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步衣和宁馨儿正在吃早餐。
苞谷饼子配上油乎乎的肉汤,绝对是符合营养标准的早餐,步衣吃得稀里咕噜,胃口不错。
按照正常安排,步衣吃完早餐之后会去练兵的地方,跟大家一起操练,但生活总是有各种意外。
突然间,刘正阳从门外闯进来:“大哥,不好了,官府的人来了!”
宁馨儿手一抖,碗里的肉汤撒掉一大半。
随即,她担忧地望向步衣,柔声问道:“三郎,你……你小心一点。”
咕噜!
步衣一口气喝光碗里的汤,然后安慰道:“馨儿你放心,我不会出事的。”
下一秒,他转身喝道:“老三,随我去看看!”
“是,大哥。”
……
村头口,热闹非凡。
郭大富带着六个捕快想要进村,但村口的路被一群精壮汉子堵得死死的,连一丝缝也没留。
如果是在县城,郭大富绝对不会放过这群拦路的刁民。
他会直接拔出腰刀,让锋利的刀刃和他们对话,但是这次不行,因为这群刁民手里拿着竹枪。
一寸长一寸强,用几把腰刀对付十几根竹枪,郭大富毫不怀疑被打死的人会是自己。
他不在乎六个手下的命,但他害怕自己死,所以他不敢拔刀。
此刻,郭大富的右手按在刀柄上,一边警惕一边喝问道:“尔等乃是晋朝之民,我是代表朝廷的捕头,你们敢拿竹枪刺我,整个歩家村都要陪葬!”
“你们若是识趣,快点让开,本捕头保证不会计较。”
“所有人放下竹枪,让这位……嗯……捕头大人过来。咱们可是良民,不能闹事!”
一阵懒洋洋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令郭大富吃惊的是,那群刁民居然真的压低竹枪,齐刷刷地让开一条路。
顺着从人群中央裂开的那条路望去,郭大富看到一个白眉少年郎,同时那人也顺着他的目光望过来。
白眉如雪,冷傲如冰,纵使是郭大富也不得不赞一句:果真是一副好皮囊!
严格说起来,这是郭大富和步衣的第一次见面。
“小子,你便是步衣?”
步衣谦逊地笑笑,回道:“我便是步衣,不知差爷为何而来?”
“呔!”郭大富大喝道,“步衣,你事发了,快快束手就擒,任由县衙的老爷发落!”
布衣讥笑道:“呵呵。”
“步衣,我知道你就是杀害王猛的凶手,还不认罪!”
“呵呵。”步衣脸上的讥讽之色更浓了。
‘麻烦!’
‘我是衙门的捕头,我平日只需一声大喝便能将市井小民吓得瑟瑟发抖,哪怕没罪也会心虚,眼前这个家伙怎么毫无变化!’
他哪里知道,县城的市井小民与乡野悍民截然不同,更逞论是布衣!
郭大富紧皱眉头,对步衣质问道:“我说你是凶手,你有何解释,速速道来。”
“回差爷,我没杀人,我没犯罪,我为何要解释?”
下一刻,步衣大笑道:“捕头大人,你虽然是公门之人,但也不能随意诬陷人吧!”
“哼,你这话还是给县令大人说吧!”
郭大富冷笑道:“步衣,你杀谁都行,偏生不能动黑老虎王猛。只怕你还不知道,王猛当初打死了一头老虎,而那张虎皮现在还在县令大人的屁股底下!
我也不想拿人,但这是县令大人亲自吩咐的事情!”
郭大富的如意算盘着实妙,他知道明着抓人不行,索性来暗的——先用县令的名义抓住步衣再说。
‘等我抓住这小子,就算他知道这不是县令老爷的命令也晚了。人已经下大狱,甭管你有什么理由,照样出不去,照样没辙。’
一念至此,郭大富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他的计谋有用,这个时候,步衣的心真的有些乱了。
“王猛确实打死过老虎,我当时去他家搜刮钱财,确实没有发现那张老虎皮。按照这个捕头的说法,那张虎皮真有可能被送给驴县令了。”
步衣哪里知道,郭大富是在用真相去说谎话。
虎皮确实送给了县令刁益民,而且王猛还是通过郭大富、郭大贵两兄弟的手送出去的。也是因为这层交情,所以郭大富当时才会去找王猛帮忙,让他除掉步衣。
然而,步衣却不知道,一张虎皮不够让驴县令替王猛报仇,一切仅仅是郭大富的私人恩怨。
骗人的谎话很容易识破,唯独真话做假反而容易被骗。
九真一假的谎言,唯独那句仅有的假话最容易误导人。
人群后的步衣开始着急起来,他已经有些相信郭大富的话:“或许真是县令拿人,该死的,我手里的力量还不足以和一个县令掰手腕!”
