鄞都皇宫。
元福搀着晋贞帝回到寝宫,晋司幽不是很放心,也跟着一起。
晋贞帝刚进屋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了血。元福可急坏了,将晋贞帝稳住后便大吼大叫请太医。晋贞帝让他噤声,缓缓说道:“朕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陛下,您莫要瞎想了,奴才给您请太医去!”
“悄悄地去。”晋贞帝喘着气,“不要让宫人们知道。”
元福只好小声答应下来,紧锁着眉头退出去了。
“太子。”晋贞帝将晋司幽唤到跟前,“朕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不知道哪天就撒手人寰了。你也是时候学着处理些事情了。”
晋司幽一听,眼眶不自觉红了起来,扑通一声跪下,“父皇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儿臣也定不会让父皇失望!”
晋贞帝并没有对晋司幽的态度有一丝感触,而是自顾自继续说道:“离国公之子...离与筠你是见过的。是朕留给你的人。这小子才能卓绝,胆识过人,以后定能好好辅佐你。”
“儿臣明白。”
“他年长你几岁,你虽贵为太子,但也要跟他多学学。”
“儿臣明白。”
晋贞帝对晋司幽的乖顺颇为满意,端起一旁的茶壶,颤颤巍巍地想斟杯茶。晋司幽想帮忙,奈何还跪着,就见那茶水一股接着一股得冒,洒得到处都是,就像即将干涸的瀑布。
“陛下的身子是该注意了。”一声清脆传来。
晋贞帝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明显一愣,但还是将茶倒完才抬起头来:“神...神女。”
“小仙乃女床山青鸾贤主。”摆摆架子装模作样她凤云旗还是会的,这人间的帝王即已是迟暮,身上的气势已久未曾衰退,她不禁有些佩服。
凤云旗还是一袭红衣,缓缓走上台阶行了礼:“小仙需要和陛下单独聊聊,故而突然出现,希望陛下莫怪我唐突。”
晋贞帝也缓缓站起来回礼道:“神女大驾光临,不胜荣幸。”
跪在下面的晋司幽不自觉地瞪直了眼。今晨见到这女子,在天上来去自如,但她的周围始终是蒙着雾的,越想靠近便离得越远。
而此时此刻,她从自己身边缓缓走过,掀起一丝清风。那火红的不知名的轻纱扫过他的袖褂,冥冥之中,有了某种联系。
“太子,你先回去罢。”
晋司幽垂下眼皮,站起身来退下,却也没忍住回头再看一眼那位超然的仙子。
凤云旗也看着他,友好地微点了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朕代东朝百姓谢过神女。”晋贞帝放下了所有帝王的架子,再次非常诚恳地作揖,鞠躬,再缓缓起身叹口气道,“朕的身子骨如同破败的柳絮,不堪一击。礼数不周,望神女担待。”
“不打紧。”凤云旗摆摆手,“小仙此次来,就是为了告诉陛下,您的时日确实所剩不多了。”
晋贞帝也不惊讶,只是轻轻笑了,“有神女这番话,朕也就放心了。”
“嗯?”凤云旗表示不解。
晋贞帝笑道:“人的侥幸心是很可怕的。朕一直在幻想,这病能好。现如今,终于可以放手筹备后事了。”
凤云旗没回答,只是伸出右手,掌心上凝结着什么浑圆的东西,慢慢地颜色变得深邃,最后竟是个血红的凝脂玉。
她递给晋贞帝,解释道:“此玉乃天界之宝,常年温润,吸收浊息。陛下可日日挂在身边,延年益寿。小仙的见面礼,不成敬意。”
玉佩鲜红欲滴,小巧精致。捧在手上确实能感受到一股直达心肺的暖意。晋贞帝很是高兴:“如获至宝。多谢神女的美意。”
“还有一事。”凤云旗压低了声音,“眼下局势动荡,下一国号尚且不明,太子地位摇摇欲坠。这也是小仙为何赠玉于陛下,意思便是,您现在不能死。”
“国号尚且不明是何意?”
“陛下知道小仙的意思。”
晋贞帝担忧起来,呼吸又再次加重,“可朕只有一个儿子,还能有谁觊觎这皇位??”
“这便是问题的关键。”凤云旗说到,“恕小仙直言,在陛下您薨逝以后,难保别有用心之人不会谋朝篡位。”
这番惊天逆言,听得晋贞帝是冷汗阵阵。要是换做别人,便当场让人拉下去砍头了。可现在晋贞帝面对着神灵,神灵亲身启示,他也只有担心的份。
“神女,朕还能活多久?”
“加上这血玉吊着命,半年左右。”
“半年...”晋贞帝竟已不知自己的身子加上神物也就只能苟活半年,心中忧郁,“眼下只剩半年,朕作为一朝天子竟对这变数毫无察觉...”
凤云旗离开皇宫之后,直奔尹府。她还欠离与筠一个解释。
出乎意料的,尹长亭换了身衣服,在尹府的花园里煮茶。不同于锦衣卫那样刚硬,今日穿的是青色的绸缎长衫,与那茶叶有些相得益彰。
“凤姑娘。”尹长亭站起身来作揖,“尹某以为姑娘不来了。”
“为何?”凤云旗有些疑惑,后来想起来了,“你以为你们陛下会给我安排住处?”
尹长亭没有否认,“如果姑娘是来找大人的,恐怕要失望了。”
“那我就在这等着吧。”说着,凤云旗就坐了下来,也不客气地就喝起茶。
尹长亭也没拒绝,坐下来安静地煮茶,滤茶,还不忘给空了的茶杯倒满,但就是不说话。凤云旗一杯接一杯地喝,尹长亭就一壶接一壶地煮。
只觉着这肚子像是成了个水桶,动动身子就晃荡,凤云旗坚持不住了,马上叫停。
“尹大人,谢谢您嘞,我真喝不下了。”
“好。”尹长亭又开始给自己倒茶。
凤云旗观察着尹长亭,她总觉得今日的尹长亭很是奇怪。这态度怎么这么别扭呢?
“尹大人,你是不是生我气呢?”
尹长亭又烧了壶水,“尹某没有。”
“不对,你这人再木讷,也不是这个态度啊。”
尹长亭这才放下手中的活,认真说道:“生气的是大人。尹某也觉得凤姑娘做得过分了,但尹某不是大人,不会对姑娘生气。”
原来是离与筠生气了,作为下属也跟着生气??还振振有词地狡辩,唉男人...
“我是有苦衷的。”凤云旗说,“之前我是偷偷跑下来的,所以在凡间不可暴露身份。这才瞒着你们的...”
尹长亭思索了一下,“珍姑娘她...”
“是的,她也是神仙。白鹿族的公主。”
“那她这次怎么没有一起来?”
或许是有些迫切的语气吸引了凤云旗的注意,她微微打量着尹长亭,有些上心了呀。也好,不枉费珍琉璃那丫头心中对尹长亭的小九九。
“她的使命和我不同,我此次前来人间为的是凡间的福祉,她若是一起来自是不妥。”凤云旗一副无可奈何加高深莫测的表情,忽而变脸道:“不过你若是想她了,我可以代你问候呀...”
“咳...”尹长亭目光有些躲闪,立刻转移了话题,“大人本是想祭祀大典过后会来找你的,却未曾想你...总之,大人已经回府了,姑娘你...”
这么一说,凤云旗耷拉下了脑袋。
离与筠和尹长亭可不一样。他强势独断,冷漠无情。至少在凤云旗眼里,离与筠算不上是个好脾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