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十章 时来运转(1 / 1)文清宁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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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韶端坐在前厅的正位上,她保持这个动作已经很久了,甚至眸光黯淡失色,明显的失神不在状态。

林易不由劝道:“你先别慌了神,陛下一直都对步临风格外宠信,这次之中定是有什么误会,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唐锦丰在一边附和道:“是啊姐,陛下明显对璟王比对其他皇子更为重视,这次也不能有什么事,兴许叫进宫问问问话就放出来了。姐你别自己吓自己,你看你脸色煞白,别再心疾犯了。”

凤韶沉默不语,此时温千言匆匆走进前厅,他一时顾不得别的,直接开口道:“弟妹,临风在府上吗。”

凤韶抬头看向温千言,见他穿着朝服,算算时辰应该也是刚下朝回来,她问道:“你...你来的路上没看到他吗?”

温千言一怔,摇摇头道:“没有啊,他去哪了?”

林易回答道:“他被带进宫了。禁卫军统领亲自带人来的,说陛下口谕,只允许他一人进宫。”

“这么快?!”温千言脱口而出。凤韶道:“什么意思?发生什么了?”

温千言叹了一声,才讲道:“临风昨日刚回京,所以本来陛下是准他今天休沐一日。可就在今日早朝,有七名大臣联合上书弹劾临风,说他去镇守靖边为假,其实是要谋权篡位。然后负责查明除夕宫宴一事的刑部尚书和察院御史,一起禀明说牢里的那个刺客招了,说是璟王指使,就是为了当天杀掉所有的皇子,还说...还说璟王意图在两日后起兵造反。”

凤韶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日宫宴没有刺客冲着她来,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这样他们才更可以说刺客是璟王的人,所以没对璟王妃下手。她沉声道:“就这样,陛下就信了?就要给步临风定罪?”

温千言垂眸回道:“那个刺客饱受酷刑,拖了这么多天才忍不住招了,在他们看来是有几分可信度。人证证词俱在,那刺客又将谋反一事的计划吐的详详细细,详细到如何谋逆,何时造反,这任谁不信?况且临风在宫宴一事后私自回京,更惹嫌疑。在朝上陛下看了那些证据之后大怒,我这下了朝就赶过来想与临风商议对策,没想到...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凤韶愣了一愣,她问道:“等一下,他什么时候私自回京过?步临风不是昨天才回来的吗?”

温千言疑惑道:“我也是今早听他们说才知道的,怎么弟妹也不知道,那临风到底回来干嘛了?”

一旁沉默许久的林易开口道:“他是回过京,是因为他听说你遇刺一事,他说他实在不放心便连夜跑马赶回来,在你昏迷之际一直守在你身边,守了一天一夜后听易幽的师傅说你无恙,他才又赶回靖边。”

凤韶的身体微微一僵,她完全怔住,原来那不是梦,他是真的回来过陪着她。

她颤声问道:“为什么从来没人告诉过我?”

林易答道:“他怕你担心,让我们不要跟你说。”

凤韶忽然站起身,她喊道:“你们都是他的人吗?!他说不让你们告诉你们就不告诉!再说了,他糊涂你们也糊涂吗!皇子领命在外,没有御召不得擅自回京,你们居然还顺着他让他在京内待了那么长时间!”

温千言见凤韶大怒,连忙安抚道:“我觉得现在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若是真证据十足陛下就捉拿临风封府了,不管怎么说临风都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应该情况没那么严重。”

凤韶苦笑一声,冷声道:“圣心难测,他在草原上的时候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忍心杀,谁能保证这个时候他不会再杀一个儿子?!”

林易瞪大眼睛,他连忙环视周围见没有外人,随后紧张的说道:“韶儿!你冷静点!”

温千言暗惊,也不便多语,只得垂下头沉默。易念从侧门走进快步走到凤韶身边,而后禀道:“陛下下令禁闭宫门,不再召见任何大臣嫔妃。宫门口和朝元阁都多了许多禁军,防守的水泄不通,白楼的人也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

凤韶一时慌乱的身形不稳,吓得林易连忙扶住她,他将她边扶回位子上,边安慰道:“韶儿,你千万冷静,可别在这个时候倒下。”

凤韶回过神后,见秦隐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他从衣襟内取出一叠纸放在桌案上,恭敬的说道:“这是和离书,殿下已盖好印章,还请王妃过目。”

温千言惊呼道:“什么?和离?!”

