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贵刚刚问出那话,步衣的心中便暗叫不妙——麻烦上门了。
黑三两深深地看郭大贵一眼,不满之色溢于言表,但他终究是慢慢地摇头——他与白眉少年相谈甚欢,但区区一个少年郎,没有让他得罪郭大贵的价值。
“那就是没卖,妙啊!”
郭大贵顿时大笑起来,趾高气昂地对步衣说道:“土包子,赶紧把两只熊掌孝敬给我,否则我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刘正阳不忿道:“混蛋,你骂谁是土包子?”
“骂的就是你们!一群穿着粗织麻衣的乡下猎户,你们身上全是混着泥土味儿的汗臭,滚远点别熏着老子!”
说完,郭大贵嫌弃地捂住鼻子,仿佛对面几人身上真有浓烈的臭味。
步衣阴沉着脸,问道:“阁下到底是谁?你又凭什么强取豪夺?”
“听好了,我叫郭大贵,我大哥是县里的捕头郭大富!”郭大贵轻蔑一笑,每个毛孔都洋溢着得意。
郭大贵曾经一度认为爹妈取的名字好,他哥叫郭大富,他叫郭大贵,合起来可不就是大富大贵嘛!
更关键的是,名字的寓意真他娘实现了。
比如现在,他知道那边的五个猎户心里恨之入骨,但他郭大贵就是吃定他们了!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我大哥是平县三大捕头之一,他手底下管着近二十个捕快。这些捕快轮流盯你们一天,半个多月才算完,绝对能抓住你们犯事的把柄!”
步衣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森然道:“你这是在威胁我,但我并不是一个喜欢妥协的人。”
郭大贵洋洋得意地说道:“每个人都这么说,但他们最后都跪在我脚下求饶。”
“真是不巧,我步三郎的腿脚不利索,从来不会下跪。”
“切,一个泥腿子跟我卖弄风骨,你他娘脑子秀逗啦?滚开!”
郭大贵边骂边走向柜台,右手迅速地伸过去:“熊掌这么好的东西,你们这群乡巴佬没资格享受,还是给小爷拿过来吧!”
那只手离包裹越来越近,步衣清楚地看见,郭大贵眼中的贪婪之光如此刺眼。
就在距离半个拳头远的时候,步衣身体一偏,右肘快如闪电地对准郭大贵肚子,狠狠顶过去。
这一肘力大势沉,又是击中人体最柔弱的腹部,绝对不好受。
“咳……咳……”
郭大贵弯腰捂着肚子,腹部仿佛火烧,痛得他连站都站不起来。
这时,步衣居高临下地俯视郭大贵,平淡地重复道:“我说过,我不喜欢妥协。”
欺我者,如之奈何?答曰,狠狠揍之。
随即,他挥手向面一招,大喝道:“兄弟们,给我狠狠地揍他!”
“是,步老大(大哥)!”
“三爷够痛快,俺老黄也掺和一手!”
三人大笑起来,浑然没把所谓的捕头放在眼里,大步上前就去狠揍郭大贵。
拳打脚踢,绝不留情。
眨眼间,郭大贵便挨了十几记老拳,痛得他立即哭爹喊娘。
“啊!”
“停手,我错了,几位好汉别打了!”
刘正阳幸灾乐祸道:“小样儿,他还有力气说话,大家往死里揍,看他还敢不敢骂小爷是土包子!”
“老三说得对,我这个二哥也来帮你,打!”
下一秒,郭大贵连忙收声。
哪料到,三人仍然不满意。
黄远石生气地说道:“咦,他居然不吱声,瞧不起俺老黄揍人的力道吗?吃我一脚!”
“老黄干得漂亮,揍死这小子!”
再打!
“啊,欺人太甚!”郭大贵悲鸣道,“喊痛挨揍,不喊也挨揍,你们到底要我怎么样啊?”
白二胜戏谑道:“不需要你怎样,你只要老老实实地挨揍便好,兄弟们盘他!”
啪!砰!
混合三重揍,特别有节奏。
步衣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他看着郭大贵那张脸由青变肿,又由肿变紫,最后朝猪头的方向越走越远,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此时,张猎户忐忑地走过来,硬着头皮劝道:“三爷,捕头不能得罪啊,人家披着官府的皮,想对付咱们总有法子。”
“老张,你觉得捕头郭大富敢得罪黑老虎王猛吗?”
“那不敢。”张猎户摇头道,“黑老虎王猛不仅能管猎户,他手底下还聚集着一批亡命之徒,真逼急了,黑老虎什么人都敢吃。”
步衣将握紧的拳头伸到眼前,仔细打量一番,然后问道:“那他为什么敢得罪我呢?你看,我的拳头也不小啊!”
“这……这……三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你不用说了。”步衣制止他接下来的话,然后朝打人的三位兄弟吩咐道,“兄弟们停手吧,别把人打死了,咱们可是守法良民。”
“是,大哥(三爷)!”
柜台里面的黑三两暗翻白眼,你们还是守法良民?屁,全是暴民。
另一边,黄远石三人抽身退开。
接着,郭大贵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只见他左腿一拐一拐的,明显是骨头断了。
郭大贵虽然是混混,但他还算有点可取之处,挨揍老一会儿,这家伙愣是一滴泪都没掉,反而是眼角的狠色愈加浓郁。
“好,很好!”他气极反笑道,“平县还没有几个人敢揍我郭大贵,我没想到居然会栽到一群乡下猎户的手里,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丢完狠话之后,郭大贵瘸着腿走了,然而步衣却是笑得如沐春风,对于郭大贵的威胁,浑然没有放在心上。
他若无其事地走到黑三两身前,笑道:“掌柜的,十八两的价格我们愿意卖,你现在给钱吗?”
“当然,现货现银。”
黑三两麻利地从抽屉取出三块五两银锭,又拿出三块碎银子,爽快地交到步衣手里。
“数目没错,咱们银货两讫,这笔交易算是成了。”
“小兄弟,我把银子交给你,你也要保住它才行啊。”黑三两若有所指地说道。
“掌柜的是说刚才那个郭大贵?他和他那个捕头哥哥,我步三郎可不怕。”
“为何?”
“因为捕头是皇权的延伸,但自古皇权难下乡,乡下的路很难走,哪怕是捕头,他也会一不小心地掉进阴沟。”步衣的眼角闪过厉色,他可不是任人欺辱的善茬。
话外之意,掉到阴沟里的不一定是人,而是尸体。
捕头可以在县城作威作福,但你让他去乡下试试,乡下的穷人可以为了半斗米打生打死,照样可以为了半斗米杀死一个捕头。
要知道,这里并非文明发达的21世纪,监控摄像头还要再等1000年。因此,尸体掉进沟里,谁知道凶手是谁呢?
说完之后,步衣带着四人走出黑三两的山货铺子。
充满动物腥臭味的店铺里,黑三两望着步衣的背影,啧啧称奇:“好一个心狠手辣的少年郎,我黑三两居然走眼了。”
“除了猎户老张,其余四人从始至终都是满不在乎的态度,他们视王法于不顾,手里多半沾着血!
得亏晋朝衰颓,否则放在盛世皇朝,这四个家伙或许都要吃断头饭。”
“郭大贵不足为惧,但他哥哥郭大富却有些手段,遇到那位不简单的白眉少年郎,或许会有一番龙争虎斗。”
“我只是有些好奇,郭大富能否请动他背后的那位大人呢?他要是下场,那才是真正的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