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一章 心结 (陆)(1 / 1)亚亚修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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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初从噩梦中醒来,又在彷徨中度过,梦里的他推开一个院子的大门,面前迎来一群孩子,拽着他踢起毽子。

欢笑完后,他看向那些人,却发现从始至终只有他自己。

画面只剩下那个雨夜,眼前是一片倒在地上,无法瞑目的尸体。

那晚过后,他高烧不止,意识模糊间,感觉得到母亲一直在旁边陪伴,抚摸着他的头,嘴里哼着安眠的歌谣。

不知昏睡了多久,清晨醒来的时候,阳光刺眼,谭初走到窗边向外看去,有人在院落扫着落叶和灰尘。

趴在床边的相夫人睁开眼,看见谭初站在那里出神。

她担心谭初会触景生情,伸出手刚要碰到他,谭初却转过身来,笑得比哭还难看:“娘,让你担心了。”

相夫人半空中的手往回缩了缩,可她实在忍受不了自己的孩子活在失去朋友的痛苦中,一把将谭初抱紧了。

谭初呆滞地任由母亲将他抱着。

相夫人心疼极了,亲吻他的额头,眼里噙着泪花:“好孩子,好孩子,一切都会好的。”

温柔的话语触动了心底最脆弱的地方,谭初再也绷不住情绪,抓住相夫人的衣服放肆哭出声来。

外面的几个大人本想来探望谭初,听见里面的动静,敲门的手不得不放了下来。

哭累了,里面安静下来。

杜晗昭似是不打算进去了,转身离开,甘承见状小步跟上去。

这几天府里上上下下都犹如愁云笼罩,以往谭初在哪里,哪里就有欢乐,总是把他们这些大人逗得哈哈大笑。如今他们狠狠伤害了这个孩子,恐怕不管什么安慰的语言都是苍白的。

这种无力感让所有人都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杜晗昭站在台阶上,看向蔚蓝广阔的天空,清风吹起绑起的长发。

甘承陪着她,说:“那些孩子的尸体已经安葬好了。”

他身边的人不回话。

他只能担当宽慰的角色:“那几个孩子之所以铤而走险选择入府刺杀,大概是存了必死的决心。他们不得不执行任务,却也想保少主安全吧。”

可真相是否如此,谁又知道呢。

或许是来刺杀谭老爷的,但走错了地方。又或许真如甘承所说,那群孩子和谭初相处的这段日子里,迟迟不肯下手。可身为死士,执行任务就是他们的命,知道府内有高手护佑,可保谭初无碍,所以故意前来送死。

“杜堂主本不打算杀他们的,只是……”

“甘承。”杜晗昭止住他的话头。

她说,“该出发了。”

*****

外面的雷声响亮,正如当日情形。

闪光穿透纸糊的窗间和门缝,谭初站在门后的身影若隐若现。

牙齿咬着下唇,鲜血的腥味钻进喉咙里。那夜过后,他不止一次的梦到当时的画面,黎明死前的模样依旧历历在目,当沾满血的手从他脸庞划过时的那刻,痛彻心扉的感觉至今清晰。

他起初是怨恨杜晗昭他们的,甚至厌恶所有动辄砍杀的这些所谓江湖人士,当他放弃习武的时候便是表达决心的时候。

可经历了这次被绑架后,他开始慢慢理解,盟里的大人所做之事都是尽己之责,是为了保护他而挥动利剑的。他也深知对于黎明那些人来说,身为死士便是抱着必死的觉悟,即便侥幸捡回一条命,将来面对他们的也是无尽的刑罚和深渊。

更甚是,自裁。

或许只有死亡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大的敬意。

无论如何,斯人已逝,那段短暂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逐渐淡薄。

但是。

谭初握紧拳头,眼底燃起愤怒之火。

他无法轻易原谅利用这些孩子,把他们培育成杀人武器,将弱者的命运玩弄于手掌之人。

他被绑架,被暗杀,失去了朋友,他即使再年幼,再无知,也不禁会去想做这些事情的人到底是谁。

到底是什么人,为何目的,怀着满满恶意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下手。

所以这回,大人们叫他习武,他没有了抵触心理,顺水推舟地应了。诚如杨老鬼所说,习武不仅仅是为了保护自己,更是为了保护他人。他一直活在庇护中,总是被拯救,可黎明他们呢,谁又来拯救像黎明一样的人。

啪的一声,房门被推开,一阵风灌了进去。

谭初正视站在他面前的杜晗昭,眼神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认真。

他头一回叫杜晗昭的全名:“杜晗昭!”

这是杜晗昭从未见过的谭初,心下微惊,干脆地跪下应道:“在。”

谭初十三了,个子虽比同龄人高了一些,但脸庞还稍显稚嫩,却渐渐显露出了以后将有的俊逸与英气。

他沉声,眼中似有星火升起:“以后就拜托了。”

雨在下,雷在打。

杜晗昭仰面看向谭初,察觉到这个少年和以前不大一样了,有些话不必明说也了然于心,她嘴边抿着一丝浅笑:看来少主不需要她来开解了。

“是。”

静默了好一会儿,谭初被杜晗昭盯得很不好意思,眼神又闪闪躲躲起来,瞥见她的衣服居然还是湿的,吃惊道:“你……你怎么没换衣服?”

还不等杜晗昭回答,他就跑到走廊尽头喊道:“人呢?来人!”

后室里小步跑来一个侍女,低头问他何事。

谭初一本正经地训责人也是头一次,却奶声奶气的:“怎么不给老太婆换衣服啊?”

侍女越过谭初看了看门口还跪着的杜晗昭,总算明白他嘴里的老太婆是谁,于是回道:“刚才杜堂主说她无碍。”

“她说无碍你就不给她换啊?”谭初没好气地争辩,“你去给她拿套衣服来。”

侍女应声退下了。

谭初往回走,发现杜晗昭还在跪着,本是句关心人的话,说出来的语气却傲得很:“怎么还跪着,起来。”

杜晗昭站直身子,谭初经过她时心里十分不爽:这老太婆怎么还是比他高半个头。

踏进房前说了句:“你也别守这里了,淋着雨感冒了我可不管。”懒得再理她,重重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杜晗昭看了看头顶上的屋檐,刚好是能够挡住雨的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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