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说我父亲不孝,我却要说三叔没有丝毫兄弟情意,还不如这些仗义的街坊邻居。”
“想要我父亲翻身无望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家人,如果我父亲泉下有知的话,肯定难以瞑目。”
“如果没有钦差大臣的允许,就凭我们孤儿寡母的几个人,怎么能够把父亲的棺椁运回东临来。”
沐棠的情绪很是激动,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一边说一边咳嗽着。
沐清的指责让众人震惊,而沐棠的反驳也是颇有道理,一个是沐海的异母弟弟,一个人沐海的亲生儿子,这两人到底谁说的对。
街坊四邻都被搞糊涂了,就连之前仗义执言的陈老员外也不敢随意说话了。
沐棠和沐清他们两人正争执不下的时候,不知道人群里谁喊了一声沐家五爷到了,众人当即分开了一条道路。
沐家的事自然是要有女家人来解决,沐家五爷是东临沐氏的族长,这件事情他来解决是最好的。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走了过来,他走路虎虎生威,但是又不显粗鲁,虽然须发白了一半,但是他的精神不错,面色红润。
这个人是沐棠短命爷爷同一辈的沐家五爷,是五房的当家,也是沐氏的族长,管理着东临沐氏的庶务。
族长并不是朝廷敕封的,但是在家族里面族长比官员的权利还要大,古代宗族的力量,没有经历过的现代人是不清楚的。
如果沐棠不是有沐棠小姑娘的记忆的啊,她肯定不会将沐家五爷给放在眼里的。
正是因为她有原主的记忆,所以她今天才会闹出这么一出,沐棠她今天最相见的不是继祖母李氏,也不是便宜三叔,而是这位东临沐氏的族长。
“让诸位街坊见笑了,这本是沐家的家事,却闹的街坊不得安宁。”
沐家五爷一说话,街坊四邻都热情的回应,沐氏乃是东临县第一大族,沐家五爷的地位在东临县比东临知县都要高。
毕竟知县是经常换的,但是沐氏宗族在东临县已经盘踞百年的时间,朝廷新任的知县,到了东临之后,还要上门拜访沐家族长。
地位在东临县超然的沐家五爷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主儿。
二房不让沐海的棺椁进门的原因并不像沐清所说的那样冠冕堂皇。
而看起来单薄的沐棠,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心里却是颇有成算的。
双方各执一词是为了什么,沐家五爷心里很是清楚,他并没有看沐清,反而看向了沐棠。
脸色蜡黄,身体单薄,很是不起眼的一个小郎君。
沐棠上面对着沐家五爷行礼,刘氏此时带着女儿也是上前行礼。
“你自小在外地长大,这是第一次回东临县,不过既然你的名字上了族谱,那么你就是沐家的子弟。”
“沐棠,你回答我,今天这么大的动静,你是不是就是想让自己的父亲葬入祖坟,你的要求如果真的这么简单,我立刻就能同意。”
沐家五爷受了他们的礼后微微颔首。
沐家五爷看穿了沐棠的把戏,沐棠她并不意外,这世上聪明人很多,她从来不小看任何人。
沐清很明显不赞同沐家五爷的话,但是沐家五爷威信太盛了,他不敢出言反驳沐家五爷。
刘氏懵懵懂懂的,她感觉到沐家五爷是好意,沐棠她就应该赶快答应下来。
这种事情刘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当初在江宁的时候,刘氏就答应了钦差大臣扶灵回乡。
刘氏一脸期待的看着沐棠,脸上满满的都是着急,这个可怜的妇人一心只想让自己的丈夫入土为安。
沐棠没有说话,刘氏此时恨不得自己帮沐棠答应下来,她的嘴巴刚动,就被大女儿拉了拉衣袖,不能说话。
在她们来之前,沐棠就让她们答应了她,今天的一切事情都要听沐棠的安排。
沐大娘子虽然觉得弟弟病了一场之后,为人变得强势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现在她们家里全是女眷,唯一的一个男丁也软趴趴的,那以后日子要怎么过下去啊。
被大女儿提醒之后,刘氏这才想起了沐棠她之前的嘱咐,也就不再说话了。
沐棠佯装郑重的思考了片刻之后,很是坚决的拒绝了族长的好意。
“不,我不能让父亲就这么不清不白的葬入祖坟,我要为父亲洗刷冤屈,让他以清白之身葬入祖坟。”
到底还是年轻人啊,受不住言语上的激将,沐清在一旁,好悬没有笑出声来。
不过想想也是,就大哥那样的脾气,怎么能够教的出能够沉住气的儿子啊。
看来自己的这个侄子也就是小聪明,不堪大用,这下沐清彻底放心了。
“好,你父亲是否有罪会有朝廷定论,在这之前,你父亲的棺椁可以存放于族中,你们孤儿寡母族里也会照应。”
听到沐家五爷的话之后,街坊四邻都称好,沐家五爷处事公正,怪不得沐氏一族可以发展的这么好。
“竟然大哥的棺椁不入二房,他的家人我愿意照顾,请大嫂,侄子,侄女们回府里住吧。”
见沐氏族长都松口了,沐清他也不好再装傻,这话说的倒像是人话,但是说的有些晚了。
刘氏在担心沐棠会答应下来,刘氏不怕别的,就怕自己带着孩子住回老宅的话,会受人磨搓。
一个孝字压下来,她们根本就无力反抗,只能任人宰割。
围观的众人此时也是看向了沐棠,他们想知道这个沐家小郎会做出什么样的抉择。
“五叔爷,我父亲的棺椁存入族里恐怕会给东临沐氏带来非议,我想把父亲的棺椁暂时存放于义庄。”
“等到父亲身上畏罪自杀的污名洗刷之后,再让父亲从二房发丧,风光大葬。”
面对族长的好意,沐棠蜡黄的脸上泛起了一些潮红。
沐家小郎不仅仅是有志气,更是有骨气,为了亡父的名声,她选择了一条更加艰辛的路。
街坊四邻质疑的目光少了,看向沐棠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赞赏,明明有机会葬父,却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