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乐院子里，林阔点燃一支烟，撇嘴看着卫来，低声开口。

“可以啊卫少，三千万洗着玩儿，还你跟山河集团的关系，啧啧啧，可我怎么听说，有人前几天才刚跟蓝家千金相亲呐？”

卫来斜眼瞟了他一下，不搭茬。

“你跟山河集团有个屁关系，当我没查过？人蓝家根本都不稀得你，就那天吃火锅那个傻妹子一心想跟你好，装什么大头蒜？”

林阔继续撩拨道。

卫来一把抢过他嘴上的烟屁股，远远的扔了出去。

“你管得老子怎么忽悠，只要那帮傻哔能信就行，等着吧，一会儿就能听到动静了。”

“吹吧你就，你当你诸葛亮啊？瞎白呼几句就能让那帮孙子火拼？你咋不上天呢？”林阔一脸不信的怼道。

“对于这帮人来说，眼睛里就那点破事儿，要么女人要么钱，我刚才说的，除了洗钱那里有一丢丢夸张，其他可都是真的！”

林阔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包间门，立刻拉着卫来又走开一段距离。

“卧槽，你刚才不是在演戏？”

卫来翻了个白眼。

“你当我跟你似的，戏精！”

林阔立刻惊悚起来。

“那特么说不定真能砍起来！”说着伸手按住耳朵，“立刻行动，对方有武器，所有人注意安全！”

这回换卫来惊悚了。

“不是说没警察吗？你这是从市区叫人？那来得急个屁，等你兄弟伙到了，里边脑浆子都打出来了。”

“呸！”

林阔冲着包间吐了口口水。

“一群米国傻哔，电影看多了，真以为警察出动都得警车磁瓦乱叫啊？悄悄滴进村，打枪滴不要听说过没？”

说着，又将手伸进裤裆里，真从里面掏出来一把枪！

“老子们为了抓这帮孙子，三个分局上百号兄弟，今天全特么在后山上坟！”

卫来眼神都变了。

这王八蛋裤裆里真有枪！

“林阔，还有窃听器那边的警察同志，我可先说清楚啊，我知道这些事，其实都是周援朝告诉我的！”

“我承认那天不是斗殴，就是我在收拾那孙子呢，揍着揍着，那孙子就什么都交代了，还拿手机给我看了他们的资料。”

“那孙子刚才不敢承认，就是因为，那个给人家戴绿帽子的，就是他！”

卫来一口气在林阔耳边吼了一长串，将自己从这里面摘得那叫一个干净。

不管警方信不信，可是的确没有比这更靠谱的‘真相’了。

谁又能想到，卫来会拥有周援朝的全部记忆。

林阔别有意味的看着卫来。

“你小子还说不会演……卧槽！”

包间里……

“我特么砍死你！”

随着第一声怒吼，紧跟着乒铃乓啷响成一片。

林阔立刻将卫来扑倒，外面原本吊在后面的马仔，也马上作鸟兽散。

卫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包间门，嘴角上露出一丝笑意。

别惹我，不然就别怪卫公子心狠手辣！

几分钟后，喊声越来越零散，间断时间也越来越长。

终于，一群穿着警用防弹背心的人，山呼海啸冲了进来。

其中一部分人四处抓捕马仔，其余的全都朝着包间冲过去，就连林阔也爬起来，提着枪就要上前。

卫来一把将他拉住，不解的看着他。

“让那帮孙子先自相残杀啊，等死绝了你们再进去收尸不就得了？”

林阔挣脱，瞪着眼睛指向包间。

“没见着火了吗？”

卫来这才看见，包间里已经开始冒烟，透过窗户甚至能看见明火，天晓得那帮傻哔在里边打成什么狗样了。

“烧呗，连收尸都省了。”

“你懂个屁！”

林阔直接冲了过去。

“我管那帮傻哔死活，可那里边还有一堆钱，那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

卫来有些呆住了。

老百姓的血汗钱？

可是里面正在砍人呐！

就为了那些钱，值得吗？

现在冲进去，那得冒多大的风险？

要知道，警察可不能随便动枪的！

老百姓……

血汗钱……

看着林阔的背影，看着林阔前面那些舍生忘死的警察，卫来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怎么也明白不了。

真特么一群傻子！

可是……

我们好像就需要这样的傻子，离不开这样的傻子。

就在卫来发呆的时候，那边跑在最前面的警察，一脚踹开了包间门。

这个警察卫来见过，就是前几天在医院里，给周援朝录口供的那个。

“放下武器！”

一声厉喝，他就要冲进去，突然！

惊变！

卫来的全身像触电一样，呆滞了。

他亲眼看见，包间门口，电光火石间突然一把刀砍了出来，直冲着那个警察。下一刻，他的脖子上，那把刀深深陷了进去，几乎连脖子都要砍断。

卫来颤抖着拿出手机，可他抖得连解锁都做不到，手机，掉在地上。

后来再发生了什么，卫来不知道了，他只看见林阔将尸体拖开到一边，随后红着眼珠子冲进了包间。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红了。

整个农家乐乱成一片，鸡飞狗跳，卫来就像不再属于这个世界，他的眼里只剩下包间门口的那具尸体，尸体脖子上那把刀。

这是卫来第一次，没有对尸体产生恐惧。

他完全忘了恐惧。

“林阔，里边那位交代了，势均力敌的斗殴，还一再强调是势均力敌，也签了和解书，同意跟卫来和解。”

卫来还记得那个警察当时眼里的怀疑，却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人民警察。

…………

从龙泉山下来的路上，车里只有林阔和卫来两个人，气氛很压抑。

“我……”

卫来想开口说点什么，很想说些什么，他心里难受得快要爆炸，可是，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林阔点燃一根烟，递给卫来。

这一次，卫来没有拒绝，他将烟拿在手里，看着烟消烟散。

“你不懂的。”

林阔的声音有些沙哑。

卫来轻轻点头，他确实不懂。

“卫来，给你背一篇贼特么傻的课文吧！”

“我志愿成为华夏人民警察，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坚决做到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不怕牺牲，矢志不渝做华夏伟大复兴的建设者、捍卫者，为维护社会大局稳定、促进社会公平正义、保障人民安居乐业而努力奋斗！”

林阔坚毅的脸上，两行热泪悄然滑过。

卫来似乎被烟熏得有些受不了，转头看向窗外。

路边，一个老人牵着小女孩的手，笑容满面，小女孩蹦蹦跳跳，小手上拿着朵小花，看得出来，他们……

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