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夜中偷袭，镜北湖水神楚雁雪毙。

“我知道了。”宿白只是摆摆手，示意通报消息的阿莲退去。

莫玄一毒发而亡，到底有副将带领军队镇守，怎么至于波及到楚雁雪。其间存疑，宿白也是知晓的。

既然她也死了，想必尚卿然很快也要回来吧。

她渐渐的觉得看不清他了，口口声声的说着保护自己，手上沾满了亡魂，只让她觉得愧疚和可怕。

现在的四海根本就不需要她，尚卿然这几百年的手段，打压东海和南海，控制北海和其余的湖泊河流，她不过是拿个玉玺盖章的。

现在只需要丞相金印就行了。

解决掉释辰和四海混乱的局面都有尚卿然做主，只要弄清楚当年的真相，她作为四海女帝的使命也就结束了。

一缕微弱的仙力飘散进镜子中，镜子背后那颗蓝色的宝石亮起，灿烂夺目。

她深吸了一口气，紧紧的盯着前方。

片刻，旁侧那颗粉色的珠子发着微弱的光芒，很快两颗珠子发出刺目的光，在前方的地面上投射出一个人来。

这个存在于她无数噩梦的男人，却又和梦里相差甚远。

释辰坐在她的前方，一袭银色的长袍，白色的长发垂在脑后。手中握着一卷书，温和从容的笑着。如同一个无欲无求的仙人。

可是他的手上沾满了血，那笑总让她背后发寒。

“许久不见，倒是长变了许多，和你母妃倒是有几分相似。”他的语气平缓，眼神温和，就像是一个叔叔和侄女闲聊的语气。

“楚雁雪死了。”

他一点也不意外，“她的葬礼要我出席吗？”

“我能问你到底是谁吗？”

他扶着下巴思索着，“从君臣关系来，那我得尊称一声陛下了。从辈分关系来看，我算是你的某个先祖。”

她张大了眼睛，什么叫某个先祖。

他对于她的意外有些吃惊，轻轻笑了笑，那笑中带着几分嘲讽之意，“天见这都没跟你说过啊，哈哈哈哈，孩子都不小了怎么什么都没说？”

忽而，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忽然有几分怅然若失的模样，“也是，我的存在就是一个污点，他怎么可能会提。”

“到底怎么回事。”

“昔年天见征战四方，我的母亲未乌被迫嫁作他为妃。可母亲爱上了一鬼族男子，甚至不惜逃出宫门，在一隐蔽之处生下了我。可是，母亲的母祖找到了她，杀了我父亲，若不是我母亲以命相挟，我早就死了。”

“天见知晓此事，却对着全天下宣称我是他的儿子。”

宿白皱起了眉头，昔年半神处境如何艰难，既然发生了这样不光彩的事情，天见到底都保住了他啊。“那你何必恩将仇报……”

“其实只不过是想利用我母亲祭祀，锁住幽冥之境罢了。”

“所以你就彻底毁了龙族？”

释辰摆了摆手，“这跟我可没有关系，导致龙族真正覆灭的原因可都是因为你母亲啊。”

宿白的身子跌坐在地上，“你在骗我。”

他手一挥，宿白的眼前出现了一片迷雾，迷雾之中看不见样子的怪物在其中穿梭。那巨大的身形和震耳的嘶吼，光是看着影像就足以让她害怕了。

“这就是幽冥之境，一旦那道锁打开，里面被关押的数不清的妖兽便会冲破封印。宿微知道我苏醒后，就已经在盘算了，若是我替我母亲解开了封印，那么就需要下一个人代替她的位置。”

他眯起了眼，“温元珝所做都不过是为了保住你的母亲，她之所以愿意为了你的帝位而死，不过是因为对你母亲愧疚。”

宿白怔在了原地，她无论如何也没有猜到事情是这样的。

“其实知道了真相并不好受，还不如把我当作一切的元凶，起码你的父亲和先祖在你眼里都是无罪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甘心的辩驳道，“难道他们不是为了四海，为了天下的安定吗？”

他微微勾起嘴角，有几分戏谑，“说起来，龙为万物之灵，只有龙族才是最合适的祭祀品啊。”

宿白抓紧了裙子，着实无法反驳他的话。未乌以己身护天下太平，也不过在史书上留下寥寥一笔，再没有人记得她。

她忽然觉得来找释辰就是一个错误，如果不知道真相，也许就不会愧疚了。

“哦对了，其实杜玉灼不是我的人，真正想杀掉你的是尚劫。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你好好活着的人。”语罢，他挥了挥手，影子消失，房间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谁想杀她，谁想保住她，眼下都已经不重要了。

只是这样的真相，让她更加迷茫了。

她搜遍了书阁之中的书，寻找着有关于幽冥之境的记载。

昔年妖兽作乱，仙界大乱。妖兽乃为时间邪气所聚，杀不尽，斩不断，便将其驱赶于一极寒荒瘠之地。妖兽为聚，成为一个更大的祸患。

未乌为祭，升起百里迷雾，只可进，不可出，保住了四海亿万年的安定。

如果未乌的封印被解开，那些蛰伏的凶兽便会如同洪水一般涌出。安定了亿万年的人根本就抵挡不了，届时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要么，杀掉释辰，阻止他解开未乌的封印。

要么，找到下一个祭祀者。

听闻尚卿然回来了，没有见他，甚至连奏章都是直接送到了尚府，将丞相专权的名声坐实。

她仍旧是不能出去，其实她倒也不想出去，只不过骤然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却不知道和谁商议，兴许这一次就要靠她自己来做决定了。

她的母妃已经死了，这世界上只余一个人最适合祭祀，那就是她。至于未乌，释辰那样的天才一定有其他的办法，放她出来。

不管当年的真相是不是如同释辰所言，她相信支撑了他亿万年的理由，一定是那个在寒冰之地同样困了亿万年的母妃。

只要他还活着，幽冥之境被解开的风险就存在。于其怀揣着愧疚度过一生，还不如早些解决。

反正这世上，没什么一定需要她存在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