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山货铺子,五人开始在县城里面闲逛。
“看到县城的繁华,我知道你们坐不住,自己去逛一逛吧。记住,申时初(下午三点)到城门口集合。”
“多谢大哥!”
“多谢三爷!”
说完,步衣给每人送去一两银子。
十七个猎户进山,一起分十八两银子,步衣单独拿二两,其余人都是一两银子。
大晋的一两银子等于1000文,每文钱约等于后世的一块钱。
一个肉包子两文钱,一个菜包子仅仅一文,加上农耕时代的物价远远低于后世,一两银子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黄远石、白二胜和刘正阳喜滋滋地接过银子,然后麻溜地溜走远了。
“三爷,我跟你一块儿转转。”
“老张,你不去逛一逛吗?”
张猎户坚定地摇头:“我是穷猎户,还是攒点银子为好,我不去逛。”
“行,那你跟着我吧。”
转悠一圈,步衣发现县城确实比歩家村繁华,青砖瓦房随处可见,反倒是歩家村最多的木房子很少见。
“搁到后世,这些房子都是古董,我真是有眼福。”
“平县的县城里面好像有马市,先去转一圈,我虽然买不起动辄五十两的好马,过过眼瘾也好。”
“光转悠也不行,兜里的钱也要花,否则白来县城一趟。除了马匹,我没什么想买的东西,干脆只给馨儿买礼物。”
马市、长街、人群,挤得摩肩接踵,走得挥汗如雨,大半时间这么过去了。
随后,步衣和张猎户走到一处首饰摊子前面,当他看到一枚雕花的铜簪子,脚步不由得顿住了。
“老婆婆,这枚铜簪怎么卖?”
“小伙子好眼光,这枚发簪做工精致、雕花细腻,送给俏姑娘保准她欢喜。”
步衣苦笑道:“听到你这么说,我仿佛听到了自己的钱袋子在哭泣,您老还是直接报价吧。”
“一口价,两百文!”
张猎户劝道:“三爷,有点贵啊。”
老婆婆摇头道:“送给心爱的姑娘,诚意必须要有,两百文一点也不贵。”
“馨儿嫁给我之后,一直都是粗茶淡饭的苦生活,我让她受苦了,这次便好好补偿她一番。”
步衣心中的念头急速闪过,现实中却只能看他发愣一秒,随后便咬牙道:“行,老婆婆,这枚铜簪我要了。”
过一会儿,步衣将用牛皮纸包裹的铜簪揣进怀里,颇为满意。
张猎户赞叹道:“三爷真是好男人,你娘子有福了。”
步衣笑得很开心:“老张,你这话就说错了,不是我娘子嫁给我有福,而是我能娶到她那才叫有福呢!”
“那是,那是。”
步衣摸摸怀里的铜簪,一想到宁馨儿收到礼物后露出的笑容,他的心中像蜜一样甜。
申时初,人员聚齐。五人一起走回歩家村。
……
“馨儿,看!”
“啊,铜簪子!”
“三郎,这枚铜簪花了多少钱?”
“二百文。”
“怎么会这么贵?”宁馨儿有些心疼,“三郎,你又乱花钱了。”
“你喜欢这份礼物吗?”步衣轻轻地搂住她的纤纤细腰,嘴巴靠近她的耳朵,低声问道。
“这……自然是喜欢的。”
“馨儿喜欢,那便值得。”
“三郎,你真好。”
宁馨儿欢喜地接过雕花铜簪,眼睛笑成了两个尖尖的月牙儿,脸上泛起激动的红晕。她戴上铜簪之后,整个人越发美丽了。
当晚,芙蓉帐暖度春宵,妙不可言也。
……
与此同时,郭大贵却恨得牙痒痒。
郭家内院,两个人正在商议。
为首那人是郭大富,不同于弟弟郭大贵的油滑浮夸,他的气质更偏向于毒蛇,随时会择人而噬的毒蛇。
“郭大贵,我教训过你多少次,不要惹事!不要惹事!不要惹事!”
郭大贵感觉很冤枉:“大哥,我没惹事,被打的人是我啊!”
“打你的人是谁?”
“五个乡下猎户,为首那人自称步三郎。哦,对了,那小子长着一对稀奇的白眉毛。”
郭大富眼睛微眯,双目像蛇瞳般眯成一条缝,阴毒狠辣的气质令郭大贵情不自禁地哆嗦一下。
“你确定只是一群乡下猎户?”
郭大贵有些害怕,连忙保证道:“大哥,我确定!”
“哼,混账!”郭大富猛地一拍桌子,大怒道,“我郭大富的弟弟再不成器,那也不是一群乡下猎户能欺负的!”
郭大贵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连忙哀求道:“大哥,我的腿都被打断了,好惨啊,你一定要替我报仇啊!”
“那是当然,你的仇我肯定替你报。”
问清楚对手之后,郭大富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地收拾对方。
至于冲突原因?哼,一群小小猎户,不管有理没理,他们都是没理,谁叫他们无权无势呢!
“对了,郭大贵,那五个猎户为什么打你?”
“大哥,咱妹夫的四十大寿快到了,所以我想去黑三两那里买一些好山货当寿礼。去了之后,我恰巧看到那群穷猎户手里有野生黑熊掌,所以……”
“所以你想抢东西,结果反而被人家给揍了,对不对?”
