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若回家种田，从前的书可就白读了！”林小荣一手捂着胸口，一副“你不答应我就要吐血”的模样。

村长是恨铁不成钢，对这三个儿子早失望过无数次，林小荣说什么他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偏偏，林小荣说的又是真理。

坚持不一定会赢，可放弃一定会输！

“读书的事，年后再议。”村长道，“小花，秦家那边……”

“我今天就去找阿大，探探他的口风。”林小花立即道。

“另外……”村长犹豫了一下，“秦家发家的事，你暂时不要问，一切等你们成亲以后……”

秦家昨儿夜里捉鬼的事，在张三李四王麻子三个高音喇叭刻意宣传下，到中午时分，全村人已知道得差不多了。

传言和现实略有不同。

传言中，被秦暖暖加持过的牛眼泪无比强悍，抹到眼睛上的瞬间，他们立即看见风起云涌，有鬼的地方更是阴风呼啸。

那两个鬼身穿白衣，一个舌头比手还长，拖至腰腹，另一个双眼血淋淋，血水还在不停淌，两鬼飘在空中，荡来荡去，没有影子。

张三李四英勇无比，率先举着背篼罩在两鬼脑袋上，之后又是咒语又是舌尖血……

两鬼奋力挣扎，力大无穷，一会儿变成巨人，一会儿变成骷髅，最可怕的是，它们浑身闪着雷光！

众人生死相拼，无数次踏进鬼门关，九死一生后，最后终于把鬼打成残废。

本想就这样把两鬼了结了，送它们魂飞魄散，可……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姐头，不，是捉鬼大师秦暖暖念起了超度的咒语……

一时间，天朗云清，就连那两只鬼都安静下来。

再之后，那两只鬼居然给他们磕头，继而消失……

林小亮林小川面面相觑：“他们说的不是我们吧？”“那几个人后来真抓鬼了？“好可惜，我们走太早，什么也没看见。”

秦大秦二秦老爹周氏很茫然：“昨天晚上，我们搞了这么大事儿？”“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牛眼泪对我们只一半用？什么风啊云啊，黑漆漆的，我什么都没看见！”

秦暖暖：“别听他们瞎吹！他们还说我们家屋顶仙气缭绕呢！这世上有没有鬼还两说！”

周氏：“你前几日不是给江阳驱鬼了吗？我看挺像那么回事！”

秦暖暖很谦虚：“我……我就是那么随便驱两下……对了，我们家什么时候去乡上卖猪？”

赶紧把这个话题岔开，她对装神弄鬼真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唯一的驱鬼常识来自《僵尸道长》和《我和僵尸有个约会》，都是幼年时代看的片儿了。

作为根红苗正的少先队员，她不相信任何封建迷行，她喜欢的是《白夜追凶》，再不济也是兼顾破案的霸道王爷爱上我，比如37度鸢尾的《皇后在上，请受为夫一拜》！

“暖儿！”如魔音入脑，秦暖暖下意识想躲。

不就想换个话题，不想继续驱鬼吗？怎么这么难，连当事人都来了！

下一瞬，江阳45度脸已出现在眼帘，他帅气的甩头发，再一个电眼朝秦暖暖抛来，拼命眨。

“你眼部肌肉抽筋？”秦暖暖很认真出主意，“这事得找郎中，我治不了。”

江阳的电眼一秒停下，他伸手摸了下眼角，油腻道：“暖儿没感觉？”

“晃晕的感觉吗？”秦暖暖问，“你若是来感谢我前几日帮你，麻烦拿出点诚意，送只肥鸡或送头肥猪，我都接受。若不是，很抱歉，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麻烦请回！”

“我把我送给你！”江阳脱口而出。

秦家全体愣了，江阳对秦暖暖已情根深种到这种地步？可以不要尊严，把自己当做物品？

秦暖暖也愣了：节操呢？快捡起来！

她等了一会儿，见江阳实在没有捡节操的觉悟，这才轻飘飘道：“好啊！”

