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章 初显锋芒(1 / 1)文清宁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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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凤韶的应战,众人都笑她中了慕澈的激将法,纵使唐家人再想阻拦,应战人只要应下后,就再无退路。

青桑紧张拉了拉易念:“易念姐姐,怎么办啊,那慕大公子的功夫可是安阳城出了名的厉害,小姐只是一个弱女子,这下完了。”

易念没有说话,却不以为然。风风雨雨,刀山火海,凤韶浮沉在江湖中最阴暗罪恶危险的地狱之中,一次次凯旋,一道道伤痕。白楼尊主的地位,岂是那么轻而易举得来的。

出乎众人预料的是,凤韶立身站于场上,竟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也是出乎慕澈的意料,他也是出入沙场、历经百战的人,上过战场的人不比常人,他们身上都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杀气。慕澈也是本想摆出威严的样子吓唬这个女子,若是换了寻常养在闺阁的小女子,早就吓的求饶了。

可她没有。

她的神情,只有波澜不惊。

随侍将长剑递给凤韶和慕澈,赛事官高声念道:“最后赛事—比剑,掉下赛场者,或有认输者,是为败家。”

慕澈和凤韶离得很近,他语气满是瞧不起的意味,低声对她说道:“若是唐小姐肯低头像我求饶,我便不和你比了。”

凤韶溢出一声不屑嗤笑,声音冷了几分,道:“好啊,想让我低头,那你就跪下吧。”

慕澈隐忍怒意,不过一想到一会凤韶被他打的痛哭求饶,他便释然一笑。

凤韶此刻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对慕澈的恨意涌上心头,那一夜,慕澈对父亲的折磨和侮辱,她历历在目。她只怕是一会忍不住,直接取了他的命。

凤韶拿稳高声说道:“这刀剑无眼,我以为该签生死状才是。”

慕澈正愁要是伤了凤韶该如何给唐家交代,凤韶竟自己送上门来了,他笑道:“生死状就不必麻烦了,在座的众人做个见证就是,不论赛试后结果如何,对方都不用负责。唐小姐以为如何?”

“很好。”她道。

慕澈走到赛试场的一边,抽出长剑,狂傲的直指凤韶,暗讽冷笑道:“若是慕某不小心伤到了唐小姐,唐小姐可莫要哭鼻子。”

凤韶也淡然一笑,直视他道:“你想伤我,也要你有那个本事才行。”

慕澈被激怒,凤韶的话似嘲似讽,明显瞧不起他,他也没等着敲锣声响,便执剑朝凤韶冲去。

凤韶反应极快的侧身退步,慕澈直上猛攻,而她接连后退防守。懂武的人都看得出来慕澈丝毫没有留情,他步步紧逼,招招分明是要凤韶命的。

凤韶忽觉左臂刺痛,烟蓝色的衣袖上被鲜血染红,仿若绽开了血色莲花。唐夫人和唐锦华惊的猛然起身,就连唐将军都有些紧张的攥紧手中的茶杯。

唐锦华紧握拳头,低吼道:“这个慕澈!竟对妹妹下死手!”

不远处,阁楼上看着赛事的两个纨绔子弟也不由愣住,尹霖惊呼道:“这唐小姐怎么惹上了慕家?慕真可是下了死手啊!”

步临风不语,只是远远望着凤韶,她不同于一般女子身上的柔弱,秀气除外,眉宇间多出来的是英气与从容凌冽,即使在被伤到的那刻,也毫无动容。

旁人只以为凤韶技不如人,可步临风从二人的出招上就看得出来,慕澈远不是凤韶的对手,她刚才的受伤,应该十有八九是她注意力转移了。

尹霖转头看到步临风的目光,打趣道:“我发现你倒是很在意这个唐小姐啊。”

步临风收回目光,说道:“在意谈不上,只是有些兴趣罢了。不如我们打个赌,就赌他们俩谁赢,我赌唐锦韶会赢。”

尹霖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那你可要输了。”

“那可不一定。”

在凤韶受伤之际,唐家人不禁更加担心。她忍住疼痛,丝毫没有动容,趁此机会,忽然改变进攻方式,由守转攻,慕澈许是刚才得意而失了神,没有反应过来她的进攻方式,接连退后,掉下赛试台。

凤韶走了两步到台边,勾起嘴角,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说道:“你输了。”

赛事官紧接着高声喊道:“——唐锦韶胜。”

众人纷纷议论道:“这唐小姐不出十五招就打败了慕公子,武功当真厉害啊!”

