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沉,夕阳余辉透过薄薄的窗纸照入房中,折射出蒙胧美。
房中榻上斜倚一男子,墨色云纹滚金边锦袍,头束玉冠,墨发披肩,正以手撑额闭目养神,刀刻般的俊颜在蒙胧的黄光映照中,潋去锋芒,柔和静美。
其对面雕花大床上一女子静静躺着,左脸上黑漆漆的一片糊,衣服紧紧贴在身上,透出曲线美。
床下,地上有点点光亮折射晃人眼。额,细看,竟是一滩滩水渍。
凤茜茜抖了抖身体,双手自然反应地互相搓了搓手臂。嗯,冷,好冷。
她记起自已为了躲华夫人,闯入厢房,撞到美男洗澡,然后跳入水中躲避,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嗯,太冲动了,一时情急忘了自己是悍鸭子。要知道,在现代,可是学了N次游泳都没学会闭气,每次都被教练抱着送回家,导致后来小区游泳池再也不接受她报名了。
“醒了?”
幽静的房中,一把淳厚略带威严的男声响起。
凤茜茜这才想起,对了,美男!
她从床上弹起来,看了看耶律哲,嗯,衣服穿上了更帅!古代的男子都这么帅么?华生如是,眼前这美如是,当然那个吴燕祖就罢了。
她摸了摸身上的衣服,湿的!
卧槽!难怪觉得冷。
敢情人晕了,就一直让她穿着湿衣服躺到现在。这人要不要这么冷血,不晓得找个女侍帮她换一下!
不够贴心,再帅也没用,差评!
耶律哲似看出她的心思,指了指房中圆桌,“换上吧。”然后便出去了,还顺带带上了门。
门外,玄已经站了近两个时辰。自从自家主子让他送了套衣服进去后,便让他在门前罚站。
他觉得自已很委屈,跑了两天两夜的马,日夜兼程,好不容易得了个歇息机会,这才眯个眼的功夫,就有个女人闯进爷的房间去,害他失职受罚。
可他又觉得爷更委屈,爷保持了三十年的童子身,洗个澡,硬生生被一陌生女子给看光了。而被看光了也就罢了,爷还不能把人杀了,原因是这人极有可能就是那个会抓妖的华家大小姐!得留着!
“怎么?有意见?”
低沉凉薄的声音响起,玄拼命摇头。
“不敢,是属下失职。属下也没想到眯个眼的功夫,就有人闯进爷的房间。我反应过来时,看到爷你没有出声,又听得是喊华府大小姐的闺名,便以为……”
耶律哲冷眉,“再有下次,你就去漠北呆上两年。”
可怜某个暗卫瑟瑟发抖的小心心。漠北,谁要去哪鬼地方。
“皇榜揭了?”
“是,刚贴上城门不到半刻钟就被华府大少爷揭了。”玄终于知道,为什么爷说不用去上门求请了,原来人家已经自动送上门了。他觉得必须得拍下彩虹屁,以弥补自已的失职,也让自己离那漠北远上那么0.01米。“爷真是料事如神……”
话未说完,房门打开。
凤茜茜身着月白色锦袍,头束白玉簪,逆光而出。黑癍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白嫩细滑如剥壳鸡蛋般吹弹可破的肌肤。巴掌大的俏脸上琼鼻挺俏,樱唇不点而红。那灵动的星眸满含怯意,但清澈不减。
耶律哲一下看呆了,衣服是他叫玄按着凤茜茜入水前的白色锦袍样式买的,只是没想到这入水前和入水后却是天差地别。
入水前是触目惊心的恶魔,入水后是洗涤人心的精灵。好一个灵动的女子!
凤茜茜手里拿着个锦囊,脸有尬色,“失礼了。这买衣服的银子多少,我……”
耶律哲在话中回神,有点懊恼自已失神。自己向来不近女色,怎地竟如此轻易失了心神。
他拧眉朝玄看了一眼,玄机灵地开口,“姑娘客气了,一套衣服而已,不值当。”开玩笑,还指望你抓妖呢,哪敢要你的钱。
额,古代人都这么好,又一个送衣服钱的。
“那多谢了。”凤茜茜道谢,低头开始认真的系锦囊。
嗯,平时都是芊芊帮她穿衣服帮她系锦囊,自已刚费好大劲才把衣服穿好,把这锦囊扯了下来,也不知道能不能系上。
玄见自家爷没说话,也猜不透他什么心思。但是有一件事是必须要确定的,那就是眼前这女子是否是华府大小姐。
“敢问姑娘芳名?”
“凤茜茜。”凤茜茜随口就答,犹自低头在和锦囊作战,嘴里还嘟囔:“这该死的,刚刚是怎么摘下来的。”
耶律哲/玄,“……”连一个锦囊都系不好的人,指望她抓好妖,靠谱吗?
凤茜茜还在和锦囊天人交战中,手中锦囊却被一双纤长白皙略带暖意的手接过,轻巧两个缠绕打结,好了。速度快得连凤茜茜都还没看清他是怎么系上的。
凤茜茜瞪圆个嘴,这就系上了?这么简单?这男人,长得帅手也巧!加分!
耶律哲这一举动直接震惊了某暗卫。嗯,是生幻觉了吗?还是太阳打西边出了?他家爷竟然帮一女子系锦囊!这个消息是不是应该立刻飞鸽传书给老太后?
凤茜茜犹自沉侵在耶律哲帮她系锦囊的震惊中,耶律哲已然退开两步。
“姑娘府上何处?在下让人护送姑娘回去。”
凤茜茜回过神来,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
她在现代习惯了独来独往,全然不觉得需要人送。
本想开口问耶律哲姓名,好歹是看过其身,留个名呗。又觉得没必要,自己在古代都不知道能呆多久呢,要找到回去的方法,自己是要立马回去的。
便学着芊芊的样子,附了附身,转身走了。
走了?就这样走了?
