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发了几个红疹子。只是感觉有一点痒,却没半点不适。有时候会好,但隔一段时间又会有新的长出来。但是我送给红叶的药膏可不是这么用的。”
她哆嗦着转过身,看到萧月梨正靠在房门边抱胸站着,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大,大小姐。”
“其实吧,你这病本来等天再冷些,自己就会好。可你偏偏要偷红叶的药膏。这下,要再不治,虽不会马上死人,但时间久了,皮都会烂掉,露出骨头……怕是一心求死都不得解脱了。”
金珠每听她说一个字,心脏就颤抖一下,听到骨头的时候,就吓得涕泗横流。
早先红叶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恐怕是在给她下套。
那盒药膏哪里是什么神药,恐怕是为她准备的毒药!
金珠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猛地扑上去,抱住了萧月梨的大腿苦苦哀求。
“大小姐!您一定要救救奴婢啊!奴婢不想死啊!这药膏是您给红叶的,那您也一定有解药吧!”
萧月梨眯了眯眼,轻笑了一声。
“对啊,我知道怎么治你的病。但是,你我非亲非故,我凭什么救你?你是郑氏的丫鬟,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很多时候,为了活命,人的脑子往往会转的比平时快。
金珠抽噎了两声,对着萧月梨重重磕起头来。
“只要您愿意给奴婢治病,奴婢做牛做马都行!对,对了!前日奴婢看到红秀偷偷摸摸在外面给几个混混银子,还去买了迷药……怕是要对您不利啊!”
“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你这消息,有点延迟啊。”
看着金珠慌乱的样子,萧月梨从衣袖里掏出一包葵花籽,慢悠悠磕了起来。
“还,还有!奴婢听三小姐说,昨天被您逃过一劫……她不会罢休。这几日让奴婢和吴嬷嬷过来,就是为了里应外合,再……再……”
金珠说到这里,畏惧地看了眼萧月梨,生怕她一怒之下不愿给自己治病。
“再故伎重演,让我不能嫁给七皇子。”
萧月梨倒是并不在意,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是。”
金珠应了一声,就整个人趴在地上,也不敢抬头去看大小姐。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上头那人再次发话。
“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帮你治病。只不过,你也得表现出一点诚意嘛。”
“奴婢听凭小姐差遣!”
“等下次你家主子给你布置任务的时候,我要第一时间知道。你做得到吗?”
“做得到!”
“嗯,下次见面,就是我给你治病的时候。这病发作比较慢,不差这么几日。”
“多谢小姐!”
萧月梨见此,微微一笑,转身走了。金珠得的不过是荨麻疹,治这种小毛小病还不容易?
一盒特效药换一个反侦察的小兵,划得来。
……
夜深,芳华院里灯还亮着。
郑芬倚坐在贵妃榻上,把玩着手里的珠串,身旁坐着萧玉禾,前边是被折腾了一天的吴嬷嬷。
听了吴嬷嬷上报的话,萧玉禾着实被气得不轻。
“哼,算那小贱人运气好。几个混混都在树林里被仇家杀了,倒是让她逃过一劫。不过,运气这东西,是会耗尽的。”
“玉禾,此事是你做得过了,怎能如此不顾姐妹情谊。她好歹是你异母姐妹,丧母毁容,够可怜的了。”郑氏听了,皱了皱眉,呵斥了女儿一句。
“夫人有所不知,大小姐今日,跟换了个人似的,她竟说赏老奴吃那些饭菜。换做平日那敢啊,是不是中邪了。”吴嬷嬷插了一句。
“既然大小姐吃不惯,那明日便给揽月居加些海味珍馐。她还是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郑芬拨弄了一下头上的金簪,微微眯起眼轻笑了一声,仿佛是在笑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母亲!你为何要待那丑八怪这么好!”听了这话,萧玉禾不高兴了。
“你们都回去吧,天色不早了。”郑氏没有理会萧玉禾,只是摆了摆手,在婢女的搀扶下,缓缓朝内室走去。
萧玉禾见此,无法只得福身告退,与吴嬷嬷走出了芳华院。
“既然母亲赐了她山珍海味,我便给她加点料,让她吃个够!”萧玉禾从怀中取出了一包药粉,递给吴嬷嬷,笑得有些狰狞,“记得把管家那干儿子找来,给一并送去。这药可是烈得很啊,没有人纾解,恐怕得去了半条命。”
“老奴明白。”吴嬷嬷应了声,便将药不动声色地收了起来。
金珠在后听见,心中很是喜悦,她表现的时机就要来了。
“小姐高明。这下,恁她有翻天的本事,都嫁不了七皇子了。就她那张脸,与那李瘸子倒是般配。”
“呵,那是自然。就她那德行,凭什么和我争。”
芳华院内,大丫鬟银桃慢慢拆下郑芬头上的金簪发饰。
“夫人,麓林书院毕课了,两位少爷也都要回来了,那时候您又得忙一阵。”
“差点将这事忘了,你倒是提醒了我。这次七皇子也会去城门接麓林书院回来的九公主。玉禾既然那么喜欢,也正好可以和殿下见见。”
她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没生出个儿子来,所以所有的心血都放在了两个女儿身上。
一个优秀争气的女儿,自能敌得过千百位庸碌的公子,谁说女子不如男?
