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的芳华院一派安宁,吴嬷嬷到的时候,银桃说夫人正在午睡,她便在外头等着,也悠悠闲闲地打了会儿瞌睡。
郑氏梳妆的时候,吴嬷嬷上前,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听完,郑氏幽幽叹了口气:“这丫头,实在太不懂事了。好,我知道了。”
此刻,整个侯府的下人,来去匆匆,外头动静不小。
“吴嬷嬷,陪我出去看看,这是干什么呀,想踏踏实实睡个午觉都不准。”
“是。”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踏出了芳华院。
“这是怎么了?一个个慌里慌张的。”
吴嬷嬷装得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拽住了一个匆匆朝着侯爷书房而去的小厮。
“出大事了,听说有个男人偷偷进了小姐的闺房!侯爷在书房里大发雷霆!所有护院都要挨罚!”
“哦?还有这种事!那小姐的名声可不全毁了。”吴嬷嬷装腔作势地叫道。
“那可不,老爷吩咐这件事万万不可传出去,谁多嘴就要杀了谁!小的先过去了。”
看着小厮匆匆而去的背影,郑氏眯了眯眼,挑眉说道。
“走吧,去书房瞧瞧。”
在萧远卓的书房里,已经跪了不少奴才,管家李富更是一边磕头一边给自己扇耳光。
而他那干儿子李进财,只着亵衣亵裤整个人被麻绳捆成粽子了,还在难耐地扭动,场面极其不堪入目。
“侯爷息怒,别为了这么个腌臢玩意儿气坏了身子。”郑氏一进来,就捏着帕子,匆匆走到萧远卓的身边,温言细语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哼,一个贱奴,敢觊觎侯府嫡小姐!本侯非要把这狗东西挫骨扬灰了!”萧远卓气得直发抖。
见此,郑氏觉得有些奇怪,心道,那萧月梨素来不招侯爷待见,怎么为了那么个丑八怪,动这么大的怒?
但她还是依着萧玉禾的计划,多扇了把火。
“老爷,妾身觉着有些奇怪,说来小姐们都住在深闺里,府中后院道路曲折,这么个贱奴如何认得路,还能避开护院的耳目走到小姐的房里。这事有些蹊跷。”
郑氏另有所指,意在,这件事还可能是嫡小姐不知廉耻,刻意为之。
如此一来,萧月梨在整个侯府,就彻底没有立足之地了,侯爷极要面子的一个人,定会将她赶到乡下的庄子里关着。
可当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书房里的人都惊讶地盯着她。
而定远侯在也隐忍不下怒气哗一声掀翻了整张桌子,勃然大怒,一巴掌扇在郑氏的脸上。
郑芬被这一巴掌扇懵了,茫然地看着侯爷,脸上尽是难以置信。
“老爷!妾身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样羞辱!”
“有你这样做母亲的吗!我看你非要把自己女儿的清誉毁尽了才肯罢休!郑芬,你是不是真的疯了!”
萧远卓这一声利喝,彻底把郑芬弄糊涂了。
她虽是侯府主母,所有孩子都该叫她母亲,可是侯爷明明知道萧月梨从不叫她母亲。
看着众人怪异的目光,郑芬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时一个大夫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冲萧远卓拱了拱手。
“侯爷,三小姐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昏了过去。”
“有劳了。家事缠扰,恕本侯不送。”
大夫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这会儿郑氏感觉自己的脑中有什么东西爆开了。
方才那个大夫说“三小姐”?怎么回事?她的玉禾怎么了!
“老爷啊,玉禾怎么会昏过去呀……”
“混账!玉禾差点被这贱奴毁了清白,而你竟然在你那芳华院呼呼大睡!”萧远卓气不打一处来,拿手指着郑芬的鼻子,破口大骂。
郑芬听闻此事,宛如遭到晴天霹雳,她连连摇头,“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缓过神来的时候,她实在难以维持平素淡定从容的模样,训斥道。
“你这个畜生!敢觊觎二小姐!”
这时,一直在后头没说话的吴嬷嬷先回过神,上前一把拉住郑氏,随后跪到萧远卓面前。
“侯爷,事关重大,老奴有话要说。”
“讲。”
“昨日老奴被夫人派去揽月居伺候大小姐。伺候完大小姐用午膳,在揽月居边上,奴婢就看到了这个贱奴!他当时手里还拿着大小姐的首饰!”
郑芬事关自己的女儿,情绪一激动就忘了这茬,而吴嬷嬷到底年长几岁,毕竟不是亲闺女,定力要好些,按照郑氏之前吩咐的事情,继续说了下去。
当时她们特地拿了根以前秦婉留给萧月梨嫁妆里的簪子,塞进李进财的怀里,为了证据确凿,如今倒是可以反咬萧月梨一口。
听了这话,萧远卓皱了皱眉,冲小厮挥手。
“搜!”
果然从李进财的衣服里搜出了一根玉簪子,看那成色,虽不算极品,但也绝不会是李进财这种下等人买得起的东西。
萧远卓一看到那根簪子,脸色巨变,继而怒火中烧,这赫然就是他曾经送给秦婉的生辰礼!
“小畜生!”
……
整个侯府人心惶惶,唯独揽月居内一派闲适和乐的气氛。
萧月梨正坐在石凳子上,对面坐了个劲装男子,石桌上边正摆了一副飞行棋。
“我说,小白,你都在这儿陪我下了半时辰的飞行棋了。怎么还不急着走。”
“卑职奉主子之命前来拜访萧大小姐,得不到药王谷的消息,不能回去。”墨白说着,将骰子递给对面的女孩,“该您了。”
墨白话是这么说,但心中却腹诽,还不是你不肯松口告诉我药王谷的消息,故意拖着不让走!
且说今日晌午时分,她饭吃到一半,管家李富亲自领来这么个一身藏青色劲装的男人,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不苟言笑的样子看起来颇有气势。
此人见了萧月梨,二话不说,一个单膝半跪。吓了她一跳,还当这小哥要当众求婚。
“卑职乃淮安王近侍,墨白。”
萧月梨见此人脚步沉敛,锋芒收尽,却还是难掩隐隐透出的煞气。不免对他产生了几分兴趣,这人,十有八九是被战场磨砺过,有点功夫,不是花架子。
话说淮安王是钧天皇帝唯一在世的弟弟,先帝第九子。
依原主的记忆,根本没见过这号人物,怎么今天他的手下却亲自过来了?
更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这墨白身为淮安王的近侍,应该也有不小的官衔,对她这么个在黎安城声名狼藉的丑女废物,怎么这般客气?
“墨大人客气,起来说话。”
将人迎进屋内,命红叶奉了茶,对方却始终站得笔挺,迟迟不肯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