慕澈竟当众被一个女子打掉赛事台,已是丢尽脸面,他和曾受过这般侮辱,凤韶现在的笑容对他来说就是嘲讽,再加上众人对她的夸赞,慕澈顿时恼怒,提起剑就冲上赛试台,仿佛是气急败坏了要与她同归于尽。

凤韶正将剑归还给随侍,耳后忽然掠过一阵风声,她反应极快的抽回长剑,转身跃起逼近萧真,长剑一横,剑锋切入萧真的手腕,他痛呼一声,鲜血四溅,剑脱手落地发出尖锐的声音。

慕澈捂住手腕处,已经失去理智,高声喝道:“你欺人太甚!”

凤韶走上前去,低头看向地上的血迹,陷入沉思。她依然记得那一夜,爹爹被慕澈踩在脚下,慕澈拿长剑扎进父亲的手里。

她收回悲伤的目光,扬起头低眸看着他,分明是看不起他的样子,但却以不可抗拒的姿态说道:“究竟是谁欺人太甚,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慕公子起初偏偏选了我这个女子与你比试,已是失了大丈夫的风范。现在,我赢了你,你却不愿赌服输,还要偷袭于我,实在是丝毫没有男子汉的气概!”

慕伯如今天已经丢尽脸面,自己的一双儿女曾经在安阳那可是出了名的才华出众,可如今都接连败给凤韶一人。慕伯如衣袖一挥,下人连忙上台将慕澈扶下离场。

场下好似已然停止喧嚣,众人不由看向凤韶。正午的阳光更加耀眼,照耀在她的身上显得脸庞更清秀了些,她昂首站在风中,面色沉静,就犹如一个强大的胜利者。

皇家赛试就这样结束了,虽并非她本意,可她也算出尽了风头。宣帝还设了午宴在仪和殿,宣帝还未到场时,各个朝臣已携家眷入席。

她只看到了慕颜和慕安坐在慕伯如的身后,慕颜愤恨的看着她,慕澈倒没有到场,他的伤应该是不轻呢,凤韶举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唇畔勾起浅笑。

唐夫人将虾夹入她的盘中,说道:“这是宫里独有进贡的芙蓉虾,你尝尝。”

凤韶瞧着颜色就看似美味,便着手剥虾皮,她也是第一次吃虾,剥起来有些麻烦。

许久后,她才剥完一只虾,这时一个婢女走到她面前,将一盘剥好的虾放到她的案前,低声道:“这是步侯爷遣奴婢给您的。”

步侯爷?步临风?那婢女继续道:“步侯爷还说…”那奴婢有些不好开口,迟顿了一下才说:“见你剥虾那么笨拙,本侯爷帮你剥好了,不用谢。”

凤韶听完后,脸色变了变,勉强笑着说了句谢谢。而后她四处张望,在对面尹霖的旁边瞧见了那步侯爷,步临风。

当她看到步临风的时候,步临风也正在看她,他一身黛色华袍,一双眼眸最为精致,因在眼眸里都透着似笑非笑的神意。

步临风的目光其实时不时的在看凤韶,当他看到她剥虾时,她也许是第一次剥,动作又麻烦又笨拙,可她一点没有不耐烦,就在耐心的一点点剥下虾皮,他也就是鬼使神差的亲自剥了盘虾送给她。

当凤韶看的出神时,侍监高声喊道:“皇上驾到。”

众卿起身叩拜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帝笑着回道:“众爱卿平身,今日众卿难得携家眷一聚,尽兴即可。”

宴席约快结束时,宣帝环视席上朝臣家眷,心机一动,慢声问道:“唐家小姐何在?”众人纷纷停下动作,将目光投向凤韶,或有吃惊讶异或有羡慕嫉妒,今日她也算一战成名,竟能让皇帝记住,是多少世家子弟所求所盼的。

凤韶回过神来,缓缓站起身,走上大殿中央,恭敬行礼道:“臣女在。”

宣帝一挥手,一位监侍端着托盘走到她面前,托盘上是一壶酒,宣帝道:“今日你表现的不错,这是皇家御酒,朕赏赐给你。”

凤韶垂眸不接,宣帝表面是在赐酒,可实际上这皇家御酒是专门为皇上酿的酒,就连皇子嫔妃都没喝过,皇上不过是在拿酒暗自提点唐将军罢了。自古皇家最忌讳功高震主,父亲死后,宣帝能依靠出征的也就只有唐将军,可他还不放心唐将军手上的兵权。

这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她猛然发现,如今唐家的局势便如现在,进退两难。

凤韶抬头,接过酒杯,说道:“请恕臣女冒犯。”语罢,她将酒倒在地上。

宣帝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尹霖对步临风低吼道:“她这是疯了吗,这个是大不敬之罪啊!”