虽然小女儿玉禾虽貌美,行事却鲁莽任性,难成气候。好在还有伴在太后身侧的玉仙,她后半生的所有期待,就放在这个女儿身上了。
就算没有儿子继承侯位,成为一朝栋梁,但她可以让女儿将来凤仪天下,踏上后宫权力之巅。
到时候,还有谁敢看轻她郑芬。
……
翌日清晨,添福院里已经有了不少人气。
来给老太太请安是规矩,虽不用日日来,但侯府的规矩是每五日得来请安一回。
这每一回都是巴结老夫人的好机会,虽说如今是郑氏在执掌中馈,但这后院唯一压得住郑氏的就是这老太太。
定远侯府后院除了夫人郑芬,还有两个姨娘,范氏和曹氏,分别有一子一女。
曹氏是梨园出生,仗着有几分姿色,最得侯爷宠爱,不过在老太太看来,却极上不了台面。范氏家中从商,属末流行当,但也是清白人家。
郑氏父亲是当朝四品,虽比不得侯府名楣,好歹是官宦人家,便抬作正妻。
“呦,今日都挺早啊。我看看,又有什么私藏的好东西巴巴儿给老太太送来了。”郑芬在大丫鬟银珠随从下,缓缓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女儿萧玉禾。
“夫人今日倒是早,妾身还以为得再等半个时辰哩。”曹氏不冷不热地说了句,早就看郑芬嚣张的做派不爽了,也就在老夫人这儿,她敢嘲讽一句。
毕竟隔三差五过来给老太太捏腿,可勤快着,也就这份勤快,让老夫人对她留了几分情面。
郑芬如今稳坐夫人之位,自是没把一个妾放在眼里,更不会与她一般见识。
只是走到老太太面前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媳妇儿今天让母亲等久了,还望不要怪罪。”
“哼,这我哪儿敢啊。你如今可是侯府的女主人。”老夫人冷哼了一声,明显是不肯买账。
“今日来迟了,其实是在给您准备礼物,这是家父前几日特地托人从西州带回来的宝贝,您看看合不合心意。”郑芬挥了挥手,示意银桃把东西送去。
匣子打开,露出了一只琉璃盏,在阳光照射下闪烁出璀璨的光,非常好看。
老夫人一看,眼睛都直了,琉璃在均天国是比宝玉还罕见的东西,出自西州再要以西的番国,听说每年只有宫里能有几套上贡的琉璃盏。
连忙接过来,爱不释手地赏玩着。
方才曹氏、范氏送来的什么锦缎茶叶,在这时都变得一文不值。
“你也有心了。这琉璃可真是漂亮。”
“那是自然,这放眼黎安城,除了宫里,哪儿能有琉璃盏。要不是外公送来这礼,祖母怎么见的着这样的宝贝……”
听了萧玉禾这话,老太太脸上挂着的笑,一下没了。瞧这话说的,堂堂定远侯府还比不上一个四品官?
萧玉禾说话素来没什么顾忌,而在她身旁站的的郑芬却发现了不对,使劲拽了拽女儿的衣袖,上前一步,柔声说道。
“母亲喜欢就好,这东西再罕见也不过是个物件,您可配得上最好最少见的东西,以后媳妇得了好东西,还会给您送来的。”
郑氏冲她使了个眼色,萧玉禾才惊觉自己失言,连忙下跪行礼。
“今年天冷的早,媳妇就做主让公中找了福瑞阁的大裁缝,明后来给您做几身冬衣。母亲这些年气色愈发的好了,这回该选些亮色的,穿上少说得年轻个十岁。”
刚得了宝贝,又被郑氏这番话说的心花怒放,老太太此时心情大好,看着萧玉禾也顺眼了不少,笑说:
“你这嘴啊,就会哄我。裁缝一样过来,给玉禾也做一身吧。过几日,你们还要出去接几个少爷回家,总不能穿以前短了旧了的给人笑话。新的头面也置办一套,侯府的嫡小姐出去自然得体体面面。”
“媳妇说的都是实话。老太太和蔼大气,疼爱小辈是皇城出了名的,做咱们侯府的儿女多有福气。媳妇这就替玉禾谢过母亲了。”
萧玉禾听说自己有新的衣裳头面,喜不自胜,欢欢喜喜下拜:“多谢祖母。”
郑氏母女在这头高兴着,可曹氏的女儿萧灵娇却丧着一张脸,眼里满是嫉妒。
她只是个戏子生的庶女,怎么可能出个门都能得到新的头面?有一套新衣服算不错了。
可若是老太太不提,公中不会特地给她做新衣的。
就在此时,一道清丽的嗓音从屋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