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了啊……
她垂眸,望见素白衣衫上的一片血色,多像花儿啊……
花儿初绽的颜色,花儿初绽的声音……
就好像她第一次见到的那个索菡阳,小姑娘身上着的红罗裙,整个人娇的像花,艳的像火……
天地间好像风都静了静,和她一起在等,等眼中那片火烧过来。
她的生命好像就是如此,等到眼中火光燃为灰烬,至此时,便已然真正熄灭了。
只是顷刻间,她就感觉自己正被火烧着,烤得她热,烧的她心慌,身形却又不能乱分毫。
是冻的。
四肢已经僵住了。
于是乎,当那凌厉的一剑自身后刺来时,她并没有感受到多大的痛楚。
杀手毫不留情的抽回刺穿她心口的兵刃,看这白面书生的尸体慢慢倒在桌案一侧。
那双曾明亮如星的眼睛不会再睁开了。
对于桌案上雇主吩咐的东西,他并不好奇,却是惊异于自己剑身上那极少的血迹,俯下身一摸那尸体的脖颈,竟是已如冰坨子那般凊凉冰手。
临死前的她觉得自己是浴火而亡,而事实上,她的身体早已经凉透如冰。
杀手攥紧了手中以血书就的素绢揣入怀中,挥鞭催马,在风雪中一骑绝尘……
尺素心忽的一揪,晃神便发现自己又呈雾化絮状的飘在了识海里。
她动动手心,不难察觉到掌心中瘫软的那绵绵轻盈之物。
眼下的1001也和她一般,虚弱的紧,好似刚出了一场大汗,又好死才从那风雪之中归来。
“宿主,刚刚那是什么?”1001在尺素手中软软一团,晃晃悠悠的,凭它现在这么个状态,想不老实都难。
“……不是我想什么你都知道么,你竟会不知?”尺素心下故作讶异,随即淡淡地说道,“那便是我的来历。”
闻言,1001大喜,想翻个身却好似被风吹着跑的棉花,好在尺素把它攥在了手掌心里才没蹦哒到一片茫茫迷雾的识海之中。
奇怪,重回尺素不温不凉的掌心的一刻,1001莫名感到只要挨着这戏精就有一种怡然的归属感,或者说,安全感。
可惜此时尺素并未过多注意1001,更别说察觉它的智脑在想什么了。只“坐”起身来,幻化出的双腿一沾“地”,迷雾便以她和1001为中心的退散开去,脚下忽而绿茵如织,繁花似锦,慢慢的扩展开去,最终呈现在眼前的,不过千重山障,一池清湖,与一间破落木屋罢。
竟是复制出了一个与方才所见一般无二的西山之境。
只不过,一个是寒冬的,一个是暖春的。
“哇……”1001见状不由得感叹出声,以往搭档过任务的宿主也不是没有那等身怀异世空间或者体内自修神府蕴纳秘境奇野的。
可这般无边无涯的壮阔景观,真是罕见奇珍。尤其是在这识海之中,变化万千,一瞬十景,具象实化,实在是鬼斧神工!只是不知道,与那“小位面”的形成标准还差几个条件。
1001正想好好扫描计算一番,却被尺素掐着脖子牢牢地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眨眼,又是悬浮在一片迷雾之中。
忽的,迷雾里现出一番第一视角的真切景象——
画面越放越大,一瞬他两个皆觉出这是白真玉那具凡体主动上前抱住了索寒烟,且还能清楚的听到她口中喃喃着二字:“菡阳……”
菡阳,索菡阳。
这便是索寒烟真正的名。
名字,最简单的符咒,这具凡人的心脏因此而骤跳如暴雨倾盆,偏偏此中情义又炽烈如阳。
一语落的同时,蓦地,尺素好似又被人从魂海里头活生生的踹了出来,一下子感受到怀里的温暖和柔软,鼻息间萦绕着花儿一般的脂粉香,腻得她有些不适应的想打喷嚏,一时间也尴尬的有些不知把手往哪里放。所幸她很快将感情投入到了应有的状态去。
双手搂着她后背和脖子的索寒烟正在耳边无声的落着泪,一滴滴眼泪不要钱似的砸在她肩头,浸湿衣衫,滚烫的,炙热的。
尺素未来得及找机会说些什么,索寒烟便已经佯装冷静的推开她,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平息一番情绪后,复又凑近她耳朵一脸正色地小声嘀咕道:
“那位唐公子是南都宏府来的大人物,面上和本县县令有着表亲关系,最大的喜好便是做生意,三年前将棋子下到这石龙镇来,他来这个小地方歇脚定是有他的打算。我方才在心底已经为你细细想过了——生意人,不过唯利是图,只要不挡着他的路,我给你说上几句好话便是,一点苦头都不用吃,只是你最好先告诉我,他为什么要找你,我也好早点准备托辞,再者为你分析分析——”
“我不知道。”尺素面上看起来还是有些懵懵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怎的就被抓到这里来了。”
当下,索寒烟向她伸出的手有些颤抖,喉咙里哽了哽,便缩回手捂住心口,慌乱的走到桌前正要坐下却是左脚绊右脚的险些摔倒,幸好尺素在一旁扶住了她,等她在凳子上坐好了才松开手。
“没关系,没关系……”索寒烟牢牢的拽住尺素的一只手臂劝慰道,可她自己的神色看起来却更为慌张,口中碎碎叨叨的念到,“不急的,不急的。事出必有因,否则他为什么要让人抓你还一定要见你呢……”
尺素见她慌成这副样子也知让她做主放了自己有多不可能,又会给她带来多大麻烦。便也坐下,反握住她的双手,希望能传给她一点力量。
“其实,我……”尺素顿了一下,她也不知自己进入识海的时间有多久,更是不知道,那个极有可能是陆钦宁的“自己”在这段时间里究竟和索寒烟说了些什么,所以这时候要更加谨言慎行。
便双眼直直的看着索寒烟安慰道:“我不怕的,你也不要怕。左右那个什么唐公子不过想要见我一面罢了,不过我想知道的是,他是多久之前就开始盯上我了?”思来想去,尺素还是仿着记忆里陆钦宁的口吻并说了她极有可能会说的话。
“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