江阳狂喜，秦丑丫虽丑了点，可她身上有仙气啊！若每天能和她同吃同住同睡，那些恶灵精怪，肯定不敢欺负他！

“签个卖身契吧！”秦暖暖再道，“从此以后，你生是我秦家的人，死是我秦家的鬼。我秦家要你种萝卜，你绝不能种白菜。我秦家要把你卖到小倌馆赚钱，你同样不得反抗！”

小倌馆……

江阳不可思议，这种传说中的地方，秦暖暖怎会知道？还张口就来？她到底是不是女人？有没有一点羞耻？

秦暖暖上下打量江阳：“虽然年纪大了点，小身板用过头了点，但对方应该不会嫌，多少还能再废物利用两年……我算算啊，若每天接待五个男人，五个女人，我就可以赚5两，一个月30天，150两到手，一年365天，5525，5630……”

秦暖暖算得不亦乐乎，江阳的脸已黑得如同锅底。

按照秦暖暖的算法，这是要他全年无休，从早上X到晚上啊！虽然他喜欢牡丹花下，可铁杵变绣花针就不好玩了！菊花残更惨，万一屎关不住……

“够了！秦暖暖，你不想帮忙就算了，何必说这种话恶心人！”江阳白了她一眼，“枉我认识你一场，还把你当……当……”

“心上人”三个字实在说不出来，江阳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吐出一句：“当好朋友！”

“我谢谢你啊，好朋友，你现在可以回了。”秦暖暖指了指门口的的方向，“我这样对你，都打算把你卖小倌馆了，麻烦你和我绝交好吗？”

“不好！”江阳斩钉截铁，看着秦暖暖坚定道，“我江阳是那种嫌弃朋友的人吗？”

“你不是，我是！”秦暖暖真诚。

“暖儿。”江阳语气软了，面部表情也软了，“你帮我再驱一次鬼吧，你上次驱了后，我感觉特有效，那鬼白天都不敢来找我了，可晚上……”

“是不是鬼压床？”秦暖暖脸上全是八卦，“难道它看上你了？男鬼还是女鬼？”

院子里，秦家其他人虽看起来在做事，可每个人的耳朵都竖着在听。

太劲爆了！江阳不愧是村中第一帅，连鬼都喜欢他！

“别闹了！我梦见个穿红衣的女鬼，把我身上的肉一条条撕下来吃了，之后我就醒了。”江阳脸色有些发白。

“吃了？这是典型的爱你爱到吃了你啊！”秦暖暖决定不蹚这趟浑水，红衣女鬼那是恶鬼啊，保不住她真穿到灵异世界了！

“她怎么可能爱我？她恨不得杀了我……”江阳喃喃。

“你认识那个女鬼？”秦暖暖敏锐捕捉到江阳话里信息，眼前这位，很可能身上背负着人命，“江阳，我奉劝你一句：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你若真做了什么，抓紧时间去弥补，等鬼怨念消了，说不定还能放你一马。”

“你不是会驱鬼吗？”江阳眼巴巴。

“我和你不熟，再说……”

秦暖暖话没有说话，只听江阳宣誓般大声：“我可以娶你！”

秦暖暖只觉一阵天雷滚滚，整个人都不好了。

“暖儿，你是不是特感动？”江阳很得意，凭他十里八村第一帅的名号，想娶谁不是易如反掌，可他居然愿意娶秦暖暖这么个丑怪。

请注意，是“娶”，而不是“耍个朋友”。

他觉得自己可伟大，像佛一样。

“抱歉，我想静静。”秦暖暖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再揉揉眉心，琢磨着怎么把这个戏精赶走，“如果你只是为了把鬼驱走，我可以帮你再想想办法。娶不娶之类的词语，以后休要再说，我对你没兴趣。”

“你怎么会对我没兴趣？”江阳皱眉，见秦暖暖表情不似做伪，再问一次，“真没兴趣？”

