芫沐的酒摊一连开业一个月，一个月来，除了开市的第一天挣得了五十两银子，之后酒摊的银钱增加数都没超过二十两银子。

阿乐对此开始感到丧气了。

此时正是三月天，阿乐躺在酒摊里的一张长凳上，侧头向酒摊外来来往往的行人望去。

怎么没有客人要买酒？

阿乐开始回忆起在章氏酒肆看到的情景，络绎不绝的客人，草棚中很快就变少的酒坛子，以及客人偶尔给的赏钱。

当时多好啊。现在呢，自己的月俸都还没有下落。

当初怎么会相信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小姑娘呢？

阿乐只觉自己傻，小姑娘姓章又不是真的就能像章掌柜那般精明。小姑娘再勤奋又如何？他阿乐不也很勤奋，不也还是没有章掌柜那般挣钱的才能。

正当阿乐瘫在凳子上闭眼进行自我谴责的时候，有一个小身影偷偷溜进了酒摊里。

“你是谁？”

阿乐正巧睁开眼看到了那个人。

只见蹲在酒摊的收钱柜前的那个人先是被吓得一颤。

随后在阿乐还没搞清楚情况的时候，以极快的速度慌张跑了出去。

阿乐见那人跑出去才反应过来酒摊遭贼了。

他奶奶的！竟然在我阿乐看摊子的时候偷钱。

阿乐连忙跑出酒摊，向不远处给马喂草的鸳子大声嘱咐看好酒摊，就向那小身影追了出去。

“臭小子！给我站住！”阿乐在后头追着大喊道。

前头的小身影却一刻也不敢停，不停地跑。跑出了集市，又钻进了人群熙熙攘攘的街道。

小身影在人群中穿梭，在阿乐的视线里时隐时现。

小孩的精力比阿乐要好，跑得离阿乐越来越远。

小孩见阿乐奈何不了他，回头得意地朝阿乐吐了吐舌头。

嚣张！

阿乐更是愤怒，加快了步伐。

小孩只顾着做鬼脸惹怒阿乐，不小心撞到了前面一个在买菜的年轻妇人，二人一起摔倒了。

这个碰撞引起了街道上行人的注意，众人齐齐望过去。

“臭小子，快把钱交出来！”

阿乐面部凶狠，用手狠狠地攥着那孩子的衣领，让他跑不了也挣脱不了。

小孩被攥着衣领，神情痛苦。双手努力掰开阿乐攥他衣领的手，试图让他松开。

但是阿乐却下定了决心，手被掐得通红也没有松开。绝对不能放过他。

“臭小子！快把钱交出来！”阿乐再次吼道。

小孩没有屈服，眼神恨恨。

阿乐向小孩身上的衣兜瞥去，用另一只手朝那摸了摸，摸出了二十两的银子。

“臭小子！偷钱的本事不大，胆子但是不小。”阿乐用手掂了掂银子。

正当阿乐收好银子要再次挥拳，打算让小孩跪地求饶的时候，小孩却不按照套路来。

突然抓着他先前撞倒妇人的衣裳，躲在妇人身后，声嘶力竭地哭道，“夫人！善良又美丽的夫人！救救我！我阿爹要打死我！”

街道周围还有行人聚集，议论纷纷。

而妇人还没从摔倒的劲头里缓过来，就见身旁站在稍后地方的小孩涕泗横流，眼睛里水汪汪的，不停哭喊着他阿爹要打死他，求她救命。

见到此情此景，那位妇人的心肠软了下来。

“这位大哥。这孩子是犯了什么错？”妇人温声问道。

“妹儿，不关你事。这孩子没有规矩，偷摊里的银子要逃跑。我定要好好地教训他。”阿乐心中依旧愤愤，仍要撸起袖子挥拳过去。

小孩害怕极了，见到挥来的拳头连忙闪到妇人的后头，“夫人救我！救我！”

阿乐的拳头挥了空。

“夫人！我这个阿爹无情无义！他抛弃了我娘！我是为了救我阿娘！我拿银子是为了救阿娘！”

小孩死死地抓着妇人的衣服，满脸泪花。

妇人听着七八岁孩子的一系列哭喊，孩子前面咕噜咕噜说的话她没有听清，但是后面的两句她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妇人又转头看向了穿灰衣的阿乐，面红耳赤，张牙舞爪，一副要把这孩子吃了的模样。

这个小孩要救他的阿娘，而眼前这个人就是他阿爹，但，阿爹却不肯救阿娘。

妇人心中有了结论，决心要帮这个可怜的孩子一把。

“这位大哥。不管这孩子犯了多大的错，你也不该打骂他，让他在满大街里哭得这样凄惨。”妇人声音温柔，语气却坚定道。

“妹儿。你莫要听这孩子胡说。我与他没有关系。”阿乐见形势有些不对劲。

小孩听到这话立马蹦起来，“阿爹！前阵子你还对我又打又骂说我不孝。现在怎么就要跟我撇清关系了？”

小孩说着，还扯开裤腿和衣袖露出一道道淤青，有的地方还红肿着。

“大哥。银子你已经拿回去了。放过这孩子吧。”年轻妇人看完孩子的伤，没有理睬阿乐的辩解。

“妹儿。别误会。他不是我儿子。我也不是他爹。”阿乐连忙摆手。

“你就是我爹！”孩子又蹦起来喊道。

阿乐是晚来得子，如今家中只有一个还在牙牙学语的孩童，娘会喊了，爹却没叫过。

他自己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个孩子硬要认自己作爹。而且，自己第一次被人叫爹的时候，却不是自己的孩子。

“妹儿。今天是我第一次遇见他。这孩子偷了我的钱～我只是抓贼。”阿乐见妇人和路人指责的眼神，有些慌张忙解释道。

“夫人！我说的是真的！我阿娘现在还在城郊外的废牛棚里躺着呢！”孩子说得理直气壮，光明正大。

阿乐是不会相信城外草棚中会有一个女人躺着，因为他很清楚这小孩在骗人。阿乐现在只觉得这小孩就是要陷害他。

“不可能！”阿乐厉声道。

阿乐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马车靠近的声音。

“我作证。城外的牛棚中确有一个病入膏肓的女人，是这孩子的亲阿娘。”马车里的人说道。

阿乐闻言感到不可思议，就向马车那望去，只觉这辆马车熟悉。

接着便望见车夫翻身下车，在车旁放好凳子。

只见马车里走出一人，那人将双手放在身后，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成熟稳重的气质。尽管脸上留着长胡须，但因为他那双深邃而浓黑的眼睛也依旧盖不住他独有的气概。

阿乐又惊讶起来，“苏爷！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