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子，现在我们去荣城东边的山那。”芫沐将酒摊上的桌椅都收好。

“好。”鸳子答道。

“姑娘们是要去拜祭？”阿乐望着天上的太阳，春季的太阳正让人晒得舒服。

“对。阿乐。酒摊和酒坊那就要烦劳多你看着了。”芫沐对阿乐嘱咐道。

说完，芫沐就和鸳子出了集市牵马走向城门去了。

“姑娘，你东西都备好了？”鸳子看见芫沐牵着的马旁挂着一个包袱，应该是祭品。

“昨日备好的。我想今日有时间去拜祭就先备着了。”芫沐回道。

芫沐回荣城两个多月来一直忙碌，不是在商量监看章燕胡同的修建，就是在准备酒肆生意。

她原先是打算开酒肆的，但奈何章氏酒肆的地盘被官府要了去。

她本想重新买地开店的，但奈何她没有足够的银两。

所以没有办法，芫沐最终只能通过租官府的便宜摊位来做买卖。

而想要西边集市摊位的人也很多，为了拿到好的摊位，芫沐也花了不少时间。

她去工部要了西边集市的划分图，并将摊位一一了解透彻，选到心仪的摊子后，就被官差带去见几个同样要租这个摊位的人。

官差说是价高者得。

芫沐出价不高，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都没有租到。最终好摊位都被抢光。

所幸芫沐遇到了一人，他表示愿意将自己租到的摊位转租给芫沐，而芫沐不够租摊的银钱可以用酒来抵押。

只有摊位是不行的，芫沐向城外酒坊买酒也是拉扯了几回，而且酒摊要如何卖酒，能卖给哪些客人，怎样让客人愿意来，都是芫沐要思考的问题。

酒肆跟酒摊是不一样的。

酒肆有各自的房间供客人谈话，有笔墨纸砚供客人吟诗作对，招待各种客人，更是好酒好菜……

酒摊地盘小，达官贵人是不愿意来的，所以不能卖太贵的酒。酒摊无酒菜，客人到摊前只能买酒……

芫沐这两个多月来一直在准备着，等到开市这一天才放松了下来。

转眼，二人就已经出了城门，在原野上驰骋，四处绿草如茵。

山边的太阳逐渐西移，芫沐和鸳子二人在地面上留下长长的身影。

二人来到了荣城东边的一座山的山脚下。

“姑娘，这山路好走，我们骑马上去吧。”鸳子看着前面宽阔的山路。

二人骑马慢慢地上山。

山顶的林子稀稀疏疏，荣城爆灾逝者的坟茔遍布其中。

大多数坟茔前都竖着墓碑，但也有几处无名坟茔无人理睬。

芫沐和鸳子绑好马匹，就带着包袱来到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

这儿葬着的都是酒肆中的人。

“鸳子，这儿有我，你先去找你家人。”芫沐转头对鸳子说道。

鸳子明白，芫沐姑娘是故意支开她，“那姑娘有事叫我。”便干脆地离开了。

芫沐点头。

待鸳子离开后，芫沐就开始摆上准备好的祭品，点上香和蜡烛跪着祭拜了。

芫沐拜完，又拿出身上的一块碧玉拜祭了一次。

“姑娘供这绿色的玉是何意？死人要这碧玉什么用？在阴间的鬼是看不上的。”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芫沐向旁边的树林后望去，一人穿着书生袍，手中拿着把折扇。

“黄公子？”芫沐认出了那人。

那人笑笑，“黄某似乎打扰姑娘了。”

“黄公子怎么在这？”芫沐亦以相同的礼节待黄公子，也笑着。

“黄某来见故人。”黄公子上前，走到阿易的墓碑前，“我记得这伙计脑子挺灵光的。”

“黄公子见哪位故人？”芫沐问道。

若说黄公子是来见酒肆的人，芫沐定是不会相信的。

“贼寇猖狂，故人亦为爆灾落难人。”黄公子打开折扇轻轻煽动。

“公子身子骨与他人不同，如今春季天气正凉，公子就热了？”芫沐觉得对方有些回避，开玩笑道。

“哪里哪里。黄某爱收藏扇子，总会把玩。”黄公子回避着芫沐的眼神，望向墓碑前的碧玉，“这绿玉倒是平常，姑娘爱收藏玉吗？”

“黄公子睿智。小女子的确爱玉，玉石大多晶莹光润，再加上精致的雕工，才叫人爱不释手。”芫沐睁眼说瞎话。

为了取信于人，芫沐还从身上拿出了一块羽毛雕刻白玉石。

“这玉……黄某好像在哪见过……”黄公子看到白玉，就刷的一下收起了扇子，用扇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想起来了。这玉是广城凌羽村的玉！”黄公子高兴说道，“听闻这白玉是凌羽村少数几户人家才有的传家宝，姑娘是从哪寻来的？”

芫沐连忙收起白玉，“向广城来的人买来的，他说急着用钱就卖给我了。”

“前些年就听说荣丞相建造瓷瓦厂杀了凌羽村很多人，连村中这样贵重稀少的玉石都流落在外。真是惨呐！”黄公子摇头唏嘘道。

芫沐没有回话，只见碑前的香烟快要燃尽，就走过去重新点了香插上。

“看姑娘忙着，黄某就不打扰姑娘了，告辞。”说罢，黄公子行礼下山去了。

芫沐一边庆幸黄公子离开了，一边又回去跪着拜了几拜，就将碧玉收了起来，就去寻鸳子了。

芫沐穿过几片林子，就听到了鸳子和一个男人的声音。

“鸳子姑娘，鲁某请求你不要将这事说给营中的兄弟听。”

芫沐躲在树后，望见一个身穿棕色便服的男子和穿淡黄色布裙的姑娘面对面站着。

“鸳子万万没想到，鲁将军竟会不顾军中纪律，丢下城墙修缮，偷到这给胞弟庆祝生辰。”鸳子看到鲁将军此时在这，仍然感到惊讶。

谁能想到，被称作治军严明的鲁将军也有为私心违反军中纪律的时候。

“是鲁某对不住营中的兄弟。望鸳子姑娘留点情面。”鲁将军再次恳求道。

这事一旦暴露出去，他好不容易在兄弟面前建立的威风都要没了。

再说这也是第一次犯。

荣城爆灾时，自己的弟弟就驻守在城墙上，临死都在放烽火给城外传消息。

鲁将军偷偷来到这，也只是希望地下的弟弟能在生辰这天有人祭拜。

鸳子虽然不可思议，但看到鲁将军真诚的样子便心软了，思量一会儿便答应说，“鲁将军重情重义，我不会说出去的。”

鲁将军感激，“多谢姑娘。”

芫沐这边等到二人聊得差不多，便自个儿退回几步，假装不知情地东张西望，四处寻找叫唤“鸳子”。

鸳子听到芫沐的声音，忙大声答应，并示意鲁将军离开。

芫沐和鸳子二人会合说了几句后，再次祭拜了亲人的亡灵，就骑马下山回荣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