“真没兴趣。”秦暖暖认真答。

江阳心头除了失落，便是遗憾。

纵横情场多少年，还是第一次被人拒绝，想想秦家的肉，想想秦家的钱，想想秦暖暖的手艺，想想她背后的靠山，真是舍不得啊！

倘若能娶了秦暖暖，这些东西，可就都是他的！

到时候，踢了秦暖暖，再在她师门勾一个，想想都觉得美……

古人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照他说，娶得丑中丑，富贵在我手！

“那你帮我想想办法驱鬼……”娶丑中丑重要，可当务之急，还是驱鬼。

“之前给你说的金鸡独立吸太阳阳气不变。”秦暖暖道，“若你晚上睡不着，可去衙门门口睡，那里阳气重煞气更重，鬼怪不敢接近。”

衙门……

江阳倒吸一口凉气，只听秦暖暖继续：“但这只是治标，治本还是得靠你自己，好好想想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情，以后每天早中晚忏悔，想想她还有什么未了心愿，还有什么牵挂，总之，你尽量去弥补，等她怨气消了，就去投胎了。”

“若她怨气不消呢！”江阳问。

“那肯定是你诚意不够，以死谢罪吧！”秦暖暖说，“或者你去找个驱鬼大能，反正我是不行的。”

“若对不起她的不止我……”江阳再问。

“那就拉着其他人一起忏悔，一起弥补，或者，一起到衙门自首。”秦暖暖道。

江阳一脸思考状的走了。

远处，暗卫很纠结。

江阳说要娶秦姑娘的事情，究竟是汇报呢，还是不汇报？

若是汇报，该怎么汇报？

江阳遇鬼的事情是大乔惹出来了，江阳提出娶秦姑娘，是为了驱鬼，这么算来，大乔是重要媒介。

主子说过，秦姑娘的未来夫君由他决定，若他知道大乔给他惹出这么个事儿，他会不会把大乔大卸八块喂野猫？

“小乔，怎么办？”暗卫一可怜兮兮看着暗卫二。

暗卫二深情握着暗卫一的手：“大乔，你放心，咱哥俩谁跟谁啊！我绝不会出卖你！绝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主子！有任何问题，咱兄弟一起扛。”

暗卫一点头，回握暗卫二的手，一脸感动：“好兄弟！一辈子！”

暗卫二眸中全是兄弟情深，暗戳戳想：我不告诉主子，但我可以告诉杜大人啊，杜大人肯定会赏给我两斤瓜子！椒盐味的，可好吃。

日子一天天过着，天气一天冷似一天。

江阳从那日后，很多天没找过秦暖暖；林家三兄弟也很忙，三天两头往乡上跑，说是同窗聚会，要作诗；林小花照旧和秦大约会，身心满足，不亦乐乎；秦二和秦暖暖往大庆郡钱老板杂货铺再送了一次白果，顺便给家里每个人买了鸭毛袄，以及两味药材，一大块蜂蜡……

终于到了卖猪杀猪的日子，秦家欢天喜地，一大家子一早就爬了起来，再由秦老爹带着秦大秦二赶着猪往乡上去。

秦暖暖又嘱了一次要两头猪所有猪油，然后把一张写满字的纸递给秦二，请他到药材铺帮她买药材。

秦二早知此事，一点不意外，秦家其他人却是第一次听说，一个个都很紧张，暖暖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平日怎么半分看不出来？

“暖啊，你不会有了吧？”周氏将秦暖暖拉至房间，满脸紧张，伸手就要摸她肚子。

秦暖暖下意识将周氏的手挡了回去，再次感慨她这个便宜妈想象丰富，不过买了几味药，怎么就想到怀孕了？难道，便宜妈觉得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男人见了裤裆开？

“暖，你告诉娘，孩子是谁的？”

见秦暖暖不说话，周氏更肯定自己猜对了，飞快将认识的男人想了一次。最近，找秦暖暖最勤的就是江阳。

“该不会是江阳的吧？”周氏满头黑线，那小子虽长得不错，可吊儿郎当，一看就不是过日子的人，想到秦暖暖几次三番拒绝，“暖啊，你老实告诉娘，你要你二哥买的是堕胎药还是保胎药？”

