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八章(1 / 1)梨园秋白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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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药炉发呆,刚刚那出戏倒是提醒了我,今儿也是正阳节了。照例,还是想吃粽子,喝雄黄酒的。不过今年不同以往,不在谷中,自然也没有师父和师兄为我们准备粽子了吧。在后面边煎药边想着,过了个把时辰,终于熬好了。端了出去药,却看见院子里站了好几个人。中间的我倒是是知道,应该就是小虎子的阿娘,其余的两人倒是眼生。又看见桌子上看见了各色菜肴,而正中放的就是粽子。疑惑之余却有些惊喜,之前谷中清寂,我最喜欢的就是过节时的热闹氛围。方宴之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还叫了这许些人。

我把药递给小虎子,“来,小虎子。”

又转头向方宴之问道,“这是?”

小虎子一口气咕咚咕咚喝完了药,旁边的阿娘掏出手绢,一脸慈爱地弯下腰,给他擦了擦嘴,看的让人心暖。小虎子性急,刚喝完,就抢在方宴之前头答道,“姐姐,这是我阿娘,你们之前见过的。”他又指着一旁低着头好似害羞的少年说,“这是我的朋友季夏辞还有他阿爹,他们都住在隔壁不远的。我们每年都是互相凑着热闹,结伴过节的。今年我想着要不到师父跟姐姐这儿来,正好咱们一起也算是祝贺姐姐乔迁。师父刚刚也同意了。”小虎子仰着头,似乎是要求表扬。

我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心中却想到,这端午之时,不与家人团聚,却邻里互相结伴过节。大娘是寡妇,而季阿爹也没带着自己的夫人,看样子应该是个鳏夫。一个鳏夫,一个寡妇,都是两个未亡人。简单的两个字,但这背后又是多少山河破碎,家破人亡的伤心故事呢。好在我已了然,也不会像之前问小虎子那般莽撞,再触碰起这些伤心事。

我只是拱手道,“晚辈方眠,这是我师兄方宴之。见过季阿爹和婶婶。”

季阿爹客气地回礼,道:“方公子已经跟我邻里之间打过好几次照面了,倒是今日头一次见方姑娘,真真是京城来的,周身气派都不同。”

小虎子阿娘也跟着说道,“对啊对啊,方姑娘心地好呀,跟她师兄一样。真是人美心善的啦,知道我家小虎子自幼体热,还特意熬了这清热解暑的凉汤给我家小虎子喝。你看这大费周章的,怕是辛苦姑娘了。我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待会可要多吃点我蒸的鱼,犒劳犒劳。”

凉汤?我看了眼方宴之,他对我使了个眼色,想必是为了蒙混,把这我熬的药说成是凉茶了。我立刻会意,接茬道,“哪儿的话,一碗凉汤罢了。可惜我不知道大家也来了,否则应该再多熬些解暑的凉汤,一同分食才好。”

“姑娘客气了。”相比起小虎子的阿娘,季阿爹性格确是沉稳、较稳重之人。他儿子也是,小虎子在他旁边是叽叽喳喳活蹦乱跳的,而他却是少有的少年老成。这两家能做成朋友,也是有趣。

小虎子的阿娘,又转脸向季阿爹说道,“哎呀,这个方公子啊,人也是好的很。我之前跟你说过,你还记得不啦。方公子帮我修了好多东西,什么桌子椅子啦,手巧的不得了。还有他刚来的时候,不是老是自己做家具吗,我就多看了两眼,夸了几句,人家公子客气的不得了,送了我不少家具呢。”

哦?方宴之还有这等发慈悲的时候?我不怀好意地看着他,“方公子,大善人啊?”

方宴之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刚开始做的时候,做的不太好,好些练手的倒是都送给她了。”

惭愧惭愧,我跟着萦云在外面野的时候,没想到方宴之却在家里乖乖当起木匠,做起家具了。打量了一下院中的一切,才察觉,他对这儿倒也是真的费了不少心血吧。方宴之,怕是很喜欢姑苏了。

回过神来,大娘还缠着季阿爹喋喋不休的讲着,季阿爹真是好性子,脸上竟没一丝一毫不耐烦,婶婶说什么他都认真听着。想必是寡言的人,都需要一个多言的人来互补吧。

还是小虎子先解了围,“阿娘,小虎子今日跟着师父认真练功了,现在好饿啦。”

他这样一说,我倒是也饿了,除了早上吃了点茶点,听了戏,又煎药,到现在倒是算滴水未进呢。我也笑嘻嘻地小声对方宴之说,“我也饿啦!今天哪几道菜是你做的,告诉我,我待会好避开它。”

“你看这孩子。”婶子笑着对周围说,又轻轻打了小虎子一下,“说着跟师父练功,怕是来胡闹,给公子添了不少麻烦,得亏人家不嫌弃你。”

方宴之也开口了,“客气了。既然饿了,不如就入席就坐吧。虽然天光还早,不过用完膳也就刚刚赶上灯会。”

大家都点头,“也好也好。”

入座了,我笑盈盈给大家把杯中的雄黄酒满上。虎子阿娘从腰间掏出一包雄黄粉,用指尖蘸了点雄黄酒,“来,阿娘给你画个额,驱五毒。”说罢,用雄黄粉给小虎子额头上画了个大大的“王”字。看起来更是虎头虎脑,忍俊不禁了。

“小季还有姑娘也来。”那被唤作小季的季夏辞,乖乖向前,把脸凑了过去。我看着他,虽是沉默寡言,但是却是讨人喜的那种安静,而非阴暗沉闷,这一家人给我的印象倒是很好。不过阿娘叫我也去?我可不是小孩子了呀。

我笑着挥挥手,想着婉拒了,“阿娘的好意心领了。但我早过了及笄之年了,还弄这般孩童的玩意,怕是要惹人笑的。”

没想到虎子阿娘却是不由分说地霸道,“在阿娘眼里啊,你们这些小辈都是要人疼要人爱的小孩子哟。快来快来,画额却病延年呀。”说罢,就在我额头抹了一把,又在我鼻头点了点。我虽是看不着,但想想也知道,这下怕是跟宫画上涂鹅黄的女子难分伯仲了。但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当阿娘那粗糙的手抚过我额头的时候,我竟是说不出的安心。心底莫名其妙的蹿出点点感动,直击胸膛。这就是阿娘般的关怀吗,无论多大了,无论经历了什么,在阿娘眼里,都能是个一如当初的小孩子。

我感觉我好似要泛起泪光了,连忙弄了雄黄粉在手里,急急忙忙地往方宴之脸上糊,来掩饰自己心中的波动。

方宴之像是要抓住我的手,我道,“阿娘说啦,画额却病延年。我都延年了,你要是还不画,那谁来护我余生呀?”方宴之居然放下了防备的手势,任我乖乖给他一同乱摸。我得手了,看着方宴之的傻样,心中得意,傻笑不止。恍惚之中,方宴之唇边也带了浅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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