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天一门，一路无异。

只是，刚刚通过守山大阵。大阵骤然变为血色，数百剑影从阵眼飞出，整齐的排列为一条线，在空中画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向着三人刺来。

殷子休将宿白往身后一拽，迅速集结全身灵气，形成一个保护罩。随着剑影的不断冲击，有些力不从心了。

因为天见附身于守护灵像之中，他怀存的蓝香玉是可以随意进出的。而守山大阵莫名发动，甚至都没有躲开宿白，更加加深了他对那只白猫的怀疑。

保护罩破裂，他来不及反应，只将宿白护在了身下。那些剑影悉数冲进他的身体，虽不会有明显的外伤，却对体内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宿白张大了瞳孔，已经说不出话来。看着剑影消失，他最后倒在地上，口中不断有鲜血冒出。忙替他诊脉，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为什么我什么也感受不到……”她不信邪，摸着自己的脉象，同样的什么也没有。

他们本就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自然不会拥有脉象。不过，那些留守在侧的老医师应该回想办法的。“我想，见一见那面镜子。”

宿白小心翼翼的扶起他，也不顾怀中的猫，搀扶着他缓缓的向前挪动。

“我早应该顾及到守山大阵的，对不起。”行了许久，她忽然轻声吐出一句。

“跟你没关系啊，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无须自责啊。”

宿白搀扶着他，闷不做声的往前行了一段路。忽然看着他，认真的问道，“你早就知道守山大阵吗？你是为了那个姑娘，连性命都不顾吗？”

料到了死灵世界的凶险，着实没考虑到第一次受伤会是因为这个。犹豫片刻，答道：“一切皆因我而起啊。”

宿白不再搭话，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行至青云桥，一如既往的，深不见底，雨雾缭绕。回想起昔年尚卿然过桥时的惊慌失措，那时候好像连恐惧都很简单。

“你怕吗？”

“不怕。”殷子休淡然的看着前方，踏出了第一步。

云雾缭绕之间，倍感寒意。脚下惊鸟窜过，宿白心中有些不安。扶紧了他，想要一步跨到终点。可是他受了伤，还真急不得。

忽然，绳索在晃动，不知何处，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咯吱咯吱。

一声又一声的在寂静之中，敲打着她的心。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也不顾上旁的，扶着他加快了步子。

忽然，脚下一空，只觉得身子快速的往下跌。

其实，青云桥的底端是一条河。听说河水冰凉刺骨，卷着云气跌入水中，就会化为一块冰雕，随着河水的流动，飘到不知名的地方。

她还没有感受到那种没有边际下坠感，手已经被抓住了。抬头，殷子休抓着绳子的断裂的青云桥绳索，十分吃力。

“你松开我吧，等你上去了，就让师傅去下面的河里捞我。”

“水这个东西看似柔软，可你从这个高度跌下去，必将筋骨寸断，内脏破裂。我们……去捞一具尸体吗？”

其实殷子休一点也不担心，过不了多久，就一定回有人来就他们俩。

果不其然，比琊楼先来的，是那只白猫。

咯吱咯吱——

在绳索断裂的那一刻，他忙取出腰上的匕首，用力扎进石壁之中。刀刃在石壁中滑行了一段，总算停了下来。

残骸跌进了云雾之中，听不见回响。

宿白抬起了头，“要不，你松开我吧，在这样我们俩都撑不住的。”沉默许久，他没有回应，继续道，“我看你第一眼的时候就很熟悉，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啊？”

殷子休看着石壁，微微勾起了嘴角，“是啊，我们从小就认识了，你能猜出来我是谁吗？”

她歪着头，努力的回忆着。脑子里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可怎么也看不清。就像他虽然就在上方一点，却怎么也不看不清他的脸。

“三儿！”琊楼终于出现了，腾云驾雾，将二人捞了上来。

宿白扶着他往前走，一边问道，“师尊，方才他受了伤，为何我感知不了他的脉象，就连我自己的也没有？”

琊楼挺住了脚步，抓起了他的手，很快又松开了，继续先前的步伐，“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你就是被吓到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殷子休也附和的笑了笑，“是啊，我没什么事，别担心，正事要紧。”

宿白点了点头，问道：“师傅，他想借用我们宗门的识幻境，去救他喜欢的女子。师傅……能不能帮帮他？”

琊楼犹豫片刻，“原本他因为守山大阵受了伤，又因青云桥损毁救了你一命，我是如何都不该拒绝的。可是，这识幻境乃我山门至宝，着实不敢轻易外借。”

宿白劝了他几句，他也无奈的摇了摇头。

殷子休退而求其次，问道，“晚辈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它。如果贵派不能相借，可否，让我见一面。”

“这……”琊楼似乎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得答应了，“待你伤好了，就让你看看吧。”

“我的伤不重，能不能现在带我们去见一见？”

琊楼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三人行至天一门的藏宝阁，里面多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最中央的位置，有一百兽雕刻的血木架子，一面稀奇古怪的镜子就在当中，一块金丝织成的薄纱覆盖着整个镜面。

快要见到了。

他心中甚是期待，已经在开始设想如何向她解释，眼前的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真正的世界，还有许多人在等着她。

她以前说过，她的命是才无数人用鲜血换来的。她不想死，也不能死。

只要揭开那张薄纱，一切都快结束了。

“喵~”

他心悬到了空中，忙奔向那面镜子，却在他即将到达的一刻，整面镜子从血木架子上摔落。碎片四溅，铺了一地，烛火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琊楼忙赶过来，颤抖着手捡起那些碎片，“全毁了。”

殷子休抬眼看着那猫，依旧优雅的舔舐着爪子上的毛，只是眼神中，夹带了几分高傲于不屑，仿佛在炫耀着它的胜利。

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