“都不是！”秦暖暖加重语气，她看着周氏，“娘，我就不是随便的人！”虽然我随便起来就不是人。

“那你买的是什么？”周氏不信。

“都是美容养颜的，我要做面霜。”秦暖暖叹一口气，“娘，你该不会忘了吧，我这趟下凡，是带着玉皇大帝分配的任务来的，我要让世人变美！”

喔！

周氏恍然大悟，这段时间忙着赚钱，把秦暖暖这事儿都忘了。

“需要我帮忙吗？”周氏随口。

“需要。”秦暖暖毫不含糊。

周氏：“……”我就是客气一问，并没有多么想帮忙，“听说天机不可泄露，我若真帮忙了，会不会天打雷劈？”

“不会。”秦暖暖肯定道，“您帮我打点下手就行，比如把猪油炼出来。”

周氏：“……”那不是两斤猪油，而是两头猪的所有猪油！估计要炼到手抽筋。

“娘，咱们不急，反正要先做实验。”秦暖暖道。

周氏：“……”敢情我这是蹚上了，推不掉了。

“娘，您也知道，我不擅长厨艺，万一两头猪的猪油都被我炼废了，那我还得去买，到时候还得问家里要钱，您也不想吧？”秦暖暖一脸歉意。

周氏：“……”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那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谢谢娘！”秦暖暖愉快道。

周氏：“……”我说了什么吗？

过了一会儿。

“暖啊！娘琢磨着，你若真怀上了，也不是什么坏事。”周氏旧话题重提。

“啊？”秦暖暖转头看着周氏。

娘，您这么前卫，我爹知道吗？

未婚先孕还不是坏事？其实您也是穿越的吧？

“关键在于怀上谁的孩子。”周氏眼中全是畅想的光，“若你怀的是二师兄，或者杜壮士，又或者陆大人的孩子，都挺好！无论嫁给谁，哪怕只是小妾，都算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娘，您这样说，凤凰会哭的。”毕竟是百鸟之首，属神鸟。

“好好好，那就是飞上枝头变山鸡。”周氏妥协，“反正，我的意思是，你年龄也差不多了，遇到好男人得抓住！”

她顿一下：“女人嫁人是一次机会，说不定就从糠簸簸跳到米簸簸了，我觉得你有这个运气。若机会来了，就看准抓住！娘不介意你采取点特殊手段。”

生怕秦暖暖听不懂，周氏再补充一句：“就像林小花那样。”

秦暖暖满头黑线，片刻后才道：“娘，我有节操的。”无论穿越前，还是穿越后，人家都还是个小处处，你这样说合适吗？古代人有这么开放吗？

周氏默了一瞬，叹息：“你现在还太小，很多事情不明白，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有的东西啊……没必要看太重，想尽一切办法跳出农门才是正道。”

秦暖暖没说话，只看着周氏。

这个农村妇女，在经过物质生活（大鱼大肉新衣服）的洗礼，看过花花世界（大庆郡）后，单纯的内心已被万恶的金钱腐蚀。

周氏被秦暖暖看得有些不自在，刚那番话，她也只敢对秦暖暖说，若被秦老爹知道了，肯定说她忘本。

她不自在的别了下头发：“你是我女，我才给你说这些，换做其他人，我肯定不说。那些话，你就别给其他人说了。”

秦暖暖笑了下，上前一步，轻轻抱了下周氏，轻声：“娘，你放心，我会跳出农门，我们家会过上好日子。”

很快放开周氏，秦暖暖笑容依旧：“而且，不必依靠男人。”

周氏的观念中，女人一生，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嫁人。唯有嫁好了，嫁给会赚钱会养家的男人，才能过上幸福生活。

