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她将艾灸所灸穴位以及收条上所需注明的内容一一写好,又去了外间让展渡回房取了银钱过来,一并交与严掌柜,随后又给芦荻花开好了药方。
一切处置停当之后,回到客房,已快寅牌时分。
此时四周寂静无声,虞蒙忙完一阵放松下来便顿时来了困意,一进房门,作速解了衣爬上榻,钻进被窝里躺着。
荀起坐在榻沿边,侧着身子淡淡睨着她:“困了?”
“嗯。”虞蒙闭着眼应了一声。
“可我睡不着了。”荀起双腿一抬,侧躺在她旁边,一手撑着身子,一手勾起她一绺青丝在指尖慢慢缠绕。
“你别动我头发。”虞蒙嗫嚅道,伸手要去拨开他不安分的手。
荀起顺势捏住她的指尖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又俯下头去一点点吻她光洁的前额,细腻的蕊腮,娇挺的鼻子,樱红的唇瓣。
“嗯……痒……”虞蒙摇了摇头睁开双眸,“你不困吗?再不睡,一会儿天就亮了。”
“你刚才怎么那么精神?一到我床上就累了?”荀起倍觉委屈,“说吧,你如今是不是一看见我就犯困了?”
虞蒙见他委屈巴巴一副受气小媳妇似的模样,噗嗤一笑:“你说什么呢?我是突然就困了。”
“帮别人就不困,该帮我了就困了是吧?”
“帮你什么?”虞蒙乌亮的眸子眨了眨,不明其意。
“你说帮什么?”荀起附过身去,双臂撑在她香肩两侧,嗓音低沉而幽怨,“你都冷落我多久了?”
“呃……”虞蒙顿时明白过来,暗自计算着冷落他的日子。
“今晚是第六个晚上了!”荀起帮她下了结论。
“噢,那不也没多久嘛……”虞蒙嘟囔了一句。
“什么?”荀起身躯微微一沉,凑到她耳畔轻声威胁,“再说一遍?”
虞蒙缩了缩脖子,立即扬起笑靥,抬手抱住他挺阔的后背,声音娇软了几分:“好啦,是我不好,不该冷落你这么久。那今晚你想怎样便怎样,好么?”
荀起哪受得了她这般软语哄慰,顿觉身下一股热浪涌来,俯首便叼住了她的耳垂。
床头烛焰迎风跳跃,似也为床帏间的火热欢情所感染。
翌日清晨,云佩和云倩起了床,找客店伙计送上热水来,备好洗漱之物,去了虞蒙和荀起的房门外等着伺候自家夫人梳洗。
孰知等了快一个时辰,仍未听见房内有任何响动。
两人都深感奇怪,正悄声商量是否要敲门进去,忽见展渡走了过来。
“你们嘀咕什么呢?”展渡轻声问道。
云佩指了指房门内,低低道:“都巳时了,夫人还没起床,难道是昨日爬山累坏了?我们想进去看看,又不敢贸然打扰夫人休息。”
展渡微咳了一声:“大都督也在休息呢,你们先回房吧,等夫人醒了唤你们,你们再过来。”
云佩和云倩似是明白了什么,相视一笑,轻手轻脚地回房间去了。
展渡持剑踱到一旁,心里颇为尴尬:主上和夫人住的这间上房十分宽敞,床榻的位置离云佩云倩她们的房间较远,离自己住的房间却很近。
自己睡眠甚浅,昨夜主上和夫人房里的动静,大约到了天快亮才停呢。这一时半会儿夫人怕是起不来的。
诚如他所料,等虞蒙睡醒时,已是正午时分。
她侧过头去,望了望身旁已然醒来的男人,眼角瞥见窗外明晃晃的日光,不由瞪大了双眸:“什么时辰了?”
“午时。”荀起勾着唇悠闲地开口。
“啊?你怎么不早点叫我?”虞蒙赶忙要爬坐起来。
荀起抬手轻轻往她肩上一按,把她扣在怀里:“叫你做什么?今日又不去邢家。”
“可我昨晚让严掌柜找人帮我去异品轩买东西了,万一他买回来了,却发现我大中午了还没起床,多不好啊!”虞蒙拿开他的胳膊,翻身下了地,一面为自己更衣,一面朝着隔壁唤云佩云倩。
不一时,云佩云倩捧着洗漱用具过来了,荀起见状,无奈叹了口气:唉,自己说话是越来越不管用了,在虞儿心里的地位也日益下降,如今连个刚认识的客店掌柜都比自己重要了。
这往后的日子还不定有多凄惨呢!
这般一想,他那俊朗出尘的脸庞上便布满了阴云。
不过,虽是如此想着,实际上他却已干净利落地洗漱更衣,待虞蒙梳洗完毕,他已是精神抖擞地立在一旁等候了。
“先去用午饭吧。”荀起拉过虞蒙的手,“我让展渡安排好了。”
“嗯。”
两人相携来到楼下,在展渡预先定好的桌案旁坐下。
不一刻,客店伙计端上来几盘荤素搭配的菜肴,还呈上来一坛陈酿,笑道:“两位客官,这酒是我们掌柜的特地吩咐送给二位的,请二位慢用。”
虞蒙微笑道:“劳烦替我们向掌柜的说声多谢。”
“您太客气了。有事您尽管吩咐。”伙计笑着打了一躬走了。
虞蒙不由四下环顾了一眼,此时来用午膳的人不多,大多是一桌坐着一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饭,只有不远处有一桌围坐了四五个男子,一边吃饭一边大声说笑。
她只随意望了望,便收回了目光,开始用午饭。
片刻,那一桌人谈笑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其中一个身穿赭红袍头戴儒巾的男子道:“行了,不能再喝了,喝多了一会儿见着五娘失态了可就不好了。”
另一个玉冠白袍的男子笑道:“兄台以为五娘是那么好见到的?见着了不过远远看几眼罢了,能离她多近?还指望能和她说上话么?”
说罢朗声而笑,旁边三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内中一人附和:“就是!人家五娘哪是我们轻易能说上话的,多少达官贵人一掷千金都连个面都见不着呢。咱也就是趁着这二月节,碰碰运气。”
“对对对,咱就是碰碰运气,真要能清清楚楚看上几眼,也不枉大老远跑这一趟了。”
虞蒙听了,暗暗纳闷:这五娘是何许人?听他们这口气,难道是这里的名人?还是,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