步临风不以为然,他无论何时见到的凤韶都是淡然从容的样子,他漫不经心的说道:“且看着吧。”

慕颜勾起一笑,她算是记恨上了凤韶,此时凤韶可是犯了大不敬之罪,她心里可幸灾乐祸了。就连慕伯如都拿起酒杯,似笑非笑的看向对面紧紧握拳的唐将军。

凤韶趁宣帝还未发怒时,清声说道:“臣女一无功与江山社稷,二无为国捐躯效力,又怎配饮此酒。”

“所以,臣女借着此酒,祭南黎众将士,祭为国捐躯的亡灵,祭南黎的江山。”

更祭她的父亲,凤平大将军。

宴席上的气氛冷凝,众人屏息以待宣帝是如何反应。良久,宣帝大笑,高声道:“好!好啊!果真是虎父无犬女!唐将军养了个好女儿啊!赏!”

唐家的人才放心松了一口气,凤韶却没有放松,宣帝这不是在赏她,是在把唐家推上风口浪尖,从而借别人的手而除之,皇家也就擅长这借刀杀人了。

晚宴结束后,唐家一行人回了府后,唐将军先开口道:“韶儿,陪我去花园散散步吧。”

凤韶一愣,唐锦华和唐夫人相视一眼,唐夫人担忧的叫了一声:“绍林......”

唐将军转过身对唐夫人微笑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华儿,送你娘回去休息。”

凤韶没有多语,她递了眼神给易念,随后独自跟了上去。

新月当空,因的夜晚来回走动的下人也少了,路上静谧,只有时不时风过树梢的声音。

凤韶样子十分恭顺,她婉声问道:“父亲是责怪韶儿今天过于出头吗?”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唐将军顿了顿,随即才道:“听说你最近在和恒王接触。”

他既然这样说了,想必也是多少有所听闻了解,她再瞒下去也没什么必要了。如此凤韶诚然答道:“是的。”

唐将军神色沉肃了几分,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道:“所以恒王向你许了什么?恒王妃的地位吗?”

恒王妃?若是唐家能助恒王夺嫡成功,那恒王妃就会理所应当的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这天下女子都期盼的最尊贵的地位,无限风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听起来的确是一个很诱人的条件。

凤韶想着不由饶有意味的勾了勾唇角,直截了当的回道:“女儿并没有选择恒王,也向他直言不会嫁入恒王府,更不会助他争夺皇位。女儿明白即便助他登上了那个位子,那像我这样一个心计之多的女子,不论是放在后宫里还是外面都会是一个很大的隐患,而只有阴曹地府才是最没有隐患的地方。”

唐将军听他这样直白的讲,不禁轻咳了两声,他沉吟片刻后才道:“你是唐家的女儿,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唐家,即便他不那么认为,那外人也会觉得唐家将赌注选定了恒王。韶儿,你可知一旦选错,是什么后果吗?”

她答道:“党争,一旦站错队,便是万劫不复。所以父亲便迟迟不站队,选择了中立,可是父亲以为中立就可以保住唐家吗?”

唐将军若有所思的道:“韶儿有何见解?”

“如今贵族中,唐慕两家为大,唐家以兵权而立,慕太尉虽势力更盛,可毕竟手中没什么实权。然而一山不容二虎,即便是唐家无心争抢,可慕家就会放过唐家吗。现在是表面上一片祥和静好,可也只是暂时的,如果唐家等到那一天再做打算,就为时已晚了。”

唐将军安静耐心的听完后,他沉默了良久,忽然笑了笑,又道:“你不是元老先生抚养长大的吧?”

凤韶犹豫了片刻,反问道:“父亲如何见得?”