可秦暖暖告诉她，想过上好日子，靠自己也行，不一定非得靠男人。

她不明白，女人能做什么？

女人不就是洗衣做饭暖被窝生孩子吗？人家说：男人是耙耙，女人是匣匣，意思就是男人赚钱，像钉耙一样，把钱往家里勾，女人像匣子一样，把钱管住。

难不成，秦暖暖打算自己做耙耙？家中男人做匣匣？

秦老爹三人午后不久就回来了，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

他们推着新买的甲板车，板车上放着半头猪，打算做腊肉慢慢吃的，另外还有两头猪的内脏，这些东西卖不起价，还不如自己吃。

此外，还有50斤面粉，两头猪的猪油，秦暖暖要的药材；还有四个大肉包子，崭新的头绳，以及一根包金的发钗。

大肉包子是给周氏和秦暖暖的，这三人中午就吃的大肉包，上好的白面，肥瘦均匀的大颗粒猪肉，咬一口鲜香四溢。

三人不想吃独食，念着家里周氏和秦暖暖，便给她们一人买了两个。

头绳是给秦暖暖的，她还是个小姑娘，平时也没见她多爱打扮，加上她那张脸，估计不爱在头上折腾，头绳正好，低调，又有点颜色。

包金发钗则是送给林小花的，秦大心里，林小花早是他媳妇儿了，两人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也就是还没有办喜宴，人还没住进他们秦家了。

这不快过年了吗，男人给媳妇儿买个发钗怎么了？

一家人把甲板车上的东西卸下，再把头绳递给秦暖暖后，说说笑笑就开始腌制腊肉。

先讲了乡上的热闹，好多卖春联灯笼的，逛街的人可多；再讲了卖猪杀猪的过程，卖猪人可多，排队呢！然后……

秦大擦了擦手，从怀里掏出包金发钗，如献宝一般递给周氏。

“娘，好看吗？”

金闪闪的钗身，瞬间闪花了周氏的眼。

儿子懂事了，老汉开窍了，居然知道给她买礼物了，还这么牛逼闪闪，完全可以炫耀一整年！

“好看！好看！”周氏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几乎是慌乱的擦手，拿着发钗就往自个儿头上戴。

秦大一看急了，忙着去拦：“娘，这是给小花的！”

周氏动作一僵，喜气洋洋的脸以肉眼可见的慢速度垮下来，扬手就想把发钗扔了。

终究舍不得，万一断了，儿子还要去买。

“林小花！林小花！你心里就只有林小花！”周氏重重把发钗拍到秦大手上，“我算是看明白了，我这个儿子算是白养了！就是给别人家养的！”

说话间，周氏已站了起来，冲气往房里走。

秦暖暖几乎是无语的看着秦大，这情商，真让人捉急……

倒是秦老爹，满是皱纹的巴掌已伸至秦大面前，开口就是：“拿来！”

不容反对的语气。

秦大心不甘情不愿将发钗放到秦老爹手上，满腹委屈：“这是买给小花的。”

秦老爹瞪他一眼，握着发钗，转身往屋里走去。

片刻后，众人听见屋内周氏吼：“拿走，谁要这鬼东西了？他要送给那个骚狐狸，就让他送个够，最好连我们这个家一起送了！”

“不孝的东西，有了女人就忘了娘！他也不想想，是谁千辛万苦把他生下来，把他拉扯大？”

紧接着，屋内传来秦老爹小声说话的声音。

刻意压低的声音，听得并不分明，大意是，虽没有买东西，但赚的钱都是周氏的，儿子长大了，知道疼媳妇儿是好事……

再后来，便是周氏小声说话的声音，似乎气消了不少。

秦暖暖叹一口气，这才小声抱怨：“哥，你也真是的！拿出来之前不说清楚，后来见娘喜欢，就该顺水推舟送给娘，没见娘喜欢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吗？”

“只买了这一个。”秦大道，若给了娘，小花就没了。

“那就先给娘，你明儿再去乡上买一个！”秦暖暖说。

秦大欲言又止，很贵。

秦暖暖倒是猜出他在想什么：“很贵是吗？可再贵比得上家庭和睦吗？”

“说实话，大哥，家里为了你这门亲事，花了不少精力，前后也会花不少钱。且不说修房子，光是宴席，会花多少你心里清楚。”