“嗯。”
郭大富顿时暴跳如雷:“废物!你连小小猎户都收拾不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不是生气郭大贵强取豪夺,而是气他连一群猎户的东西都抢不到手。
接着,郭大贵梗着脖子,反驳道:“大哥,你别说风凉话,为首的白眉小子是练家子,你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嘿嘿!”郭大富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从来不亲手打人,因为敌人不可能活着走到我面前。”
“是,是,大哥最厉害。”
邦!邦!
郭大富的右手有节奏地敲击桌子,沉默片刻之后,他突然问道:“大贵,你想怎么办?”
“大哥,那还用问吗?咱们去求妹夫签一张公文,直接把他们拿下大狱!”
“说了多少遍,不要叫妹夫,咱们要尊称县令大人。”
“是,是,让县令大人派人缉拿他们。”
谁知道,郭大富仍然拒绝道:“那也不行。三妹只是县令大人的妾室,她能帮咱们的地方不多,我不能把情分用在鸡毛蒜皮的事情上。”
郭大贵不服道:“大哥,我被打得这么惨,那怎么能叫鸡毛蒜皮的小事呢?”
“区区小事不能劳烦县令大人,这事没商量。不过你放心,大哥一定替你报仇雪恨,咱们去找黑老虎王猛!”
猎户嘛,让猎户头头修理,肯定更方便。
……
当天下午,郭大富揣着二十两纹银,走入王猛家。
王猛是石牛村的人,但石牛村却是平县最穷的地方,所以他很不喜欢。在发达之后,王猛立刻搬离了石牛村,在县城重新买了一处三进三处的大宅子。
老人常说,不能忘本,但王猛偏偏是一个忘本的人。从细微之处见性格,王猛绝对是性情凉薄之人。
不过,王猛住在县城,这倒让富、贵两兄弟省下不少赶路时间。
“乖乖,这房子好大啊,足足比咱家大出两三倍!”郭大贵震惊道,“大哥,县城的房子可不便宜,你说黑老虎哪来那么多钱?”
郭大富随口说道:“当然是从其他猎户身上榨出来的,人再穷,尸骨也能榨出二两油。”
郭大贵脑袋一缩,显得有些害怕。
“瞧你那点出息,胆小怕事算哪门子的男人?跟紧我,咱们马上就能见到王猛了。”
走了一阵,两兄弟终于见到正主。
“大富兄弟,你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郭大富摆出郁闷的表情,说道:“虎爷,说来惭愧,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让几个猎户给揍了,所以我只好找你评理。”
王猛诧异道:“我和你是好兄弟,你弟弟就是我弟弟,哪个猎户敢这么大胆?”
“那人自称步三郎,他或许不在虎爷的手底下讨食儿,所以不给你面子。”
“哈哈哈!”王猛大笑道,“大富兄弟真爱开玩笑,平县的猎户哪个不是在我黑老虎的手底下讨生活?死人也不能例外!”
郭大富也笑了,道:“既然如此,烦请虎爷替我不成器的弟弟讨回一个公道。我想虎爷不会包庇一群不听话的猎户,对吗?”
“这个嘛……”王猛面有难色。
这时,郭大富从怀里掏出二十两银子,轻轻地放到桌子上。
“虎爷,咱们都是好朋友,你帮兄弟一次,我郭大富会记着你的人情的。”
王猛笑眯眯地将银子收下,然后拍胸脯保证道:“大富兄弟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帮忙!”
“虎爷,我要那个白眉毛的小子死!”郭大富宛如一条毒蛇,此刻陡然亮出毒牙。
“小小猎户,没问题!”
“既然如此,多谢虎爷!”
事情谈妥,郭大富和郭大贵没有久留,很快就走了。
郭家两兄弟刚走,屏风后面走出一道人影,此人尖嘴猴腮贼模样,正是当初挨揍的石海民。
此时,王猛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石海民,你口中的步三郎和郭大富说的步衣,他是同一个人吗?”
“没错,虎爷。”
石海民煽风点火道:“虎爷容禀,步三郎没有经过您的同意便私自带人去青石岭狩猎黑熊,我想把黑熊带回来孝敬您,结果我的腿都被他打断了。”
“巧了,郭大富的弟弟也被打断一条腿,你们两个真有缘分。”
扑通一声!
石海民直接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诉道:“虎爷,请您替我做主啊!”
“我且问你,你有没有提过我黑老虎的名号?”
石海民委屈巴巴地说道:“虎爷,我提了啊,结果他们打得更狠了。”
“好大的胆子!”
王猛冷笑道:“石海民,起来吧,我会替你出头的。我王猛这回吃点亏,收一份钱,办两件事!”
“啊,多谢虎爷!”石海民连忙千恩万谢道。
办两件事的意思是,既替郭大贵报仇,又替石海民报仇。
可惜只有一份银子,所以王猛觉得自己吃亏了。
……
隔天早上,步衣正在吃早饭。
吃到一半,刘正阳突然慌慌张张地闯进来:“大哥,不好了,张猎户的腿被人废掉了,你快去看看吧!”
紧接着,黄远石前后脚赶到。
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显然是挨揍了。
“三爷,我……呼……我被人埋伏了!”黄远石气喘吁吁地说道,“今天早上有人闯进我家,他们说是要替虎爷废掉我一条腿,幸亏我跑得快,否则真会被他们堵住。”
打断一条腿,还能接回来;废掉一条腿,那就是一辈子的瘸子。
这一刻,步衣离奇地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