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又是一场大雨落下。
北斋先生的居所,锦衣卫早已查清。
此时此刻,游鸣和沈炼正站在那位北斋先生家的院子外头,披着蓑衣淋着雨。
游鸣没有急着进去抓人,而是随口闲聊了一句:“沈大哥,你家里是不是存了一些北斋的画作?”
沈炼犹豫了一下,不想撒谎,坦白道:“是。”
“沈大哥要是心软,要不我们等下放个水,随便去牢里拉个替死鬼过来,冒名顶替一下。”
沈炼拒绝道:“不用麻烦,我喜欢的是画作,不是人。”
我喜欢的是画作,不是人……游鸣扯了扯嘴角,心想两部《绣春刀》电影里,你沈炼可都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现在没见到漂亮姑娘,说话就是硬气。
“沈大哥从正门进去,我绕后。”说着话,游鸣解掉碍事的蓑衣,推开院门冲了进去。
沈炼也加快脚步穿过院子,再一脚踹开屋子的大门,厉声喊道:“别动,锦衣卫办事。”
与此同时,游鸣已经绕到屋后,翻窗进了屋子。
一进屋子,例行公事,游鸣翻箱倒柜四处巡查了一番,在确定没有同伙藏匿之后,他拿起搁在一旁桌子上面的印章,来到大厅。
“说,你是不是北斋?”沈炼提着刀,还在问话。
游鸣将印章抛给沈炼,转头一看,故作惊讶道:“原来北斋先生是一个女子。”
只见所谓的北斋先生身穿一袭素雅长裙,正伏在桌案上提笔作画,压根没有理会游鸣和沈炼。
游鸣凑近过去,瞧见北斋落笔的画卷即将收尾,上面一只黑色的大公鸡栩栩如生,最后几笔勾勒补上彩墨,一只绿蝈蝈也跃然纸上。
“北斋先生画的魏公公很是形象嘛,如此庞然大物,是要将我大明国玩弄于股掌之间。”游鸣一眼就看出来画中的隐喻。
“这位锦衣卫大人说什么,小女子听不懂。”北斋终于说话了,声音柔弱,语气却很刚强。
“杀了她吧。”沈炼仍然一脸冷酷,已经通过印章确认了这个女子就是北斋先生,他马上举起绣春刀,作势要砍。
游鸣连忙伸手阻止,“沈大哥稍等,我们不用杀她。”
“什么意思?”沈炼表示不解。
这时,屋子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炼十分警惕,立即转身,举着刀面向门口。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雨水噼里啪啦,眨眼的功夫,一名同样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缓步走了进来。
来人摘下头顶挡雨的蓑帽,朝游鸣笑了笑,道:“哟,你们早到了。”
游鸣上前,熟络地招呼道:“裴兄,你来了。”
原来是游鸣的朋友,沈炼放下刀。
接着,游鸣帮忙相互介绍道:“北镇抚司百户沈炼,是我的上司,我喊他一声大哥,平日里他也十分关照我。”
“南镇抚司百户裴纶,酒肉朋友,也是过命的交情,这次那两个案子,都被他接了。”
沈炼和裴纶各自点了点头,两人算是点头之交了。
裴纶脱下蓑衣,走过来一脸坏笑道:“那小子叫张定安是吧?很机灵,还帮我带了份荣月斋的点心。”
游鸣翘起嘴角道:“哪里是张定安机灵,分明是我有心,知道裴兄嘴馋,特意嘱咐了一句。”
裴纶道:“就你会邀功,我记着了,等办完事,请你喝酒。”
“你倒大方,好了,现在我来解释一下,要你们来这里帮我什么忙。”
《绣春刀》里的两个最强工具人已经就位,游鸣的计划算是迈出了一小步。
游鸣指着一旁的北斋,说道:“她就是郭真案子的重要人证。”
“什么?”沈炼一脸的难以置信。
裴纶从怀里拿出一小叠白纸递给沈炼,点头道:“游鸣说的不错,我去郭真公公家里搜了一下,找到这个。”
沈炼摊开白纸,上面写着:“明时坊金陵楼,专候公公。”
而纸上的落款与沈炼手里的这枚印章一模一样,都是北斋先生。
沈炼把目光移到北斋身上,问道:“你为什么要杀郭真?”
北斋直接别过头去,没有打算回答。
游鸣问道:“沈大哥是不是觉得郭真公公很是眼熟?”
沈炼回答:“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调查过了,他是内官监掌印太监,宝船龙骨成型后两次出场查验,校验人自然也是郭真。”游鸣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如实告知。
裴纶琢磨了一下,从怀里掏出烟袋锅,就近找了个油灯点火,烟雾缭绕中,他越琢磨越开心,忍不住笑道:“事关皇上落水,说不定这是本朝第一大案,咱们兄弟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啊。”
沈炼皱眉道:“北斋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杀得了金陵楼那么多人?”
“她背后肯定有人主使。”裴纶觉得理所当然。
北斋突然开口说道:“无人主使,是我雇的杀手。”
沈炼转身将绣春刀重新架在北斋的脖子上面,问道:“你想一个人把事情担下来?”
北斋眼神呆滞,只是直直地望向漆黑一片的屋外,“我爹不过是做了首诗,锦衣卫却说他暗讽魏忠贤,我们一家老小,死的死,充军的充军,我被流放到南方,去做瘦马……我恨魏忠贤,恨这阉党横行的世道。”
答非所问哪,游鸣摇了摇头,诈唬道:“信王殿下要我给姑娘带一句话,他一定杀魏忠贤铲除阉党拯救大明,所以想请姑娘在九泉之下帮他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北斋猛地起身,瞪大眼睛,喃喃道:“不可能,他怎么会杀我?”
游鸣朝沈炼和裴纶摊了摊手,道:“你们看,这就招了。”
沈炼和裴纶对望一眼,都在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
“她说的信王殿下,是那位?”裴纶问。
游鸣干脆道破天机:“你们想想,皇上落水,有个什么万一,最后谁能坐上那个位置?”
沈炼细细一想,明白过来,“皇上没有子嗣,若皇上驾崩,只有一个人能继承大统,皇上唯一在世的亲弟弟,大明信王朱由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