“你不能心里只有林小花。家里的钱，是家里每个人的，为了你这门亲事，我们相当于要把自己那份拿出来。”

“不是说你不能对林小花好，你喜欢她，认为她值得，那么，在你能力范围内，怎么对她好都行！可，家人也很重要。”

“刚那种情况，你明明应该先满足娘，让娘开心。”

“你有没有想过，一旦你和林小花成亲，一旦她进了我们家的门，就要和我们相处，倘若娘不喜欢她，她能过得开心吗？”

“对我们而言，她是外人，我们对她好只有一个原因，便是因为你，你是她和我们之间的纽带。如果你因为她，和家人疏远，你觉得我们会怪罪到谁的头上？那个时候，谁会对她好？大家怕是讨厌她还来不及……”

秦暖暖的话，刚开始的时候，秦大还有几分不以为然。

在他们这地儿，谁家儿子成亲，家里不是竭尽全力支持？怎么到了秦暖暖嘴里，就变成家里人牺牲自己利益帮他了？

随着话题深入，特别是讨论到林小花进门后的事情，秦大倒也听进去了几分。

没错，想要小花过得好，家人如何对她很重要。

他点了点头：“好了，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

差不多一炷香后，秦老爹从房间走出来，手上依旧捏着那根发钗，行至秦大面前伸手递了过去：“你娘不要。”

“我去给娘。”秦大“噌”的站起来，接过发钗往周氏屋里走去。

再一盏茶后，秦大同样捏着发钗走了出来。

“大哥，娘还在生气？”秦二问。

秦大摇了摇头，沉默着把发钗放进怀里兜兜，沉默着继续干活。

家庭氛围不好，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的心情。

院子里，长耳小黑兔沉默着望着远处人类：难道只有我一只兔在感慨生命？前几日还嗷嗷叫，觉得生活很幸福的大肥猪没了……

人类养它，给它吃给它住，最终只是为了杀了它，吃它肉……

周氏确实很生气，那种开心得飘到云霄，再从云霄狠狠跌下来的感觉忒不好受。

好在……

秦老爹疼她，也了解她，第一时间跟进屋里哄她，把卖猪的钱一文不剩交给周氏，叫她想买什么就买，不用省。

之后，秦大也进房悔过，再三强调在他心里，任何人也比不上周氏，周氏这才稍顺了顺气。

她睡了一觉，到醒来时已近黄昏。

想到带回来的两头猪的板油，想到秦暖暖的手艺，她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快步走到厨房，只见秦大秦二一人烧火一人做饭，秦暖暖站在旁边切猪板油。

周氏忽的松了口气。

还好，还没开始炼猪油。照秦暖暖那手艺，一锅油得焦，说不定还要燃火。

“娘，你怎这幅表情？”秦暖暖看着她笑。

“怕你把厨房烧了。”周氏埋汰。

“我有那么蠢吗？”秦暖暖撇嘴。

“有！”周氏丝毫不给面子，“想想你做的肥肠，想想你做的油炸小鱼……还有一团糟的许多其他食物。”

“娘，给点面子，行不？”秦暖暖一脸可怜。

“行。”周氏拖长声音，三两步走到秦暖暖身边，“让我来吧，瞧你切这么大块，里面的油还没炼出来，外面已经焦了。”

秦暖暖一向信奉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当下也不扭捏，把菜刀菜板让给周氏，自己只打下手。

“娘，你刀工可真好！”秦暖暖真心赞。

“那当然。”周氏可自豪，“不是我吹，在我们村，当年那批媳妇儿里，我也算是做饭做菜一把好手了！”

说到这里，周氏忍不住朝秦大瞥过一眼：“这娶媳妇儿啊，就得娶个会干活儿的！咱又不是大富大贵人家，娶个媳妇儿回来做少奶奶。”

秦大谨记秦暖暖教诲，家庭和睦很重要，故，没替林小花辩解，也没啃声。

周氏再拖长尾音叹一口气：“唉，现在的年轻人，和我们那时候想得不一样了，就喜欢看胸看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