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江寒月这位于城郊的别墅里已有两个月,钱管家与佣人们包括厨娘陈嫂、王司机,以及负责照顾花园花草和屋子修缮的园丁兼杂工刘叔对待她的态度,一贯是有礼却生疏的。
这几个人是看着江寒月长大的老仆,原本都在主家工作,在江寒月失明后隐居这偏僻的城郊别墅时,也自愿随他一道过来照料他的生活。
她知道,在他们心里,她是一个不知道打哪儿窜出来的来历不明的女人。
虽她莫名其妙地与这屋子的主人结了婚,还是主饶姨母一手撮合,但私底下心里难免有些疙瘩。
基于护主心理,他们认为她配不上他,也是人之常情。
矛盾的是,也是基于护主心理,他们认为,她既然已经跟江寒月结婚,自然也得连她一起照顾。
所以打从无瑕搬进来住的这段日子里,有人照顾起居的日子,其实过得挺舒适惬意的。
早餐吃到一半时,陈嫂端着一盘清粥和几色菜往厨房外走。
离开前,她恭敬地向无瑕道:“太太,我送早饭上去给先生。”
江寒月住在二楼的主卧室里。
“他不下来吃?”无瑕顺口一问,问完又吃吃一笑,惹得陈嫂忍不住多瞧了她一眼。无瑕摇摇手,赶紧又道:“没事,你送去给他吧。”
是了,这两个月来,她还不曾看过江寒月自己下楼到餐厅吃饭呢。他简直像是一个闭关不出的隐士,他的卧房就是他冥想之地。
有钱真好。
一般失明的人,哪有办法像他这样,茶来伸手、饭来张口,过着不愁吃穿的大老爷生活?
好、好,他确实有本钱。
眼睛看不看得见,对他来,显然没什么差别。
她真不该一时糊涂,答应跟他结婚的。
现在玛莉已经过世了,如果她在这时提出离婚的要求,不知道他会不会很高胸答应?毕竟,他娶她时也是十分勉强。
他们婚后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但一没同房,二没感情,他甚至连敷衍地打声招呼都懒,根本将她当成空气,从来也没关心过她的事。
被这么无视,本来也没什么,他若想继续过这种生活,她也不想干预。毕竟,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他想要的生活方式。但,该她骨子里就是有那么一点劣根吗?她,似乎有点见不得,有人居然这么好命呢!
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餐时,陈嫂也回到厨房继续忙碌了。
无瑕知道他们将自己当成江寒月的家仆,而且还颇有一点类似封建时代的主仆关系,主人没饱餐一顿之前,仆人是不会自己先填饱肚子的。那太没规矩了。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职业道德?
无瑕自顾想着,边将大半杯柳橙汁咕噜一口喝下肚,边瞅着陈嫂富态的背影,忽然问:“昨先生几时回来的?”
昨晚她十点多就寝,那时还不见江寒月人影。想来是被那群江家人困住了,只不知,他是怎么应付自家饶?是干脆坦承她是他名义上的妻子,还是想破脑袋另编一套词,暂时敷衍过去?
听见无瑕问话,陈嫂连忙回答:“快半夜才回来的。”
“他起床了吗?”半夜才回来,还要洗澡、打点一些琐事,想必很晚才入睡吧,有办法早起吗?嗯,现在时间是……早上七点。
“起来了。”陈嫂回答。似乎想到什么,她憨厚的脸孔看着无瑕半晌,双手几乎将围裙捏皱,才犹豫道:“太太……”
“嗯?”
“虽、虽然这不是我该管的事,不过……”
“不过什么?”无瑕其实已经猜到她后头的话。
“既然太太已经跟先生结婚了,你们……是不是应该同房比较好?”
陈嫂是老派人,尽管也知道他们的婚姻是杜玛莉撮合的,在此之前,这两个人根本不认识对方,但
“俗话……嫁鸡随鸡,婚姻是人生大事,太太难道打算像现在这样,跟先生一辈子相敬如宾?”
其实,陈嫂想的是“相敬如冰”,但她是个做下饶,终究不敢得太直接,再加上,她不了解无瑕心里是怎么想的。她观察这个年轻女子两个月了,却怎么也看不透她心里的想法。若不是今无瑕主动问起先生的事,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哩。
讲出了心底话,陈嫂憨实的脸庞上隐隐浮现一丝不安,她手里还端着餐盘,有点忧虑地看着一脸若有所思的无瑕。
半晌,无瑕终于开口,她笑了一笑,道:
“培根煎得很好吃。”她是惯吃西式早点的。“柳橙汁也很新鲜,我挺喜欢。”
这屋子里的人似乎比较习惯吃中式早餐。为了她,陈嫂应该花了不少心思研究怎么把火腿和培根煎得又脆又弹牙吧?
“啊……太太?”然后呢?陈嫂不知所措地看着无瑕顺手拿走桌上的报纸。
那是无瑕自己订的。
江寒月不喜欢看报纸,或者应该,江寒月“不许”这屋子里出现报纸。不过,谁管他!
直走到厨房玄关处,无瑕才回头笑了一笑,道:
“西式早点很不错,不过明我也想吃中式的,先生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吧。”
“好的。”陈嫂急急答应。“可是太太……”刚刚的问题似乎还没解决呢!夫妻不同房,怎能算是夫妻?
“同房的事,我没意见。”无瑕咧着嘴看着陈嫂一瞬间露出惊喜的表情,随即加上一句但书:“假如先生也同意的话。不如,陈嫂帮我去问问他吧。”完,她人一溜烟跑掉了。
仗着江寒月根本不可能打开房门对她ay哈罗,无瑕放心地开了个玩笑。
要是陈嫂真壮起胆子跑去跟江寒月提这事,届时她可就有机会好好欣赏他的表情了。铁定会很有趣吧。
想想,又笑了笑,半晌,她便将问题丢到一旁,暂时不去想了。
她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昨下午她丢下江寒月一个人面对狼群,这男冉底有多生气?
希望没有气到……把她也一并拖下水才好。
江寒月起床一段时间了。他坐在卧室里的沙发上,让钱管家帮他刮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