众人都紧张的看向凤韶,却见她脸色沉得更深,几乎失了所有血色。许久之后,凤韶拿起那一叠纸张撕碎,道:“他要和离,就让他亲自拿着和离书见我,不然我不会同意的。”

说罢,她站起身,肃声说道:“易念,去叫易晏回来,召集京内及城中附近的所有白楼人手待命。”

林易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拦下道:“你干什么?!”

凤韶猩红着眼睛,轻声道:“我会去求陛下,交兵权也好,废庶人也罢,我只要他活着,若是陛下执意要他死,那我就逼宫救人。”

林易紧接着道:“不说宫里多了多少御林军守着,还有宋家呢,各种势力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失败了呢?璟王府上下怎么办,还有白楼、唐家,你不能只考虑他一个人啊!”

凤韶目光凛然无惧,她长呼出一口气,看向林易道:“璟王府还有江生和扶沉,若我死了你就是白楼尊主,至于唐家我一直派人在暗中保护,出事便会有人安排他们撤离。可步临风只有我,不管是成是败,是生是死,我都不会让他自己一个人。”

...

朗坤宫。

凌晨时分夜色还未褪去,宋后站在殿门前,看着外面边问道:“怎么样了?那个女人还在外面跪着?”

婢女代云垂头答道:“是,听说昨夜守宫门的是冯统领,冯统领派人去朝元阁禀报了好几次,但朝元阁那边...也没什么动静。”

宋后轻轻笑出了声,漫不经心的道:“啧啧,昨个夜里外面那样风雪交加的,她还能坚持一夜,真是情深意重呢。”

一旁的宋玉笙不忿的说道:“我看她就是做戏给璟王殿下和众人看罢了,想用苦肉计挽回璟王殿下的心,真是痴心妄想!”

宋后淡声道:“等我们事成之后,璟王就是你的囊中之物,随你的意。而唐锦韶现如今不过是垂死挣扎,你要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我宋家的嫡女,万事都要保持得体。她又算是什么,怎么配让你这般?”

宋玉笙顺从的答道:“是,侄女以后不会了。”

一个宫女从偏殿走进,低声禀道:“启禀皇后娘娘,方才璟王殿下被放出宫了,听说是被抬出去的。”

宋玉笙惊呼道:“什么?!”宋后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她连忙微微垂下了头,不再多语。

宫女继续禀道:“听说是陛下责罚璟王,赐了杖责五十,打到三十六个板子的时候璟王就昏了过去,陛下就派人把璟王抬出宫去,并下了口谕,璟王府上下无诏不得出府。”

宋后闻言道:“当真准确?他真的受了仗责?”

“是的,我们的人跟御前打听到,听说璟王被打的都血肉模糊了。还有抬着璟王出宫的下人里有一个是我们的人,他来报说璟王的下衣都被血浸透了,他脸色惨白毫无反应,应该不假。”

宋玉笙不解问道:“姑姑在担心什么?”

“你不明白,陛下最宠璟王,这次将所有的罪都怪在璟王身上就很反常,若说他肯狠心仗责璟王,实在是难以信服。”宋后冷声道。

“姑姑许是多虑了,陛下这次是真的大怒,再者说陛下天性冷酷无情,应该就是璟王一而再再而三的恃宠而骄,耗光了陛下的耐心。”宋玉笙说完后瞧了一眼宋后渐渐缓和的神情,又继续讲道:“依侄女来看,璟王现在醒过来都难,而且陛下正在气头上,璟王府已不足为惧,我们应该趁这个机会快点行动。”其实更多的是她的私心,她只要想到唐锦韶那个女人还伴在步临风身边一天,她就十足生气,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要事成后与步临风在一起,多一天她都担心会再生变数。

“姑姑,夜长梦多啊!”宋玉笙劝道,许久后宋后眯了眯眼,开口道:“代云,去通知国公和太子,行动吧。”

...

