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初十,宋国公领兵八万,浩浩荡荡的从汴京出发。
十四,是夜。
太后焦急的团团转,宋后倒是安然的端坐在案前,朗坤宫一片沉寂。
婢女匆匆走了进来,脸上表情复杂,禀道:“娘娘,那边还是没有消息。”
太后震惊的瞪了瞪眼,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弄错了!这都天黑多久了,怎么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沉默片刻,太后看向那宫女,问道:“陛下那边怎么样?”
宫女垂头答道:“一切准备就绪。”
太后短叹一声,道:“宋国公那边没消息,我们这也不能贸然动手啊。”
“告诉他们,开始吧。”太后和宫女皆是一怔,惊讶的看向宋后。
几分霸气在宋后略微上扬的眉梢跳跃,她的眼睛狭长,眸色黑白分明,犀利的眸光仿若能穿透人心,叫人不敢逼视。
宋后道:“已经到这一步了,没有后退之路了,太子那边还有兵力,出手吧。”
乾宁殿外。
太子神情沉肃的站在阶梯下,他的身后,是暗卫和禁卫军的厮杀。
过了不知许久,刀剑交错的声音停止了,幸平持剑上前,对太子点点头,太子会意的微微勾起嘴角,抬步上前。
忽然,大殿的殿门打开,所有人惊诧的看向殿门,只见璟王妃缓步走了出来。
太子看到她眉眼间难掩的杀气时,下意识的把手放在佩剑的剑柄上。他保持镇定,冷声问道:“怎么是你?你不是在璟王府吗?”
凤韶走到台阶边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太子、幸平,还有他们带领的兵马。
片刻后,她打破了沉静,幽幽的笑出声来,开口道:“太子殿下想逼宫,带这么点人马怎么够呀?”
“哦对了,你们是准备了不少兵力,我猜,本来也不需要你出场的,太后和皇后在宫中做好准备,里应外合,宋国公带兵直接攻进宫内,你们这是胜券在握了。”
凤韶笑容别有意味,她道:“只可惜,宋国公那边,你们是盼不上了。”
说罢,她唇边冷却,眼神杀气浮现,肃声道:“宋氏一族结党营私,意图篡位,奉陛下旨意,活捉太子,其余人就地正法,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四周黑暗中涌现出大批的御林军,将太子的人马层层包围。
太子不由色变,幸平怒喊道:“杀!”
眼前杀机骤现,血溅殿前,凤韶轻轻呼出一口气,漠然的看着眼前的厮杀。
渐渐的,太子带的人尽数被斩杀,直到他看到幸平胸口中了一剑时,那一刻,好像时间静止了一般。
幸平口中忽然涌出鲜血,他再也无力坚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神却始终强撑着看向太子。
“殿下...殿下......”
太子惊愕的看着幸平,好似有些失神。
幸平苦笑一声,手中的长剑掉落在地,捂着胸口的左手也重重的垂落。
“幸平...不...不悔......”
说罢,幸平朝后仰了过去,再无生气。
“啊——!”一声哀绝悲凉的吼声震撼了所有人,太子的神情越发狠戾,流露着前所未有的阴冷。
太子环视四周一圈,又一名士兵倒在他脚边,血染红了他的长靴,他一脚踢开那个士兵,朝殿阶走来。
四周的士兵连忙涌上要拦下他,太子长剑一挥,疯狂的残杀着两旁的士兵,鲜红的血溅了他一身,仍不能停止他疯狂的杀戮。
幸平死了,太子彻底崩溃了。
凤韶眼神复杂的看着太子,直到太子走过了所有的殿阶,站到凤韶的面前,易晏抽出长剑上前,挡在了凤韶的前面。
太子瞥了一眼凤韶,随后将视线投向她身后的乾宁殿。他高声叫道:“父皇!”
