我也没有理由继续呆在这里了。不过,李南烟跟王博文,秦朗问了好,敬了礼后才送我回去。
路上,天空中飘起了蒙蒙细雨,我问南烟妹妹:“南烟,要不要去卖豆腐脑的小摊上避避雨,我也请你吃一碗。”
听到“豆腐脑”这三个字,李南烟的眼睛里放出了异样的光芒,开心地点了点头。
点了两份豆腐脑,一份放了红豆和糖浆,一份放了辣子和花生米,南烟妹妹吃甜的,我吃咸的。南烟一小口一小口吸食着豆腐脑,让那份甜蜜感无限地充盈在口腔里,我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也欣慰地笑了。
但顷刻间,我又想起了看到李静姝打南烟的那一幕,和秦朗哥跟我说的悄悄话,以及南烟跟王博文问好时,王博文的脸色明显地不对劲。
那几分钟,我做着人生中最难的一次内心中的煎熬。
最后,我选择了深呼吸了一口气,保护好自己知道的秘密。
她值得生在更好的家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