唐将军答道:“元老先生与世无争,而你的性子恰恰相反,行事狠辣稳准。你对付慕家,不仅仅是为了保住唐家吧,我猜慕家有你的仇人。”

“的确,我并非元老先生所养,父亲也猜对了,我与慕家有着血海深仇。”

唐将军叹了一声道:“你以为除掉了慕家就万事大吉了吗?慕家倒下的那一天,便是皇室对唐家下手之时。届时,又当如何?”他看向凤韶那一直毫无表情的面上终于泛起一丝波澜,继续讲道:“韶儿,这安阳城中的局势瞬息万变,一旦踏错便会搭上性命,你须得思虑周全再行事。”

她目光坚定,抬眸看向唐将军,直言道:“父亲放心,我不会动用唐家的力量,更不会有伤唐家。”

唐将军无奈的笑了笑,语气也软了几分,说道:“你啊,我不是担心你会做出对唐家不利的事情,我是怕你把自己搭进去。我虽不知道你的仇人是慕家的哪个人,可我知道的是慕家没有一个善茬,你小小年纪又怎么能与之对抗?你自从入府的那一天起,就是我唐绍林的女儿了,我不希望你有事。”

“不论如何,唐家都是你坚实的后盾。行了,时辰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凤韶听此忽然顿住脚步,她看着唐将军的背影,恍惚想起那天他在华悦楼请她当唐锦韶,现在想想若不是唐将军当时的一念之间,现在她也不会有这样温暖的家,唐家的每一个人都对她很好,好到有时候她甚至会忘记原来的身份。

“父亲。”她轻声叫道。

唐将军一愣,他站住步子回头望向她,不知怎的,他觉得她这声父亲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平常她虽也唤他父亲,可语气之中满是恭敬,可方才的那一声倒好像是多了几分感情。

凤韶莞尔一笑,福福身道:“谢谢您。”

...

是夜,慕府。

太医拎着药箱,感叹道:“慕太尉,老朽尽力了。贵公子的手还能用,只是…只是以后不能再提剑了。”

慕伯如颔首示意道:“今夜有劳太医了。安儿帮我送送太医。”

见太医离去后,慕伯如带着慕颜走进屋内,一进门便撞上慕澈恼怒的摔东西,慕伯如恨铁不成钢的喊道:“你这是闹什么!”

慕澈看到自己的父亲前来,好像一下戳中了软肋,无助的跪在地上,哽咽道:“父亲!我再也不能使剑了!我再也不能使剑了啊!”

慕澈见自己的儿子如此痛苦不由心痛,走上前紧紧拉住他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澈儿,你今日所受之苦,我定会让那唐家女儿百倍奉还。”

待慕伯如安抚一番走后,慕颜在一旁看出了慕澈眼里的不甘心,火上浇油道:“哥哥,你真打算先咽下这口气吗?”

慕澈紧紧握拳,尽管他没有回答,但他的眼中尽是杀意,慕颜便已了然。

傍晚。

“你再犹豫下去,这天都快亮了,你这子何时才能落下?不是我说你,你最近怎么下棋总是犹犹豫豫的。”林易道。

院子里寂静下来后只能听见虫鸣声,她轻叹一声回应道:“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我顾忌的更多了,自然难以落子。”

林易掂了掂手中的白子,看着她问道:“听说工部贪污的证据你收集的差不多了?你还是要谨慎些为好,不要贸然出击。”

凤韶饮下一口热茶,自觉暖了些才答道:“嗯,我本也不想如此赶尽杀绝,可那些人已经要开始对唐家下手了,我只能给他们弄个烂摊子,让他们再无暇顾及如何弄唐家。现下只是缺一个机会,让皇上看见这些证据。”

想着想着,心口突然一痛,凤韶扶住桌边,心似绞痛般痛彻,她反应过来是心疾犯了。玄峰死后,她没有蚀心散的解药,易幽即便医术高深,也无法研制出解药,只能用药物延缓她的发作。

随即而来的便是一阵眩晕,她一下打翻了桌上的棋盘,棋子全都散落在地,接着她便倒在地上。

林易连忙抱起她大步走进房内,易念听到动静立即赶了过来,她跟上后边问道:“我去叫姐姐过来?”

林易摇摇头,说道:“外面多少眼线盯着,先别让她冒然入府。韶儿这是蚀心之毒发作了,易幽来也没什么用。你去备一盆热水和匕首,别惊动别人。”

语罢,林易看着凤韶痛苦的蜷缩在床榻上,脸色惨白,一只手按着心口,意识已然涣散,他长长的叹了一声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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