太子的发丝已然在打斗时凌乱,夜风拂过,他的眼眶中有泪水,却坚持着不肯流溢而出。
“父皇!你出来啊!你看看我啊!”太子顿了顿,连连笑出了声,笑着笑着,他哽咽了一下,继而道:“从小到大,你对我都是漠不关心,不管我怎么做,不管我怎么做,你的眼中从来都没有我!”
“你是我的父皇啊!你是我的父皇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想要过你的皇位,我只是,我只是想让你的眼中有我一次,哪怕一次,哪怕一次也好啊!”
说罢,他苦笑一声,却倍显凄凉。
“父皇,你从未把我当做过你的儿子,你把我划分到了你要对付的人当中。而母后,也不过是用我巩固她的位子,巩固宋家的势力。哈哈哈哈,这就是皇家!”
太子眼神一点点冷却下来,他转头看向阶下幸平尸体,缓缓露出释然的微笑。
“生生世世,再不入帝王家。”话音刚落,寒光闪过,不等凤韶再去拦,剑锋划破太子的喉咙,他沉重的阖上了眼,倒在地上。
乾宁殿前尘埃落定,所有的疯狂与野心,贪念和挣扎,都在火光和鲜血中结束了。
权利的斗争,从来都只有生和死的区别。
凤韶扫过殿前的横尸满地,一丝悲悯浮掠而过,与沉静交替,化作眸底的一片幽深。
...
天边月上西山,波澜清冷。
宋国公的人马在返京的城外被拦了下来,沉寂黑暗的郊外被火把照亮,数万玄甲战士肃然而立。那些战士闪让开,从人群中步临风驾马上前,威风凛凛。
宋国公惊诧的看着璟王,道:“怎么...怎么是你?!你不是还在璟王府昏迷不醒吗?”
步临风似笑非笑,唇边浮现出一丝轻蔑的笑意,他道:“真是不好意思,让国公爷失望了。本王从未受伤,何来昏迷不醒一说。”
宋国公怔住片刻,而后他冷笑一声,说道:“果然是你和陛下的计谋,到底是我心急了,竟错信了你们!”
“时候也不早了,我还着急回去陪我家王妃过元宵节呢,你快点束手就擒,本王可慈悲一次,留你全尸。”步临风淡淡的说道,好似没多大的事一样,很是漫不经心。
宋国公冷哼一声,高声道:“小儿狂妄!以眼下你我的兵力,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步临风脸上有些不耐烦,他随意的抬头示意,宋国公顺势看去,只见孙浩跪在地上,拱手道:“国公爷,收手吧!”
宋国公心中大震,他怒极挥剑,一旁的其他士兵连忙上前拦住他,宋国公越发惊愕,他吼道:“混账!你们都反了不成!孙浩!你竟敢背叛我!果然你和严尤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孙浩听到宋国公如此恶语提起严尤,面上划过一丝悲伤和失望,到底垂下头去,不再多语。
宋国公气急败坏的喊道:“放开我!你们反了不成!”
步临风冷笑一声,说道:“宋国公此言差矣,他们都是北越的将士,是陛下的兵,反谁?反你吗?”
说罢,步临风轻轻一跃,从马身跳下来。他走到宋国公的面前,缓缓抽出长剑。
宋国公不停的挣扎着,却奈何好几个人扣着他,他喝道:“我不服!老子平定西北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若不是你用小人手段,收买我的人,我也不会落得如此!我不服!”
刀光闪过,宋国公的头颅滚落在地,步临风淡漠道:“磨叽。”
“宋习义结党营私,意图篡位,奉陛下旨意,已将其就地正法!剩下的将士,弃暗投明者,本王既往不咎,还有负隅顽抗的,杀无赦!”
刚毅冷峻的眉眼,藐视天下的倨傲,他们在璟王的身上看到了那种帝王的风范。
孙浩为首,跪在地上清声道:“末将愿追随殿下,将功折罪!”
其余的将士接连纷纷半跪下,齐齐高声道:“我等愿追随殿下,将功折罪!”
步临风傲然回马,遥望天际,大风吹过。
太阳就要升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