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说事情果然不对劲,我立马掏出手机,翻出昨晚的通讯记录,关于行长的通话一共有两条,一条是绿色的表示已接通,另一条是红色的未接通。
“喏你看,大概是11点的时候,我打你电话的。”
行长接过瞧了半天,疑惑道:“不可能吧,昨天市局来人,你打我电话我不可能有时间接听的,是不是你弄错了?”
“可是您看,这通话记录还在这里呢。”
“不瞒你说,昨天酒喝的多了点,你看你打我电话的时间是晚上12点了,难道是我无意中按了接听?我有说什么吗?”
“昨晚上我找不到旅馆,就想到问您,您也告诉了我,而且您当时说话很清楚,完全看不出喝过酒的样子。”
“那我告诉你了吗?”
“喏,您发我的信息,槐树订房。”
行长把脑袋凑过来,信息确实是自己的手机号发送的,可是他自己的手机里却怎么也找不到这条记录,通话记录也是如此。
“不对不对,明明是怀树订房,是我打错字了?”
“那个,领导,恕我直言,您有没有梦游的习惯?”说实话,我只能想到这种解释了。
“梦游?你在开我玩笑?”行长一板脸孔。
我连忙解释:“我绝对没有开你玩笑的意思,但是也只有梦游,才能解释你误接通了电话,还跟我说话来着。”
行长沉吟好半晌:“梦游不可能!会不会是别人复刻了我的手机号给你发的信息?
“复刻卡我知道,但是一般都是用来电信诈骗的,现在对方又没有骗走我什么,人家就为了跟我说几句话,就冒着蹲号子的危险?”我说。
“那订房软件不对,你是怎么找到旅馆的?”行长话锋一转,转头问我。
“哦是这样,最后我没办法了,只能让唐文出来接我的,在他的带领下总算是找到了,”我说的轻松,可是个中艰难,只有我知道,当然这话也没必要跟行长说。
“对了领导,关于复制卡地事情,您还是抽空去移动公司查一下,免得有隐患。”我提醒道。
“那是自然,我等下就去查一下,要真的被人复制卡,就麻烦了。”行长严肃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也别多想了,保证充足的精神,这两天楼盘开盘,时间紧任务重,身体一定不能垮。”
“领导放心,职责所在!”
“哦对了,今天是开盘的最后一天,晚上可能也会比较晚,就别回去了,房间还是昨天的那个房间,钱我已经续好了,有什么事情随时打我电话。”
“啊?还是414房间?”我脸色一白。
“对啊,怎么了?”行长停下脚步。
“没......没什么,就是有点想家,宾馆总没家里舒坦。”我没有跟行长说出我的担心,不亲身经历是不可能相信尾房的恐怖的。
“小伙子坚持一下,到时候业绩蹭蹭蹭上去,就知道现在拼的好处了。”行长拍拍我的肩,鼓励我说。
“那,唐文还和我一起吗?”我心说要真再碰上昨天的情况,只有唐文能靠着点了。为了身家性命,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让唐文一个人先回旅馆。
行长笑了笑:“放心吧,今天的业务量可能比昨天还多,只留你一个人不一定顶得住,所以我也安排了唐文。”
“行了,那你先忙吧,我还有点事。”行长朝我挥挥手,径直向财务室走去。
看着行长离去的背影,我的困惑更深了。
我相信行长如此严肃的一个人没必要在这个事情上骗我,那么那个神秘的电话到底是谁接听的呢?为什么声音和行长如出一辙。
我直觉,这不是复制卡这么简单。隐隐间,这背后似乎藏着一个巨大的谜团,然而千头万绪,完全想不明白。
失魂落魄地回到座位上,唐文挤眉弄眼问我:“和行长说了这么长时间,到底聊了什么呀?”
我看了唐文一眼,想了想,我还是把打行长电话的事情告诉了他。
刚开始他听的一脸迷惑,渐渐的他的目光也凝重起来,他接过我的手机,翻来覆去地看了通讯录里行长的两次通话记录,仿佛要看出里面的问题:“相比有人冒用领导名义发你错误信息,这更像是一个恶作剧。”
“我也很想这么想,可是复制卡是犯法的,谁又会冒着犯法的风险,仅仅为了一个恶作剧?”
唐文摇摇头,这里面的逻辑实在想不通,最后他说:“要不就是行长喝断片了,接你电话、发你信息都忘记了。”
我想了想:“这倒能解释‘槐树订房’和‘怀树订房’,两者同一个发音,因为喝醉酒很容易打错个字,但是怎么解释行长手机里的没有第二次通话记录呢?难道他还主动把通话记录给删除了?”
唐文皱了皱眉头:“不太可能。”
我忽然想到一个不寒而栗的可能,浑身激灵一下:“会不会是行长被鬼附身了?农村里不都有神婆上身的例子吗?”