他越想越急,不知不觉间,脸上露出慌乱的神色。
白二胜发现了步衣的异样,他大喝道:“步老大,怕他作甚!就算真是县令发难,咱们兄弟大不了逃出平县,当土匪照样能吃香喝辣!”
刘正阳应和道:“是啊,大哥,咱们不怕他!”
随着两人话落,气氛变得更加紧张,三伍的人重新举起竹枪,面色不善地望向郭大富。
‘该死!该死!’
‘动辄就说杀人,这个村子的人都是刁民!我要举报给妹夫,我一定要让这里的人,全部死无葬身之地!’
被十几根竹枪指着,郭大富心里恨得牙痒痒,但他表面上却露出和善的笑容。
“大家别激动,县令大人只是说步衣有嫌疑,但我本人绝对相信步衣小兄弟。这样吧,只要步衣兄弟跟我走,我担保他没事!”
“我是衙门的人,请大家相信我郭大富,郭某人若是有半句假话,只管让我死于诸位的竹枪之下!”
郭大富口才不错,三言两语便令众人犹豫起来,毕竟大家都希望能够不要与官府对着干。
趁着他们犹豫的功夫,郭大富慢慢地朝步衣走去,他笑眯眯地说道:“步衣兄弟,请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但是县令大人的命令不能违抗,你先跟老哥走一趟,我绝对会保你无事!”
‘步三郎,等你进了衙门,我再叫你好看!’
两秒的功夫,郭大富走到步衣跟前,他背对着众人,没人看到那双眼睛闪过一丝冷色,宛如蛇瞳般的冷冽之色。
随即,郭大富缓缓地抓住步衣的手,然后往前面拽,他想趁着众人没反应过来,直接拽走步衣。
关键时刻,步衣突然伸手一拉,反倒将郭大富扯个踉跄。
“郭捕头,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要抓我,敢问公文何在?”
遥想当初,步衣在干掉地主刘扒皮之后,始终战战兢兢,怕得不行。
他担心官府查出真相,特地打探过晋朝官府的办案流程,其中便有一条——凡是捕快缉拿疑犯,必须有盖着县令大印的公文。
布衣当时没有在意,此刻却是突然想起来,正是时候。
刹那间,郭大富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公文?我他娘哪里来的公文?早知道这样,我先弄一张假公文了。’
郭大富讪笑一声,恳求道:“这个……老哥来得匆忙,忘记拿了,还请布衣兄弟见谅。”
呼!
步衣站起身,长出一口气:“有老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郭大富:???
“什么叫做,有我这句话你就放心了?我刚才说忘记拿公文,这话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郭大富心里不解,但他看到步衣笑得如释重负的样子,当即猜测觉得应该是好事。
“步衣兄弟,我虽然没听懂你的意思,但我清楚听到你说自己放心了。我告诉你,那就对了!”
郭大富大笑道:“哈哈,步衣兄弟能放心,这说明你相信我。老哥不会辜负你的信任,咱们现在就去县衙吧!”
话音刚落,郭大富便伸手去抓步衣。
啪!
步衣狠狠地打掉郭大富的手,意味深长地说道:“老哥误会了,我放心,那是因为我看破了你的诡计,县令根本没有下令抓人!”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县令大人要抓人,你敢忘记缉捕公文吗?答案其实很简单,你在骗我,你想把我骗进县衙大牢,对不对?”
“哼,你居然猜出来了,我还是小看了你!”
郭大富气得老脸铁青,冷哼道:“不错,我就是狐假虎威,想找你麻烦的人只有我!”
“我能问一句,步三郎何时得罪了捕头大人吗?”
“事已至此,我告诉你也无妨。”
“几日之前,你们在黑三两的店铺打了人,那个人叫郭大贵,他是我郭大富的亲弟弟,你说我应不应该对付你?”
“原来如此,我懂了。”
郭大富咬牙切齿道:“小子,这次算你运气好,但我郭大富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这一刻,郭大富已经暗下决心,回去便让妹妹吹吹枕边风,从县令大人那里弄一张海捕公文!
如此一来,虽然会消耗一些与妹夫的情分,但他觉得值。
郭大富的眼中满是杀气:“区区一个穷猎户,居然让我丢面子,老子一定要灭了你!”
撕破脸皮之后,郭大富自然没脸留下,更没法缉拿十几根竹枪保护之下的步衣,所以他决定先行离开。
然而,在他离开之前,步衣突然凑到他耳边,轻轻地说起悄悄话。
“大人,你眼里的杀意太明显了,下次记得收敛一点。”
“还有,乡下的路不好走,阴沟里能摔死人,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