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也下得越来越大,灯笼里面的蜡烛也快燃尽了,这里这么多尸体,肯定不会只有一个红衣女鬼,这是一个是非之地,我必须马上带安越瞮离开。
我将他的一只大手搭在我的肩上,尝试了好几次,才勉强将他扶了起来,安越瞮这人看起来比魏瞻锡还要高点,对于我来说,实在算得上是身形高大。
但是我也不知道我那时候到底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扶着他走出了乱葬岗,当然中途还摔了好几次,也只能继续扶起他,往前走去。
我一定要承认,好几次将头栽倒在尸体上,这不是什么好的体验,虽然我是个医官。
应该是求生欲吧,那时候满脑子都是,我不能死,这句话支撑着我带着安越瞮走出了乱葬岗,因为我之后也扶过安越瞮,勉强扶他走了几步,就不行了。
在将死的总是能激发起自己身体里不一样的潜能,但我的潜能是力气大?
出了乱葬岗,我无力地将安越瞮放在了地上。自己坐在地上,喘着气。
我低头看着安越瞮,他在被我刺伤前,还受了其他很重的内伤,再加上一些皮外伤,显然是不能在这样的下着大雨的晚上待上这么久。
灯笼也滚了出去,滚到了长得很高的草丛里面,但它发出的微光又能指引着我,告诉我它在哪里,我想了想,还是狼狈地爬了起来,准备走过去捡这个灯笼。
灯笼滚到了茂盛的草丛里面,我吃力地扒开草从,竟发现草丛里面竟然有个小山洞,不大不小,勉强是够两三个人进去的。灯笼刚好躺在了山洞里面。
这运气还真是不错,我笑着跑了回去,将地上的安越瞮又一次扶了起来,困难地将他扶进了山洞。
然后,又为他处理了一下其他比较明显的伤口,服下了几颗药丸,我想,不出意外,他明天应该就能醒。
做完了这些,我才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外面大雨滂沱,狂风不断地吹打着树木。也许是因为这样的环境,我做了一个噩梦,噩梦里,第二天醒来时,安越瞮醒来了,但我们也被魏瞻锡发现了,魏瞻锡的人抓住了我们,魏瞻锡上前捅了我一刀,但是我也没有马上的死去,只是捂着自己的伤口,垂死地看着眼前,魏瞻锡又将刀靠近了安越瞮,最后,安越瞮死了,我也魂飞魄散了。
从小到大,我都算是天之骄子。无论是医官天赋,还是修炼资质、长相相貌,样样都是拔尖的,再加上父亲和兄长的呵护,我的生活也算得上是如鱼得水。
但我从未经历过梦中的这种无力,活生生地看着别人断了自己的生机,自己却无能为力,梦里的那种绝望能吞噬自己。
我醒来的时候,额头是都是冷汗,看了眼旁边的安越瞮,为他把了把脉,已经基本平稳。
洞外的风景,被草遮去了大半,草上还不经意地挂着几颗晶莹的露珠,是昨晚的狂风骤雨留下的,但这些草木还是顽强地挺了过来,勇敢地向晨曦伸展着自己的身躯。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对自己说道。
我知道自己发烧了,身体很不舒服,脑袋也有点昏沉,是昨晚淋雨的缘故。
我探出脑袋,却远远地在草丛外面看见了一抹青色的身影。
是魏瞻锡!我连忙将脑袋伸了回来,惊恐地看着草丛外面,我想,他应该没有看见我,但又想起昨晚做的噩梦,我害怕极了。
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很快,很快,我伸手捂住了我的胸口,我不愿将我的性命交付给命运这种莫须有的事情,但是此刻还是忍不住地祈祷着命运能稍稍怜惜一下我。
魏瞻锡走了过去,他的脚步踏的不算慢,但是在我看来,确是每一步,都足以让我心惊,他突然蹲了下来,眼神扫到一下我这边的草丛,但是又很快地回过头去,继续往乱葬岗的方向走去。
我的心跳这才得以平复,我平稳了一下呼吸,却在这时听到了一声咳嗽声,我连忙转头,去查看。
这绝对是个意外,我吻上了安越瞮,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起来了,我也刚好坐在他旁边,然后,我睁大了眼神,赶紧挪开了我的脑袋。
这也算是我的初吻了吧,但我只能感受到的我鼻尖传来的疼痛,我想他的面具一定是铁质的,不然这么会这么痛,我吃痛地摸了摸我的鼻尖。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安越瞮,他并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默默地低着头,也不言语,像极了一副被欺负的模样。
这下好了,前天刚捅了他一刀,今天就夺走了他的吻,唯恒寥落,你这干得还真是好啊。我扶了扶自己的脑袋,愧疚之情油然而生。我认真地说道:“对不起,主上。”
良久,安越瞮才说道:“带我下山。”
我说道:“现在不行,魏瞻锡还在前面走着。”
安越瞮说道:“那晚上?”
我点了点头,您现在说什么都好。
他不再言语,但额头上都是汗水,难道跟我一样做了噩梦?我感觉不对,伸手摸了他的额头,有点烫手,他也发烧了,而且温度比我高。
安越瞮见我摸了他额头,这才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垂下头去,他感觉整个人都很晕,甚至把眼前的人看成了两个。
我身上没有带处理发烧的药,现在也出不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好,但也只能坐在山洞里等待晚上的到来。
晚上,魏瞻锡总能离开了吧,我想。
安越瞮过了一会,便重新睡了回去,我知道他是撑不住的,他的身体状况现在并不好。
只留下我一个人醒着,待在这山洞里,我不敢睡,因为我的神经一直高度紧张着,但脑袋又十分昏沉,我想我会继续这个状态,至少到今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