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阖的门被人用力推开,风予晗匆忙踏了进去,携一身风尘热暖。
“师叔!”
人未至,白筠听见声响已经出了来,他辨清她眼中喜色,眉宇些微舒展。
风予晗将瓷瓶交到他手中,声音中饱含期待:“师叔快瞧瞧这可用作解药?”
“好。”白筠倒出几粒放于掌心,粗一观成色后迈步去了药柜旁,坐下来开始细致研究。
风予晗不想打扰他,便去了红叶她们的房间,床上女子原本娇媚的脸上此刻是整片苍白,绿萝和海棠守在一旁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只紧盯着红叶的一呼一吸。
穆苒坐得离床稍远一些,面色也不太好,失了昔日的活泼样儿。
“阿晗——”穆苒见她平安归来,不觉湿润了眼眶,抽着轻淡鼻音问她,“你们有遇见危险吗?”
前去赴约取药是下下之策,风予晗却执意要去冒险,而在等待她的时间里穆苒和白筠简直是在煎熬中度过。
“放心,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嘛。”
风予晗颈上有划伤,但她在半路上就用身上的一段陵娟缠在上面打了个结,看起来倒是自然,不仔细看并不会察觉出有什么不妥。
穆苒赖在她怀里,松了一大口气,愁思爬上眉梢。
风予晗轻抚着她的后背,道:“苒苒不必忧心,解药正在让师叔检查其中药性,若是可行待会儿就能给你们解去韶华的毒性。”
“好。”穆苒像是被抽尽了力气,听到好消息也只是埋头闷声,根本开心不起来。
绿萝和海棠听罢,眼中升起几分希冀,这对她们来说是今日听到得最好的消息。
“风姑娘辛苦了。”绿萝朝她点头,以表心中谢意,风予晗回以一笑,走去红叶的床边。
女子气息急促,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鼻尖还会时不时得流出血来,使得海棠手中捏着的好几块帕子都被染得血红。
风予晗微一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红叶看似心性坚定,实则暗怀了女儿心,她将柔弱与孤独只攒给自己品,时间久了总会抗不下去。
她应该多依靠一下自己的两个妹妹,而不是将她们护得万般周全,何苦将自己活成一出悲剧。
风予晗怜惜她,沉思间有人走了过来,白筠压不住他声线之间的跃动,道:“这解药可用!”
“太好了。”风予晗看着床上人,欣慰地笑了起来。
绿萝拿过药丸的手都在颤抖,她将解药递到红叶嘴边,将她下颌轻捏,待嘴一张就滑了进去。
满室又陷入了寂静,屋中人全数将目光落在红叶身上。
不久后,红叶起伏的胸口趋于平缓,汗也散去不少,海棠一时没忍住,趴在她身上大哭了起来。
绿萝看得难受,但她只忍着泪,经此一事,她决定不再在红叶面前显出自己的脆弱,只要是一丝一毫的泪都会加重几倍压在红叶身上,她想替姐姐分担去一些。
海棠年纪还小,那就让她们二人一同来照顾她。
白筠把脉片刻,道:“应该无碍了,接下来便要看她恢复的程度。”听到他的话,众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白筠将另外一粒药丸递给穆苒,示意她可以服用,穆苒迟缓一瞬,将它放入舌尖。
这种重生的味道是带着丝苦涩、带着份心酸。
“我们苒苒终于没事了。”风予晗抿唇看着她,眼中笑意蔓延,“你们就在此好生休养几日,不久后定能恢复如初。”她说着拍了拍穆苒的肩,而下一瞬,眼前景象翻转。
是一片白雾将她笼罩其中,伸手处不见五指,她心一颤,心道不妙。
方才明明还在亦春堂里,此时却像是坠入了梦境一般,她愣怔片刻,狠心将自己掐了几把。
嘶——好疼,看来她是醒着。
那这里又是哪里,她的脚长在自己身上,现下却是不知将自己带到了何处。
想是又中了敌人的圈套。
她在雾中四处摸索,步伐细碎谨慎,却是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走来走去都一样,她索性站在原地不动,等暗中藏着的人自己露出尾巴来。
顷刻间,气温骤降,雾气在空中凝成了水珠,随即化作细长的冰锥,合力向她刺来。
果真来势汹汹,风予晗腾空跃起,摸出短刀将近身的冰锤悉数挡了回去,撞裂声清脆好似敲响了礼祀编钟,悦耳却使人心惊。
全数击碎后,风予晗体力有些不支,早前与润生一战便耗了心神,现在不得不拼命强撑。
“你是谁!躲在暗处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出来一战!”
她厌恶了这般暗算手段,更讨厌自己被人当做活靶子肆意攻击的感觉。
一声轻笑回荡在白雾边际,风予晗循声缓步走去,仍是不见尽头。
眼前,一排黑影尽显,却是几个人笔直站在那里,似是在等她过去。
她沉声问:“你们是谁?”
对面人不发一言。
风予晗试探着再往前走了一小步,几人猛一抬头,向她疾冲过来,速度快倒她甚至反应不及,瞬时响起一句“停手”,剑尖险止在了她的眼睫毫末之前。
几道黑影将她包围,其中有一人走来,隐在雾中识不太清,随着他走近,身形才逐渐明晰,风予晗眯眼细细看去,不待看个全貌眼前便又变得模糊一片。
她向后踉跄而去,忽然间头痛欲裂,失去意识之前,她看见那人一身与白雾相融的月白,以及嘴边勾起的一抹邪笑。
尽青迈步走到倒在地上的风予晗身旁,笑得猖狂,嘴角抽搐几下后被又被强行拉平。
他抬手捏了几下眉间,神色又恢复平缓,对着几个黑影冷声道:“抬走。”
白雾散去,同样抹去了几人踪迹。
☆
亦春馆。
将在方才,这里转眼间便消失了一个人,正是风予晗。
屋中几人同时见证了这令人无法相信的瞬间,却又不得不信自己的眼睛。
白筠察觉不妙,就要往外走去,此时又有一人赶了进来,一身玄袍透着寒意,不像是从外头艳阳日下进来。
桑澜环视一周不见风予晗身影,心中一瞬慌了神。
他语中急切:“她可曾回来过?”
白筠颔首:“回来了,方才还在我身旁。”
方才?桑澜意识到自己又是来晚一步,暗中咬紧了牙根。
“她……怎么了?”
“凭空消失了。”
桑澜骤然抬眸,“消失?怎么可能?”
不,有可能,他想起昨日深夜中见到的那人,同样是凭空在他眼前消失。
这样想着,他将拳握得越发紧,心中一股无名之火烧了起来。
对方简直是在将他们耍得团团转!
他眼种狠厉尽显,凛然转身大步而去。
室内寒气随他而去,屋中几人皆松了口气,穆苒暗暗心惊,没想到风予晗属意的公子哥会有如此骇人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