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李灵素的变故后,叶文心只觉,愈发思念宋琦,只是,却也苦于没机会与宋琦见面。
而宋琦,则在这些事情发生时,都悄悄的远远的暗中观察着,由于宋琦与李灵素并无过多接触,感情略为疏离,这一切发生时,宋琦都理性的分析着,只觉得,事态的发生与发展,似乎巧合太多,时机又太妙,心中也不禁有了许多推测,只是,一切只是猜测,并无实质证据。宋琦见耶律锐虽面色的确不大好,神色里也的确有悲戚之色,但是,似乎还算理性。所以宋琦想着,自己暂且无需出面,否则,也许会打草惊蛇。
只是,看到叶文心难过的神色,宋琦不免心疼。
宋琦只眼看着叶文心与耶律锐极悲切的安排下一切,便各自回房忧伤,便只盼着,大婚之日赶紧来临,自己好去抱抱伤心的叶文心。
毕竟,叶文心难过的模样,令宋琦着实心疼。
还是要安慰安慰这个傻丫头,提醒提醒这个糊涂蛋。
于是,宋琦去后山中,采了些箬叶,写上了几句话,漫不经心的走到叶文心房门口,将箬叶丢下,轻咳几声,便笑着离开。
叶文心正悲伤着,听到门口的动静,忙开门一看,只见宋琦已然走远,门前,赫然放着几片箬叶。
叶文心拾起箬叶,只见上面写着:“血衣而已,瞒天过海之计。”
叶文心仔细想想,不禁觉得,此前自己也曾怀疑,这一切太巧妙,只是见了血衣后,才乱了方寸,其实,这其中疑点颇多,不禁忙将箬叶折好,又去到耶律锐房中。
只见耶律锐似乎已然收却悲伤,脸上唯有愤怒,叶文心不禁有些惊疑,便道:“哥哥这是怎么了?”
耶律锐见叶文心前来,忙又转为悲戚的神色道:“灵素为我而死……”
叶文心见状,将箬叶递与耶律锐。
耶律锐看过后,忙艰难起身,将箬叶烧毁,道:“无论如何,灵素终究是离开了。”
叶文心犹豫片刻,又将赛力给自己的李灵素的腰牌递给耶律锐,道:“哥哥,这……当真是灵素的腰牌?”
“是。”耶律锐说着,接过腰牌,又用随身的手帕擦掉腰牌上的血迹,道,“这腰牌,便留在我这里吧。”
叶文心此时才知道,耶律锐对李灵素,始终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耶律锐此时的悲伤,只怕并非是因为觉得李灵素已香消玉殒,而是,觉得李灵素再无可能回来。
“哥哥,明日就是我大婚之时了……”叶文心道。
“放心,哥哥定然要亲眼看到你幸福的模样。”耶律锐道。
“明日,哥哥只在房中好生歇息着,切莫强行起身……”叶文心道。
“放心,哥哥自有分寸。”耶律锐道。
由于耶律锐的病情和李灵素的变故,一连几日,叶文心都没有睡好,大婚前的这一晚,叶文心终于安然睡下。
只是,真实而迷幻的梦境,再次出现。
叶文心又一次梦到宋琦离去的背影,又一次在梦中哭泣不已。
翌日清晨,几名女侍者早早的来叫醒了叶文心,又架着睡眼惺忪的叶文心梳妆打扮,并将灵石腰牌为叶文心挂好。
叶文心虽哈欠连连,心中,却也甚是欢喜。
毕竟,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梳妆打扮好后,叶文心对镜看去,只见自己头戴红色的礼冠,身披红色嫁衣,脖子上挂着的,是红色的宝石,腕上戴着的,是叮当作响的用红绳串起的金饰,腰间除了灵石腰牌外,也挂着许多金饰,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叶文心甚为满意,只因,这一身嫁衣,是为宋琦而披。
装扮好后,将出发前往祭天处时,侍者又将一个锦盒递给叶文心,道:“郡主,这是太子特意交代要送您的新婚贺礼。”
叶文心打开锦盒,只见里面是一块明亮的灵石,这灵石比自己身上佩戴的腰牌要大出许多,不禁心下感动。
及至刚出门,便见耶律锐在侍者的搀扶下,已然立于门口。
“哥哥你怎么来了?身子可好些了?还是快回去歇息着吧。”叶文心担心道。
“无妨,你瞧,今日天色甚好,我精神也好了许多,这几日躺久了,也着实辛苦,今日妹妹大婚,我定然是要来瞧瞧的。”耶律锐道。
叶文心抬头看看,此时虽尚是清晨,但东边隐隐已现出红云,想必,定然是个好天气。
“哥哥,谢谢你的贺礼。”叶文心说着,将握在手中的锦盒向上提了提。
耶律锐走到叶文心身旁,低声道:“母后不在了,这,是昔日母后为你准备的。你去中原后,母后日夜思念你,后来,听说中原的太后要为你寻得家乡的石头,以解你的乡愁,母后便特意命人,从木叶山西侧去寻了几块成色较好的灵石,一块,送到了中原,另一块,便留在了身边,原本便是,为你大婚所备,哥哥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叶文心听罢,心中一动,没想到,自己在这里,虽没有疼爱自己的父亲,终究,却又疼爱自己的母亲。虽未曾谋面,但是,叶文心只觉得,天下的母亲,总是最疼爱子女之人。
“我,定会一直带在身边。”叶文心道。
“嗯。”耶律锐轻轻浅浅的咳嗽两声,又问身边的侍者道,“郡马呢?”
