芫沐并不想被侯小姐看见,连忙捂着胸口,带着匕首躲进灌木丛里,从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喜哥!你怎么了!”
身后传来侯小姐的惊讶声,芫沐自顾自的回到了全爹楚娘的墓碑前,恢复了气息之后,将自己原先放在这的油纸伞收起。
又将放在祭祀位的碧玉放回衣袖之中,匆匆忙忙沿着陡峭的石子路下山去了。
芫沐来到山下的一口井旁,四处无人,用井边的木桶打了一桶水,抬到了有石崖顶遮盖雨水的一个角落里。
雨势开始变小。
芫沐看着木桶里倒影出的自己,一点一点地将自己重新收拾打理一遍。
不过她的青衣已经沾满了血迹,定是不能再穿着它回王家村。
芫沐往自己的青衣上抹了抹泥土,掩盖掉血色。
“大娘,我在爬山时不小心摔伤了,现在摔得浑身是泥。此次出门急切,没有带银两。能否先让我换身衣裳先?过会便来还你。”
摊贩望着撑着油纸伞浑身是泥的青衣女子,觉得年轻姑娘家说的是实话,在这乡下地方欺负她一个老妇人的可能性不大,便同意了。
于是从自己的摊子里,拿出了一件与芫沐身上穿的款式、颜色都差不多的衣裳交给了她。
“谢谢大娘!我回去便拿银子还你!”
芫沐自己寻了个地方将衣服换好,又重新将发髻挽好,对着木桶水里的倒影,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芫沐趁着小雨,就撑着油纸伞回到了王家村。
“芫沐姑娘!谢天谢地!你总算回来了!”阿乐见到进门的芫沐急忙叫道。
“芫沐姑娘,你回来了!”鸳子也是激动。
他们二人在妇人家中,从那第一声雷响起,足足等了三个时辰。现在若是没下雨没乌云,就该是艳阳高照的午后了。
“芫沐姑娘,你晨起练武可还好?有遇到什么事吗?”鸳子关心问道。
鸳子听大娘说,芫沐姑娘很早便走了,此时才回来一定是被这天气耽误了。
“没事。我也是没料到,这雨竟会突然下那么大,我被雨水拦着就没先回到王家村来。”芫沐感觉有些疲惫,想要寻个位置坐下。
鸳子识人眼色,知道芫沐累了想要坐下,便从里边搬出一张板凳,“想必姑娘晨起练刀累了,快坐下休息。”
芫沐走到鸳子旁边的凳子坐下,舒了一口气。
鸳子却突然瞥见芫沐的衣裳与先前有些不同,芫沐姑娘之前好像不是这身衣服。
鸳子虽然发现了却也没觉得什么,芫沐姑娘可能是衣服被雨淋湿了,也可能是那件衣服穿久穿腻了想换一件。总之,这并不重要。
“芫沐姑娘饿吗?可要吃些东西?”鸳子又关心问道。
芫沐摸了下小腹,的确饿了,点点头。鸳子就去向妇人要了些吃的,拿了过来。
芫沐消耗极大,三下两下便把东西给吃光了。
“看来芫沐姑娘是真的饿了,早上没用过早膳吧。”阿乐对芫沐的小小身板的大食量感到惊讶。
“阿乐真聪明。我练刀前都是没用膳的,此次真是意外,突然下大雨没能早些回来,才把自己给饿着了。”芫沐抹了抹嘴角,笑着回道,仿佛早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雨水渐渐止住了,泥地上只留下几滩水洼。
“二位姑娘,我们等下就启程去找王家村的酒坊。”阿乐提议道。
“好。”二人皆答。
阿乐交给收留他们的大娘一两银子之后,就继续驾着马车,向王家村里头驶去。
马车慢慢在王家村的道路上移动着。
“芫沐姑娘,是这家酒坊吗?”马车外,阿乐坐在车子的前头,揭开连接车内的布帘,用手给车里的青衣女子指着。
芫沐顺着阿乐的手指看过去,只见一间大平房外挂着“王爷酒坊”的灰布。
“是这了。”芫沐肯定道,章掌柜说过,也只有这王家村的这间酒坊,不怕北城那边人怪罪,敢取这样的名字了。
阿乐闻言便跳下马车,将车上的两位姑娘也迎下车。
随后,阿乐便跑到酒坊里敲了敲门,见过酒坊的王老板,就将另外两位姑娘给叫了进去。
王爷酒坊的名字大气,里面的工人和制酒工艺也很大气。
工人个个力气大,做事干脆利落,就连酒坊中的制酒工具也是颇大,不像章氏酒肆中酒缸酒坛等其他制酒用具都小家子气些。
芫沐三人看了也算是大开眼界,尽管心中对这样大气的制酒方式有些不适应,但仔细观察下来他们这样的方法并无不妥,相反,还增大了产酒量。
“王老板,我们今天真是开了眼界!”鸳子赞叹道,她在章掌柜的酒坊中做过两年,还未曾见识过其他酒品的制作。
王老板只是笑着,心中自信。
芫沐三人将所有制酒的东西都看过一遍后,都确认没有问题。
“那就先这样吧,多谢王老板,我们彼此的任务完成,后会有期。”芫沐向王老板行了一礼,就要道别。
阿乐和鸳子也跟着行礼,道别王老板后,三人就重新坐回马车上,准备前往下一个地方。
在荣城外的村庄,与章氏酒肆有生意往来的酒坊有十余间,他们还要去很多地方,章掌柜要求他们办的事,还是要加快速度办成的。
很快,芫沐三人就回到了王家村外。
傍晚,雨后的天空依旧昏暗沉重,仿佛是个孩子般只是暂时止住了哭泣,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便会重新落泪,搅得地上的人们心惊肉跳。
车窗外,芫沐望着渐行渐远的秋风山,又从衣袖里拿出一块碧玉,脸上微笑着。
鸳子坐在她一旁,看着芫沐的神情,又望见了芫沐手上的绿色玉石,“芫沐姑娘,这是什么?”
“简单来说,只是一块碧玉。但对于我来说,是我的执念。”
鸳子闻言,心中不解。
芫沐又重新解释道,“在张家庄中,一块碧玉就代表一个风果,是希望。只不过,风果是给生者的希望,而碧玉则是给死者的希望。”
这块玉在全爹灵前祭拜过了,它是全爹的希望,是我要给全爹的希望。我会带着这块玉,将全爹生前拥有的东西给夺回来!芫沐低头暗想着。
“死了的人还会有什么希望?”鸳子还是不解,其实不解的还有芫沐的来历。
鸳子听阿乐和朵摇姑娘说过,芫沐是张家庄人,但是她已经赶出了张家庄,而且没有户籍。
至于被赶出来的具体原因,鸳子也是不明白的。
“芫沐姑娘跟我们章掌柜一样,爹娘坏,也重男轻女,就将她赶出了庄里。”鸳子刚来时,阿易这样说过。
但后来她又听朵摇姑娘说过,“芫沐的爹娘都去世了,芫沐其实也是个可怜的人。”
所以,芫沐姑娘是因为爹娘恶毒被抛弃?还是因为爹娘逝世丢下了她?若是双亲恶毒,爹娘死了也谈不上可怜;但若是爹娘不在了,也不应该突然被庄上的人赶出来……
那时鸳子听朵摇说完,心中就这样疑惑着。只是当时鸳子刚进酒肆,觉得不好旁问酒肆他人的事就没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