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散去,暗夜的黑色已全然代替了韫色的晚辉,透白的月光高高挂在漆黑的悬边上,照亮一方阴暗。
夜色越是黑,密林深处便更是寂静。
此时的无殇,似是整个人落入大海深渊一般,只觉四周是刺骨的寒凉,他白袖之下,一双拳头已拧的绷紧,面具后的双眼布满寸寸血红,毫无血色的双唇轻启。
“你此话,为何意?”只见他依旧追问着。
“我”
木灵儿刚要开口,司衡便将她的话打断。
“翎儿,既你认我,为何还不肯将你我之事告诉他。”只见他淡薄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宣示与挑战。
无殇眼中的怒火不禁再增过一分,吐出的言词突然犀利,“我不曾问你!”
众人看到眼前之势,皆不敢上前,只能站于一旁愣看着这一场情敌之争。
随之,他冷若寒霜,又红如烈火的双眸紧紧盯住木灵儿。“你说。”
木灵儿的心咯噔下沉了一分,从来都温柔入骨的无殇哥哥,何时对她有过这般的戾气,只是如今她不知司衡这么做到底是何意,可她只能明确一点,那便是司衡定是站在她那一边。
而她的一边,便是牺牲自己,助得无殇渡劫
由此,木灵儿猜想,司衡这么做,其中定有道理。
“因为他是临渊!”
木灵儿抬起双眸,对视着无殇看似灼热而冰冷的眼睛,淡淡说道。
果然木灵儿的回答,正如无殇所猜想的那样。
“哪个临渊?”明知答案会是如此,可他却是不甘,即使强忍心中的悸痛,他还是要问下去。
“灵儿所爱的临渊。”木灵儿颤着双眸,不再看向无殇。
无殇紧抿的双唇颤的一下微启,面具后的脸庞已是煞白,泛着红火与泪液的双眼紧盯着木灵儿,是被铁索捆住的心脏,被寒冰匕首狠狠刺过,前所未有的疼痛,足以令他窒息。
“发生什么了?”彼时,阿诺等人闻声走了进来。
众人看着眼前这一幕,面上皆是说不出的惊色,根本不知发生何事,一时不知所措。
无殇依旧站在原地,身子崩得更紧了。“何为你所爱?我算什么?”
你便是临渊啊!你便是灵儿的所爱啊
木灵儿心下一怔,眼眸同他一样,亦闪出晶莹。她浅浅摇头,内心似灼烧般疼痛,她多么想告诉他,他是自己爱了两世之人,只是她不能,万万不能。
“小姐?”阿诺看着僵着的二人,更看出了木灵儿眼中的无奈,她不禁上前一步,欲要将木灵儿从此僵局中拉出,却被陆十七相拦。
“阿诺!”阿诺急切回头,只见陆十七与宋延之紧蹙而坚定的双目看着自己,陆十七浅浅摇头,示意着阿诺不要上前。
在场之人看到此景,皆是猜得几分究竟发生何事,这前世与今生的所爱,无人能替木灵儿做出选择。
陆十七将阿诺拦下,正是这般认为罢了,只是这其中的纠纷,恐只有阿诺一人得知。
阿诺顿住了脚步,不再上前,而急切的双眼依旧注视着木灵儿。
只见她淡雅的容颜黯然失了光色,哽咽的喉咙终于发出声音,“无殇哥哥”
扑哧一声,躺在床榻上的司衡顿时吐出一口鲜血,煞白无色的脸上已是憔悴到了极点。
木灵儿收回了正要说出了话语,猛然转身,扶着虚喘着气的司衡,“司”
忽的一下,木灵儿差点唤出了司衡之名。
回过神来,即可改口,“你怎么样了?”
“无殇哥哥,你快看看他。”木灵儿急切转身,提高音量。
“你要我救他?”无殇紧蹙着双目,横起锋眉,颤着寒心,冰薄的嗓音不带一丝温意。
“你知不知,我现在恨不得杀了他!”
说着,无殇手下已在运灵,此刻魔灵并无作祟,可他眼中却净是杀气。
虞白看到无殇掌下的灵气,便知不妥,他刚要相拦,却被木灵儿赶先了一步。
只见她豁的从床榻上站起,眼中泛着泪光,却带着少有的坚定,弱小的身躯全然挡在了司衡身前。
“若是临渊死了,灵儿绝不独活!”
无殇再亦无法承受心下的疼痛,收起了手掌,在掌下的灵气淡然散去的那一刻,他眸中的纱雾逐渐化为凝珠滑落。
“你这是在逼我吗?”
木灵儿刚要回话,却被司衡打断,“翎儿。”
木灵儿无法,湿着双眸看向陆十七与阿诺,期盼从中求得帮助。
果然,阿诺只与她对视一眼,便探知其中的意思,随后,只见阿诺与陆十七对视一眼,便默示于心。
片刻,二人走到无殇身后,陆十七趁其不备,一手轻按着无殇肩背,成功将无殇六识闭了起来。
无殇六识暂时被封,只见那滑落晶莹后的双目忽即无神,深邃的眼眶瞬时覆上了一阵空洞。
“小姐。”阿诺凝着双目看向木灵儿,似是询问着这下如何是好。
“阿诺,十七师兄,你们带着无殇哥哥先出去,我想单独与他谈谈。”木灵儿看着无殇空洞的黑眸,淡淡说道。
阿诺微微点头,只见陆十七回头示意着虞白,随即二人一左一右将无殇拉了出去。
吱呀一声,随着门声的闭合,房中顿时一片静默。
木灵儿收拾着方才凌乱的情绪,转过身来俯视着躺在床榻上的司衡。“你单独将我留下,可有什么话要说?”
方才她几次欲要同无殇对话皆被司衡打断,而无殇早已为他伤口封住血脉,一时之下,他根本不至于吐血作痛,所以司衡方才的吐血,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他不惜自伤内力,来打乱血脉。
如此不顾安危亦要阻止她之举,木灵儿便想着司衡定是与她有话要说。
只见司衡睁开了半合的双眼,一手擦净嘴角的血渍,缓缓撑起身子,欲要下床。
“正是如此,方才无殇在此,司衡不便通灵与仙子回话,他是修仙之人,若你我在心中私下说话,他定会察觉不妥。”
原来如此。
“你的伤?”看着司衡欲要下床,木灵儿急忙上前一步,忧虑说道。
“仙子不必担心,小伤罢了,方才司衡已运灵疗伤。”
看着他站起的身子,已无了方才的虚弱,木灵儿担忧的神色才慢慢淡去。
“你为何要称自己是临渊?你明知他”
他,才是临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