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云是第一次听怡诺思这个药名。

警察问他顾孟慧精神状况，他答不上来，回了趟家，翻箱倒柜的找。

找的时候在想如果顾孟慧真的有精神问题，是不是说她对他的种种不耐也可以有了新的解释？

她毕竟高兴时也会哄哄他，顾孟慧会不会也匀出了点母爱给他？

他被柜子里的灰和木屑呛到，撑着地板猛咳了好一会。

什么也没有。

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有许多没见过的东西，有套也有书。

有套不奇怪，他没想到顾孟慧也看书。

想起来以前听说的那个女人形象，温婉，大方。如果是这样，看书也不奇怪。

一本曾被矛盾提名的书，文字优美极了，沈亦云坐在地上翻了几页，像一本从没翻过的书，没有笔记，也没有书签，但因为卷起塞在柜子最里侧，书边儿旧的摊不平，灰扑扑的受过潮也发了黄。

顾孟慧死前瘦的脱了形，一把骨头躺在铺了白被单的床上，那应该是她此生最瘦的时候，死前大概遭了很大的罪。身上也有伤，腰腹有淤青，手臂上也有掐痕，背上也有许多陈年伤，这些疤有些沈亦云见过知道来源，有些没见过，有些是新伤。

瞧着那副失了生机的骨架子，沈亦云眉皱的死紧，她怎么会这样瘦。

是没好好吃饭吗？

他这些天为什么从没回去看看她？为什么赌气不管她？她真的死了。

整个空间都扭曲起来，天旋地转的让人发晕和窒息。

黄钰开口，有些疲惫，“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伤？”

“……不知道。”知道一些。

有些伤是她的床伴整出来的，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喜欢上的S，也许她不喜欢…这种事他没办法去问。

沈亦云抬头看了眼自己的哥哥，黄钰风尘仆仆，眼底有淡青色。

哥哥在想什么？

估计和他一样吧？为什么没有多去看看她。

这些天警察问了不少问题，很多都让人难以启齿，她的私生活不检点，这话沈亦云从口中怎么都冒不出来，不知道黄钰是怎么说的。

桌子的最底层是一张全家福，沈亦云从来没见过这张照片，里面的女人很漂亮，明媚的样子。身边站着的是眉眼相似的父子，黄钰小时候的样子就很讨人喜欢，他父亲也是温润如玉的样子。

盯着这张照片好一会也没想通顾孟慧为什么和沈忘眠扯到一块儿去了。这时候他也没多大怨气，再也不想去想为什么他会出生，为什么她留着这样一张照片。

她大概谁也不爱，这张照片也泛黄卷仞了，还一圈有点像压在杯底的茶渍。一点都不像是珍惜的样子。

但又像藏在心底放不下，不甘心的样子。

他摸不清顾孟慧的脾性，她大多数时候让他觉得恶心。

沈亦云出门的时候照片扔在了原位，抓了那本书带走。在电梯下沉的时候盯着那些数字突然觉得陌生起来，奇形怪状的弯曲折扭着发着淡淡的光。

有一个数字，很熟悉。

那一层的住户被他打过两次，电梯到了一层他没出去，转而又按亮了数字上去，外面儿的人等了一会见他不出来还要关门，脚伸出来踢住门骂骂咧咧了一串。

沈亦云充耳不闻，等着电梯到了下去敲响那家人的门。

开门的是微胖的男人，见是他条件反射就要关门。

沈亦云皱眉手撑在门上抵住，“问你个事。”

门关不上，这小孩看着瘦但这些年劲越来越大，男人掰不动他但也不敢轻易放他进来，“你要干嘛？”

“你最后一次见到顾孟慧是什么时候？”

男人一听急了，吹胡子瞪眼睛的，“你胡说些什么？”

调子冷了下来，沈亦云有些不耐烦了，“回答我。”

“我凭什么……”他话还没说完面上已经挨上一拳，踉跄着退了好几步差点没站住，鼻梁骨剧痛下意识去摸，一手温热。“操。”

他这一退，沈亦云拉开了门站了进来反手又将门带上，微低了头看他，“说话，最后一次见她什么时候。”

“半…半个月前。”

沈亦云眉梢挑起，伸手替他擦去脸上的血，“去找她干嘛。”

男人声音低了许多，忍痛说，“你说干嘛。”

静了好一会。

“你打她了？”

“说话要有证据……”

又是一拳，沈亦云的手指上沾了血，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滑落滴在地上滴出好看的暗红色的六芒星。

这次劲儿用的挺大，他指骨撞上去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咔哒咔哒这会儿还没缓过麻劲来。“回答我，可以少吃点苦头。”

男人挨了两拳心里窝了火，怒吼出声来，“操你妈——”

他也顾不得脸上的疼，右边儿脸颊似乎已经开始肿了，鼻血也还在淌，怒目圆睁着就要举起拳头扑上去。

沈亦云站着没躲，等他打。

这拳劲也大，成年男人的手劲，他退了好几步撞在身后的门上，眼前发黑。

男人不依不饶又要缠上来，沈亦云抵着门一脚踹上来，压制着他，“回答我，就让你打。”

险些压不住。

到底是几层厚流着油的肉，不知道顾孟慧怎么什么样的人都不挑。

他改了策略，打人有什么劲。

这个说法新鲜，男人笑，“你说话算数？我打了，怎么样。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一并问。”

停顿了一会和沈亦云直视，话说的恶心，笑的也恶心，脸上的肉都堆在一块了，鼻青脸肿的像个小丑，“她喜欢我打她，喜欢刺激。”

沈亦云没介意，眼里无光，也没任何表情换了个问题问，“她死了，你知道吗？”

男人一愣。

“说话。”

他今天很没有耐心。

“你，你在开玩笑吧？”虽然心里知道面前男孩不像会拿这事儿开玩笑的样子，但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你说她死了？”

男人开始剧烈挣扎起来，“不是，那关我屁事啊？你他妈跑这来是什么意思？我是打了她，你的意思是被我打死了……？”

他又开始慌了，有些道具带来的伤疤痕消不掉，如果警察上门来查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