璟王府内。

凤韶跟在抬着的担架后面,直到易幽也随同进了屋内,秦隐拦下她道:“王妃请留步。”

凤韶看了一眼屋内,想到有易幽在应该没事,便无奈的点点头。在屋门关紧的那一刻,她的胸口慢慢延伸出一丝痛楚,她连忙捂住嘴,尽力压下一切的情绪。

温千言在一旁看到凤韶隐忍的模样,在他的印象中璟王妃向来淡定稳重。渐渐的温千言有些失神,他似乎陷入某段回忆里,直到凤韶又恢复了平静,他才开口道:“弟妹,我忽然想起临风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不知这时该不该说。”

凤韶一怔,回道:“他说什么?”

“那个时候他刚回汴京就同我说他有了一个爱慕的女子,他有朝一日一定还会回去南黎娶她。那个时候临风正得圣眷,我们都以为他是陛下心中的未来继位人选,而这样的话陛下一定不会同意他娶一个别国女子,的确如此,陛下给他择选了许多大家闺秀,不是贤妻良母的典范就是能助他权势更盛的女子,可他就算挨打受罚也推掉了那些女子,执意向陛下求娶你。那个时候我不明白就问他,那个女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能让你这么做。他说,在遇到她之后,他孤冷的人生忽然有了生气,有了颜色。”

凤韶不知不觉中眼眶已然湿润,温千言继续讲道:“后来我觉得他是真的爱那个女子,因为他的变化很大,以前陛下给他任务的时候他直接就去,后来有了你之后,他总是想办法缩短离开的时间。有一次他喝多了酒跟我说,他真希望他能不管所有的事,就在府里陪着你。”

“临风的前半生一直都在忙碌、算计、克制,可某一天我再看他的时候,他眼底不再是一片无情,我那个时候终于明白了,我想你陪在他身边的日子,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一个小厮从外院走进到温千言的身后,低声禀道:“公子,该去上早朝了。”

温千言回过神,对凤韶道:“弟妹,我不知道临风在盘算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变了心,可我相信,我看到他对你的温柔和爱,不是假的。”说罢,他带着小厮转身离开。

凤韶觉得视线变得模糊,所有眼泪涌到一起,变成了大雾弥漫,随即她便眼前一黑。

当她从迷雾中挣扎出来,缓缓睁开了双眸,目光所及之处,是那个男人。

她只以为是梦境,可当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她才从床榻上坐起身,惊呼道:“你怎么在这?你的伤?”

步临风只是深情的望着她,沉默不语。凤韶紧接着问道:“这...这是梦吗...?你怎么坐在这啊,你的伤怎么样了,你...你说话啊!”

步临风哑声开口道:“我叫你走,你为什么不走?”

凤韶又是一阵失望,她气急的狠狠的捶了他一拳,说道:“凭什么你叫我走,我就一定要走啊!步临风,今天你在这里,我倒是要问问你清楚,你当初娶我的时候怎么说的,你说不管怎么样你都会陪着我,你...你现在又说让我走,你......”她连咳了几声,眼泪也随之在脸庞滚落,步临风连忙抚了抚她的后背。

凤韶反手紧紧握住他的衣领,泣声道:“我们现在还没和离,我们还是夫妻,你不许再骗我,再瞒我,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告诉我。”

步临风叹了一声,声音满是疲倦,道:“凤韶,我不瞒你,也不骗你,我实话同你说,这一次与宋家之争我没有把握,如果到时候败了我不能连累你跟我一起死,所以你听话,先和离回唐家去,我......”

“步临风!”凤韶打断他的话,之后她失声痛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步临风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哭过,他皱眉柔声道:“别哭了,我心疼。”

凤韶又捶了他一下,呜咽着道:“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步临风无奈的笑了笑,他将她搂入怀中,轻声道:“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你是我最爱的人啊...”

“那你还赶我走!”她高声打断他,从他怀中挣脱开,眼睛还流着泪却仍满是怒意。

步临风又把她拉进怀里,他被她可怜巴巴又骄矜的小模样逗笑,随即在她的发顶落下一吻,安抚着:“我怎么敢赶你走啊,不走了,哪也不走了,一辈子都留在我身边,好不好,嗯?”

凤韶将泪水斑驳的脸埋进他的胸膛,她破涕为笑,应道:“好。”

门外的秦隐竖耳听着,一旁的青桑焦急的问道:“怎么样啊?他们两个没吵起来吧?”

秦隐拉着青桑走到一旁,说道:“放心吧!”