耶律哲看着凤茜茜的背影,皱眉。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子看到自已这么淡然的。
放眼整个大辽,哪个闺阁贵女看了耶律哲不疯狂。纵然是他那天煞孤星,命中带克的命格让人心生惧意。但奈何,他那潘安之貌还是吸引无数闺阁少女为之疯狂,都争着想嫁与他为妻。
故而,耶律哲走到哪都自带光环,那些闺阁女子眼光都自动集中在他身上,各种花样百出,翘首弄姿,只为能引起耶律哲的一丝丝注意。
然而,凤茜茜却截然不同,除了在洗澡时多看了耶律哲两眼,这醒来之后就全然没把他放在眼里,甚至连名字都不问一下。
这让耶律哲竟无端生出一丝挫败感!
耶律哲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今日和往日有什么不同?
玄看着自家王爷的动作,风中凌乱。大小姐哎,你好歹问个名字再走呀。
花开两表,话说两边。
这边厢,华府已然炸开了锅。
华府正厅中,华老爷端坐正堂之上,华生正跪在其脚下。
华夫人则在厅中来回走动,手中拿着华生那把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
“那皇榜是能揭的吗?你以为就是你平时这般抓不了给钱就行?那是皇榜哎,治不好是会死人的!会抄家灭族的!你知不知道?!你有几个脑袋?我们华家又有几个家给人抄?”
华生已经听自家娘亲念叨了几百遍,心中也正自后悔。可毕竟年少,犹自不服气,撇嘴,“这不是有姐姐么?姐姐那么厉害,有什么解决不了。”
华夫人一把桃木剑扫过去,“还敢驳嘴!怎么就要了你这个惹祸精。”
华老爷狠瞪了华生一眼,转头对华夫人道,“也怪你,好端端让茜儿去相什么亲,这下好人,把人逼走了。现在去哪找人去,这没家没靠的,完全没地方找。”
“我这不是念着她一个人二十好几还是老姑娘一个,又在这大辽无依无靠的,想着茜儿成家了便不会离开。不然,就我们这么一个勉强认的便宜爹娘的关系,茜儿说走就走,到时你又上哪找去。”华夫人肠子都悔青,要早知道凤茜茜那么反感相亲,她绝对不会干这蠢事。
华老爷长叹一声,“现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复转头看向陆芊芊,“派出去的人如何?还是没有消息?”
芊芊摇头,“奴婢画了小姐装扮后的样子,画像已经发散下去了,还是没有消息。”
没错!正如耶律哲所想,皇榜到得云州城刚贴上不消半刻钟,便被华生给揭了。
这种注定名扬天下的好机会,华生怎会错过。
他兴冲冲拿着皇榜回府,找凤茜茜商量一道去京城治病。却不想先遇着华夫人,华夫人拿了皇榜一看,立时三魂没了七魄,就差没把华生踹死。
这怪病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岂是自家儿子能治的。
先别说是不是妖,就算真是妖,自家儿子那点本事也治不好呀。这治不好,皇上高兴,没事。要是一不高兴,脑袋从此搬了家不说,九族都得灭掉。
完了,这是天要亡华家了!华夫人心肝儿都颤。
于是,母子俩急忙忙就往风华楼赶,找凤茜茜商量此事。
谁知道,凤茜茜以为是吴燕祖告了她的状,惹华夫人不高兴了,便想着躲开,等华夫人气头过后再向其解释,不就消气了。
结果这一躲人直接晕了,华夫人和华生把风华楼找了个遍,愣是没找到人,就以为凤茜茜爬窗溜了,便发散人在整个云州城找。
可这找人,总得有个画像不是。
好在,有秀才女儿出身的陆芊芊帮了大忙,她立时画了凤茜茜自我毁容后的画像照。画得那是形神兼备,维妙维肖,且再三润色了一翻,这才把画像发散给下人去找。
瞧这乌龙闹得,没有不好笑只有更搞笑!
先不说人就在风华楼厢房躺着呢,就是没躺着,在大街上溜达你也找不着呀,根本就不长这样。
凤茜茜刚出风华楼的大门,就发现满大街自己毁容后的画像,不免风中凌乱。
得多恨,才能这样来毁灭她!
不消说,肯定是那位燕祖兄了,凤茜茜想当然地认为。
直到她回到华府,知道这画像出自陆芊芊之手,震惊得无以复加。
她先按住华夫人想亲她的冲动,“芊芊,我平时对你不好吗?还是你想毁灭我取而代之?”
陆芊芊有口难辩,紧张得小姐都出来了,“不是的,小姐,奴婢当时想着小姐是这个样子出的门,要画平时的样子大家也认不出来呀。”
华夫人抱得凤茜茜那个紧呀,就差没把人勒死。“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芊芊立马重画一张,为茜儿正名。”
罢罢罢,就这样子吧,以后别人不认识她,出去还省事。
凤茜茜制止了华夫人的做法,认真看了眼皇榜,云淡风轻地道:“这上面只说让治,没说赏银呀?”
华老爷着急,“茜儿,赏银不重要,华府不缺钱。茜儿就说能不能治吧?”
凤茜茜摊手,“嗯,我不知道。”
“啊?”华夫人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晕在了凤茜茜身上。
华生也急了,“姐姐怎么不知道?姐姐不是法术无边么?”
“我是不知道呀,我都没见着老太后,要是妖那肯定没问题。要是病,我真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