“别瞎扯,鬼上身是有条件的,而且对人的身体伤害极大,行长一个普通人被上身,没有大病一场是不可能的,就算职业的神婆,都要借助香灰、蜡烛之类的媒介,没看神婆上身的时候香烛烧得飞快吗,那都是用供奉的香烛来减轻伤害。”
“这不可能那不可能,难道世上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行长不成?”
唐文刚要回应,这时候,桌上的纸张哗啦啦一阵响动,水汽扑面而来。
抬眼一看,售楼大厅的门被打开,冷风呼号着吹了进来,在地面上打着卷,第一批顾客到了,时针刚好指向8点。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雨来,每一个人都是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一边收束雨伞,一边使劲拍打衣服上的水珠,滴落的水渍很快在门口汇聚成几个小水沟,几条水沟纵隔交错,连成一片,看来外面这雨比之昨天只大不小。
我和唐文闭口不言昨天的一系列事,在大多数人眼中,怪力乱神的事情只是茶余饭后的笑话。
随着顾客的涌入,售楼处这个巨大的机器飞速运转起来,没过几分钟,银行签约区就排成了长队,行长说得没错,今天是签约的最后一天,也是客流量最大的一天,与此同时,辞职销售留下的客源也源源不断流入我和唐文的手中,更加让我们忙得不可开交。
一忙解千愁,任何多余的念头都被抛到九霄云外,我和唐文再没有余力去纠结晚上发生的事,满眼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满耳朵都是嘈杂的声音。
然而事情还是发生了变化,半上午的时候,忽然,我听到窗户上传来啪啪的声音,像是小时候玩的珠子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接着就听到有孩子在大厅里惊喜地喊道:“呀,怎么下冰雹了?”
“妈妈快看,下冰珠子了耶。”
我回头一看,果然,灰蒙蒙的雨丝里,混杂着一个个晶莹的圆球,有的撞击在玻璃上粉碎,更多的掉进烂泥,砸出一个个大坑。
“真的啊,快看快看!”几个孩子大喊大叫着冲向门外,可还没出门,就被保安一把拽住。
“这天往外面跑,脑袋开花怎么办?”保安虎着脸。
家长随后赶到,把孩子抱了回去,对保安感激一笑。
相比于孩子的惊喜,更多的是家长忧心忡忡的目光,因为他们的汽车都停在室外,这一通冰雹砸下来,估计不少都得破相。
我也挺奇怪,咱们苏南一带,气候偏暖,即便是严冬也是暖冬,下雪都少见,更别说下冰雹了,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窗外的奇特景象吸引了过去。
可是我的心中却是一凛,道士的话重又出现在我脑海里:六月飞雪、腊月酷暑,此时虽然没有如此极端,但却也有一定相似之处。
不过除开孩子的雀跃,大人们很快把注意力移回室内,毕竟有更重要的是摆在眼前,没过多久,嘈杂的喧闹声重又压倒了一切。
但是怪事总是一桩接着一桩来,又过了没多久,就听到“呯”的一声碎响,眼前一暗,头顶的欧式吊灯莫名其妙碎了,锋利的长条形碎玻璃天女散花一样撒下来,一个小孩刚好在下面玩耍,手臂立刻被割开一指长的一道口子,血流如注。
“妈妈......”孩子一愣,然后爆发出震天的哭喊。
边上一对正在签约的夫妇马上回过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跑道孩子前,手忙脚乱地从包里掏出创口贴。可是创口贴面小,怎能覆盖所有的伤口,夫妇的动作反而触痛了孩子,引得孩子哭的更厉害了。最后还是一个做医生的顾客,拿出随身携带的绷带绑上,事情才稍有缓解。
医生建议:“孩子伤口大,有感染的风险,单这样包扎一下还不够。”
孩子的父亲立刻道:“我的车就在外面,我们马上去医院。”说完把孩子放到母亲手中,自己则从包里掏钥匙。
“先生,那这房子定金的事?”边上传来销售的声音,他一头黄毛,看得人怪不舒服。
“我孩子都这样了,还定什么金啊,我们要马上去医院懂吗?”孩子父亲心情急躁,转身冲销售大吼,后者缩了缩脑袋,但目光丝毫不退让。
“您的心情我理解,您看这样行吗,孩子让您爱人送去医院就行了,留下一个人在这里交首付办手续。”
“孩子伤成这样,一个人既要照顾孩子又要开车,怎么行?”
反倒是孩子的妈妈说道:“今天不是最后一天了吗?要是不交定金的话,那房子的事可就悬了,我们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抢到的这房子。”
没等父亲说话,销售无所谓地笑了笑:“还是你爱人明白,这房子吧,价格你们也是知道的。您看这排队付款的队伍快要到你了,要是到时候付不了款,后面可是有大把的人等着,至于孩子嘛,一点小伤没什么大碍。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具体怎么做是你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