青桑半信半疑的又看了看屋子的方向,她拽了拽秦隐的衣袖,道:“璟王殿下不是受了重伤吗?还有啊,他不是还要同我家王妃和离吗?”

“这...这自然有我的功劳,是我跟殿下说王妃风寒严重昏了过去,他那个心疼哟,就过来看王妃了。”秦隐傲娇的解释道。

青桑扑哧一笑,乐道:“哼,算你有功。哎呀,真好啊,希望未来的日子不会再有什么波折了。”

秦隐看着青桑天真的笑容,他也舒缓出笑意,若有所思的说道:“会的,等一切都结束了就好了。”

凤韶因为在雪中跪了一夜突发风寒,她又好几天没睡过觉,与步临风和好后她也安了心,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梦中恍恍惚惚,她心口一沉,突然从睡梦中惊醒,叫道:“步临风!”

她睁开双眼见到她就依偎在步临风的怀里,步临风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柔声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

凤韶往他的怀里钻了钻,回答道:“没有,我以为我们和好只是个梦,原来是真的。”

“步临风。”

“嗯?”

“步临风。”

她叫了好几遍,他仍是耐心答道:“嗯。”

凤韶从他的怀里探出个脑袋,她眨了眨眼睛,问道:“你真的无恙在我身边吧?这不是梦吧?这不是幻觉吧?”

步临风回道:“不是幻觉。”

又沉默了半晌,她忽然从他怀中坐起身,她盯着他正色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他作势要将她扯回来,她一副没有答案誓不罢休的模样,他无奈一笑,反问道:“什么怎么办?”

“什么什么怎么办啊!璟王府都被禁卫军看管了,你我都出不去,你现在就是俎上之肉,难不成就坐以待毙?”

步临风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他拉着她的手,说道:“生死有命,顺其自然。”

沉吟片刻,凤韶呼出一口气,她反握住他的手,对上他的目光,道:“好,反正我跟你说好,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许撇下我,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

有一种茫然的情绪涌上,她连忙揉了揉鼻子,随即扯出一抹笑容,说道:“没事的,你别怕,你娘子我可是白楼的尊主,我保护你!”

步临风平静的看着她,竟觉得有些温馨。

不知是静谧悠长的岁月,还是他情意深浓的眼睛,将这一刻虚化,步临风从未想过,这样美好安宁的一幕,会出现在他的人生里。

他一直以为,这辈子都将打打杀杀,浑浑噩噩,过着血腥又屠戮的生活,漂泊在江湖,没有真正的家,对他而言所有落脚地,不过一栋空荡荡的房屋。

没有生气,没有颜色,更没有味道。

他曾孑然一身,踏遍天下九州,他没有羡慕过谁,生活在他眼中就是权与势。

可如今他才恍然明白,岁月静好,才是最好的日子。

不是一栋温馨的房屋,不是成为一个世俗认可的好人,而是身边的笑与哭,都那般明媚生动的女子。

人这一生最成功的,不是拥有多少金钱,多少权势,站得多高,而是夜晚睡去,爱的人在,清晨醒来,她仍旧在。

步临风骤然回神,他的目光落在他和她紧握的手上,他道:“我熬了很多年,不惜一切代价爬到所有人头上,当我拥有权势的时候,我以为没有我摆不平的事。可直到我在靖边听说你受伤赶回来,看见你受了重伤躺在那里时,我慌了,我真的不知所措,我真的好怕你会离开我。”

“现如今太后和顾长霖以前的势力也倒戈向宋国公,宋家、太子、太后,这一次我真的没有把握,我自己是无路可选,可我不能拿你的命跟我一起去赌。”

凤韶脸色一拉,打断道:“所以你料定与我实话实说我肯定不会让你自己面对,就让我以为你移情别恋,之后狠心离开你?步临风,你还真打的好算盘!和离?你还真说的出来!你就不怕我心灰意冷回南黎之后改嫁?”

步临风似笑非笑,道:“不怕,你若是真改嫁,我再把你抢回来。”

“哼,你说抢就抢啊,没准我就和人家两情相悦呢,你怎么抢!”

他忍笑道:“怎么不能抢,他若是不肯放人,我就杀了他,带走你。”

她道:“你...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啊!”

步临风拉起她的手吻了吻,而后笑道:“不讲理,我只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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