“回太子,郡马已在马车上等候郡主。”侍者答。
“贺礼,可交予郡马了?”耶律锐又问。
“回太子,一早便交到了郡马手中,并将您的嘱咐告知了郡马。”侍者答。
“嗯……”耶律锐似乎有些放心,又道,“回去吧。”
“哥哥。”叶文心见耶律锐脸色不大好,不禁叫住耶律锐,耶律锐回身看着叶文心时,叶文心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道,“哥哥好生歇息。”
耶律锐温润而无力的一笑,这笑,温暖,又苍白。
叶文心还想说些什么,却只见耶律锐在侍者的搀扶下,转身离去。
叶文心走到马车旁时,身穿红色奚丹礼服的宋琦,笑着,从马车上下来,又向叶文心伸出手。
有一瞬的迷离,这场景,太美好,翩翩公子身着红衣,面如冠玉,眼里满是柔情蜜意,伸出的手,修长而坚毅。
叶文心出神片刻,伸手,指尖刚触及宋琦的手,整个手掌便立刻被宋琦轻柔而有力的一把握住。
叶文心的手小,宋琦的手大。叶文心的手,被宋琦的手掌完全包裹,只觉无比踏实。
马车缓缓向祭天处行去,两人携手,对视着,只觉身边的一切都似乎已化为乌有,这个世界,只剩了他们二人,他们希望,这马车能走得再慢些,再慢些。
只是,祭天处毕竟不远,只三炷香的时间,他们便已到达。
祭天处就设在山中的一块平地上,平地正中,设有篝火与祭祀台,平地东侧,坐着一众达官显贵,平地西侧,则坐着耶律世平及耶律易辛等人,其他人,则环绕立于四周。
宋琦从马车上下来后,又将叶文心扶下马车,两人在侍者的引导下,走向祭祀台。
一双新人缓缓走向祭祀台的同时,萨满也来到祭祀台前。
及至新人跪地行礼,萨满便开始作法,作法时,萨满时不时的看向叶文心与宋琦,眼神犀利而怪异,令叶文心不适。
叶文心左手紧紧的握着锦盒,右手被宋琦紧握着,只觉,萨满念的咒,有些令人心慌。
此时,耶律易辛看向叶文心的眼神,有些轻蔑,又有些不怀好意。耶律世平却只觉,眼前的轻云郡主,与彼时的萧音音,有几分相似,不禁又止不住的怀念起萧音音来,于是,脸上也全无喜色,只有忧伤。
好容易,萨满的“跳大神”的仪式,终于在叶文心的满心凌乱中结束,宋琦牵起叶文心,两人起身时,叶文心只觉腿跪得有些发麻。
接下来,便是一众人的狂欢。
叶文心与宋琦,从祭祀台走到耶律世平身旁,敬酒,拜谢。
耶律世平先是接过宋琦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又接过叶文心的酒,却并不敢看叶文心的眼睛,只因,叶文心的眼神,太像萧音音。
叶文心只见,耶律世平的眼神里,全然没有喜色,便只想着,这定然不是嫁女儿的难过,而是,对自己毫无感情。
毕竟,是多年未见的女儿。
想到这里,叶文心不禁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若这一日在场的,是自己真正的父亲,想必,是会不舍的看着自己,担心着自己,却也嘱咐着自己的吧。
想到这里,叶文心不禁神伤。
宋琦看出了叶文心的忧伤,忙用手搂住叶文心肩头,以给她些力量。
耶律世平刚一放下酒杯,却只见耶律锐身边的侍者慌忙跑来,一见耶律世平,就跪倒在地,紧张而慌乱的道:“大……大王,不好了,太子他……他不行了……”
耶律世平“腾”的一声起身,惊惧道:“什么?!”
几乎是同时,叶文心与宋琦也分别说:
“什么?!”
“什么?!”
“快!快请医者去!快!”耶律世平说着,便与侍者上马疾驰而去。
耶律易辛也策马随耶律世平而去。
“我们也去,走!”叶文心道。
“好!”宋琦说罢,命人牵来马匹,双手托起叶文心的腰,将叶文心放在马背上后,又翻身上马,坐在叶文心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