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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曜堂修长的指尖在桌面敲出不成调的节奏,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只见荷官神情不悦地吆喝一声:“开!”

咚地一声,荷官粗暴地抓起骰盅,亮出躺在盅盘上的三颗骰子。

三颗骰子全都中间一点红,三点豹子一开,庄家吃小赔大。

“吼!你爷爷的!搞什么名堂?”周遭赫然爆出一连串不堪入耳的咒骂声,赌客们输得极不甘心,有人转身借钱去,企图翻本。

“不好意思,我又赢了,嘻!”只见罩在黑帽下的水嫩红唇弯成一抹妖娆的弧度,又笑出调皮的轻脆声,才伸出白玉般的藕臂,将抬面上的银票全部捞进怀里,黑袍一扬,旋身离去。

她走得如此潇洒,毫不贪念,不禁引起赌坊里一阵小小的骚动。

“有意思!”黑豹般阴诡的笑意缓慢染上曲曜堂的唇角。

荷官气炸了,生怕小王爷怪罪,挺没风度地随手把骰盅一扔,快步踅到小王爷身旁,脸红脖子粗地道:“小王爷,方才您都看见了?小的又被诈赌了!她敢在太岁爷上动土,简直不想活了!”

曲曜堂淡笑不语,再次擎起茶盅,放在唇边静静品尝着。

“小王爷,您倒是说说话,只要您一声令下,小的立刻派镖师去把她给收拾掉!”荷官情绪激动地说:“小王爷,这神秘的小姑娘已连续上赌坊七天了,每天都选在特定时辰上门,一刻也不会迟,每次来都只玩一局,每一局都大把下注,而且每注都赢,天下哪有这等好运气?好到连财神都挡不住,竟在咱们这儿连续赢走七天的钱,您不想办法把她收拾掉,是要让她继续来把小王爷的家资全给捧去不成?”

“冷静点,你太激动了,她根本没诈赌。她只是胆识过人,有见好就收的好远见。”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女子?她的神秘大大挑起了曲曜堂浓厚的兴趣。

思及此,曲曜堂英挺颀长的身子霍然起身,双手剪背,步履徐缓沉稳地走出赌坊,一双沉锐的黑眸追随着矮小的黑袍人。

他一走出赌坊,便听见女子衣袍下的回旋声。

“刷!”地一声,小小黑袍人骑上她那匹既出色又漂亮的汗血宝马,衣袂飘飘地扬风而去。

曲曜堂随手解开一匹赌客的马,翻身上鞍,策鞭催马,在万籁俱寂的街道上扬起滚滚飞尘。

那汗血宝马出了城,在暗夜中疾速驰骋。

坐骑上的曲曜堂跟着马蹄扬起的烟尘追踪而去,并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汗血宝马最后停在一间破烂的庙宇前,一群衣衫褴褛的老乞丐、小乞丐分布在庙前的石阶上,有睡着的,也有醒着的;睡着的在打呼,醒着的不是在挖鼻孔,就是在抓头虱。

这副难得的景象让曲曜堂的胃忽然间痉挛起来,这是在繁华的洛阳城里几近见不得的寒酸,他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多乞丐,他甚至不知道洛阳城外有聚集乞丐。

小小黑袍人下了马,掏出怀里的银票,平分给了乞丐。

“谢谢天水姑娘!谢谢!谢谢!”在这群乞丐眼里,她简直就是菩萨化身,无一不把她当神地对她又叩又拜。

“快别这样。”天水忙不迭地把乞丐扶起,声音有着说不出的甜嫩,“我只能帮你们帮到这儿了,明儿个我就要离开洛阳了。”

“天水姑娘,你要去哪儿?”乞丐们一脸的吃惊,舍不得恩人离他们远去。

天水的粉唇在黑帽下轻吐,长叹一声,“我也不知道。”

“既然如此,那就别走,干脆留下来当咱们的老板吧!”

“老板?”天水失笑。

“是呀!你给了咱们这么多钱,多到咱们都可以开店做生意了,所以,你做咱们老板天经地义。”只不过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利润高的行业全给小王爷捧了去,没人敢和小王爷抢地盘。

“不,我承担不起。你们不明白我这受诅咒的女人有多么倒霉,自小到大,人人见我避之唯恐不及,唯有你们不嫌弃我的出生,又如此看得起我,我又怎能留下来害大家呢?”天水苦笑着,洁白如玉的小手脱去了罩住小脸的黑帽。

夜风迎面袭来,把她的黑袍子吹得啪啪作响。

风又从她的发梢刷过,吹出一张清灵韶秀到足以吸引众人目光的妍媚容颜,娇娆至极,谓之尤物。

藏身在千年老树下的曲曜堂嘴角不禁一弯,露出一抹浅笑,目光瞬也不瞬地锁定浸在月光银白余晖中的妖娆女子。

他竟无端羡慕起那一阵风,可以如此轻易就抚上她的颊、她的唇、她的发……

扬起的夜风恰好将她玉贝上两颗精致小巧的珍珠耳环展示出来;小珍珠镶嵌在一对柔嫩的耳贝上,额前凤坠摇曳,尽管在黑夜中,仍隐约可见肌肤上的光泽,感觉得到肌肤赛雪欺霜,质感柔似绵花,而她那张容颜,予人一种妖冶的美感,尤其是那双秋水明眸,在卷翘睫毛的映衬下,妍丽得仿佛可以轻易把人带入一种如梦似幻的境界。

她那没簪任何发钗的秀发如瀑般披在肩头,直落腰际,在神秘黑袍的衬托下益发显得脱俗不凡,当夜风掠过她瑰色的红润嫩颊,扬起的三千发丝美得宛如一片丝绸,让他真想亲身体验那柔丝化在他指间里的感觉……

“老天爷真不公平!”乞丐们忽然十分激愤地喊道:“你这么好,没道理让你受尽委屈!”

“那没什么,我习惯了。”天水认命地撇唇笑了笑。

“习惯?说到习惯,我就想起咱们这阵子打耗子都快打出习惯来了。”她右手边的小乞儿笑嘻嘻地摸着后脑勺道。

“为何?”天水纳闷地蹙起秀眉,望向被唤作“耗子”的少年人,“耗子,你做了什么?”

耗子就怕被天水知道真相后和大伙儿一样全都怪罪于他,于是先把嘴儿一扁,放声大哭起来,吸着两管鼻涕蹭呀蹭地道:“人家……人家不是故意的啦!哇呜呜呜……”

“别哭,快别哭。”天水实在很不擅长安慰人,只好转头怒斥其他人:“就算他做错事,你们也不可以动手打人呀!”

“因为耗子前几日弄丢了你弄给咱们的令牌,那是可以进洛阳城做买卖的唯一信物,如今大好前途都让耗子一人给毁了,咱们当然生气,所以,揍他还算客气,我真想拔了他的耗子毛!”大伙儿激愤地道。

“耗子,你的令牌是在哪弄丢的?几天前弄丢的?”天水没责备耗子的粗心大意,反而口气良善地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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