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又开始下大雨,夏侯逸清清晨听到雨声就急匆匆的出去,他担心这次雨势太大,又会引发洪涝。连带着千旖也睡不着了,她原本要跟着一起去,夏侯逸清不让,干脆到厨房想找一些事情做。
把白米洗过,拿水泡上。瘦肉切成小丁,在锅里先放入葱姜和料酒,凉水入锅,焯到半熟。皮蛋也切成小丁和瘦肉一起加入白米。起大火煮开,再转小火慢熬。
白米慢慢变得浓稠,肉和皮蛋的滋味慢慢浸到每一颗米粒中。
关火前,还有一步是千旖娘亲教的独家秘方,便是将香菜切成大把碎末,洒在粥里。盖好盖子,再焖上半刻。
其木格是循着香味来的,“这是什么好东西,那么香?”
“皮蛋瘦肉粥。”
“皮蛋?”其木格在北地长大,既没吃过皮蛋也没吃过香菜,嚷嚷着赶紧给她先来一碗。这粥还烫得很,千旖给她盛一碗放到边上。其木格便跟着这碗粥蹲在了角落里的一张木桌上,眼巴巴的望着。
千旖又转身回到灶台,想再做两个点心,却听见其木格大叫一声“小心”,她转过身去。许允清手上拿着一把菜刀对着她就要砍下去,她急急的闪开摔到了地上,许允清却没有要住手的意思,在她一刀又要砍下的时候,其木格上前挡了一记,刀落下的位置一偏,落到了千旖的肩膀上。其木格把许允清的刀夺下,又在她颈后重击一下,将她打晕。许允清顺势倒在千旖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其木格喘着粗气问,她刚刚要是慢一步,千旖这条小命就真的堪忧了。
千旖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肩膀上传来阵阵刺痛,刚才那一刀砍得不浅,这会血“呼呼”得往外冒。其木格按住她的伤口止血,问她还能不能站起来,千旖摇摇头又点点头。
其木格不明白,千旖小脸煞白,半带着气音说,“肚子,肚子痛。”其木格顺着她的话往下看去,裙摆上竟渗出暗红的血迹。
其木格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抱着千旖大叫,“来人!快来人!”
刘太医先简单的帮千旖处理了肩膀上的伤口,伤口不浅,但所幸没伤到筋骨,止住血之后静养便好。然后是更重要的,是她下身的那些血。他仔细把过脉,然后表情凝重的与其木格和可彤说,“让产婆进来,福晋小产了,要导胎。”
夏侯逸清刚刚好在这句话时进来,他闻言一震,只是出去半日,没想到便出了那么大的事。可彤看到他也顾不得行礼,赶忙出去要找产婆进来。
“王爷,福晋有了身孕,但是孩子太小,加上福晋身子弱,没什么胎息。今天一摔,孩子是保不住了。”
“福晋会有事吗?”
“把胎导干净应该就不会有事。”
“那尽快。”
“是。”刘太医应承,又看夏侯逸清要往里走,拦住他说,“王爷,不如出去等吧,导胎污秽,怕对王爷有损。”刘太医说道。
夏侯逸清也不说话,狠狠得瞪了他一眼,态度显而易见,刘太医浑身一寒,不敢再说什么。
千旖躺在床上,浑身是血,看到夏侯逸清,泫然欲泣,“逸清......逸清......”她想说什么却不成句,夏侯逸清都明白,握着她的手,“别说话,我在,阿妖,我在,不会有事的......”
产婆准备导胎,其木格听她的指令拿起剪刀要把千旖身下的脏衣服剪开,夏侯逸清却径自接下剪刀说,“我来。”
夏侯逸清快速的将千旖的裙摆剪开,动作利落,旁人看他相当冷静自持,却也只有其木格离得近才能发现他的手其实一直在抖。
导胎相当于一次生产,历经一个多时辰,终于,产婆说都干净了。千旖也因为耗尽了体力而沉睡过去。夏侯怡情让可彤清理了床上的血污,又亲自为她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才走出去。
第一句话便是对其木格说的,“郡主,麻烦你跟我来一趟。”
他想知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木格便一五一十全数道来。夏侯逸清听完,却没有其木格预想的勃然大怒,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木格心下一凉,刚才一团乱,她甚至没有时间去思考其他。许允清突然发狂的原因她不清楚,但现在看夏侯逸清的态度,他怕是知道一些,而又不愿意责怪的。
“孩子以后还会有,但今天要不是我在,就怕要一尸两命了,王爷,允清姑娘到底为什么会发狂,可千万要仔细查清楚。还有,一会千旖醒来了,好好安慰她。小产对身体最伤了,可不能让她再过度伤心了。”
从来没有过这种奇怪的感觉,明明那个孩子小到只是一滩血污而已,她为什么会觉得那么怅然若失。千旖摸摸自己的肚子,平平的,什么也没有,就好像真的什么也没有一样。只是手一动,又牵动了肩膀上的伤,她痛得直吸气。
然后有一个人急急忙忙到床边,是夏侯逸清。
“怎么了,阿妖,是不是伤口痛?”
他大约是一直坐在房间的哪里,却没有出声,千旖都不知道他在。
“伤口有一点痛。”她又想到自己身上不止一处伤,补充说,“肩膀上的。”
夏侯逸清检查了她肩膀上的伤,伤口没裂开。
“允清呢?”千旖问他。
“在客房,我让李湛看着她。”夏侯逸清回答,“阿妖,我们还会有孩子的,等你身体好一些了,我们……”
很少见的,千旖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逸清,我都知道,我现在不想听这些。你出去吧,让我自己待一会。”说完,她闭上了眼睛,听见故意放轻的脚步声和关门的声音。
确定夏侯逸清出去了,她才又睁开了眼睛,他一点没提许允清为什么要拿刀砍她。她知道夏侯逸清将许允清当作亲妹妹一样疼爱,但是刚才那个回答,他在害怕,在回避,这不是夏侯逸清的作风。这已经不单单是什么偏爱或者包庇了,千旖几乎可以确定,他有事瞒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