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强忍着恶心，将几份卷宗都给看完了。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好在他吃的东西比较少，不然他真担心一口就吐出来。

在他读完的一瞬间，他的右眼瞳孔闪过一丝红色。在下一刻，他眼前的世界就发生了变化。

密密麻麻的丝线从每一个人身上连接而出，任何人只要相互之间产生过关系，哪怕仅仅是擦肩而过的关系，也会衍生出命运之线。

可以这样说，世上任何两个人，都会因为命运之线，直接或者间接相连。

在苏木阅读完这六份卷宗之后，他的身上就凭空多了几条直接相连的命运线，而有一部分的命运线则得到了加粗。

他对着几根命运线做了标记，而后选择了最粗的那一根，将意识蔓延了过去。

命运线越粗，代表着二者之间的联系越紧密。

意识依附到命运线之上，四周的环境一下子就扭曲了起来，就像是原本泾渭分明的颜料盒，一下子被人搅动了起来，看起来分外的诡异。

他整个人仿佛也被拉扯进入了一个狭窄的通道，身体被搓成了一根细长面条。

那是一处宽阔的空间，高有十几米，数十米宽，绵延看不到尽头。地面用坚实且紧密的石块垒砌，肮脏浑浊的水流在地面的沟渠中流淌，整个空间内都散发着刺鼻的臭味。

这片空间是很黑暗的，但偏偏在苏木的眼中，有着斑斓的色彩，让这个充斥着恶心味道的世界变得不再那么令人讨厌。

虽然从未来过这里，但苏木也大概猜到了这是哪里。

地下水道！

他们身处于地下城，而在地下城的地底，也有一个规模很庞大的地下排水系统，整座城市的污水都会自这里流过。这里太过于污浊，平日里很少有人会来此处。

之所有说是很少，而不是没有，那是因为此地的的一些地段，还是会有流浪汉过来打地铺的。

此地虽然污浊，但宽敞又不用担心被驱赶，部分流浪汉还是很钟爱这里的。

不过，苏木意识抵达的位置，附近没有看到任何流浪汉。只有在一处凸起的石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用红色的颜料画上了无数的符号，那些符号复杂诡异，像是某种象形文字。

若是盯着这些文字看得久了，甚至觉得每一道文字都扭曲了起来，要扑着朝你这厮杀而来。

一道穿着星辰长袍的身影坐在了无数符文的正中间，他的身形几乎是透明的，若非此刻苏木以意识的状态存在着，还看不见他的痕迹。

“苍白之面！”苏木的心头一惊，不，并不是苍白之面，而是那个变化成苍白之面的老者。根据法医对其的称呼，这个人的职业应该是光线大师。

光线大师，玛雅文明的第四位阶职业者。

能掌控光线，制造黑暗与光明，还能使用光学隐身、光学术法以及部分幻术。这里的随意一项能力都让人觉得难缠。

“他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苏木当然记得这个人的模样，他记得这人被探险家的一记箭矢给射杀了，连身体都化作了灰烬。

可眼前这人真真切切，绝非虚假。

苏木的视线在四周扫视而过，因为是意识状态，他的探测范围只能局限在三十米的球状环境下，而在这个环境中，他没有发现任何有特色的标志。

整个地下水道庞大而复杂，大部分的环境都是近乎一致的，想要就此判断出老者所在的具体位置，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就在苏木准备进一步探测的时候，他的思维微微一颤，他便感觉自己再次的被拉入了一个狭窄的通道，而在下一刻，他睁开了眼睛。

沿着命运之线前行，看到的景象并非未来，所以不担心有命运反噬，但同样的，这一举动的消耗也极大，才这么一小会儿，他的精神就陷入了枯竭。

“法医。”苏木在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立刻开口。

“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本来法医看苏木翻了一会儿卷宗后，就眯上了眼睛，以为是要休息了。

“那个光线大师没死，我捕捉到他的踪迹了。”苏木沉声开口说道，在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低沉，也有一丝疲惫。

“什么？不会吧，我都看着他被炸死了，连根骨头都没剩。”法医也觉得不敢置信，那人可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杀死的。

“他在底下水道中布置了祭坛，你可以通知稽查司，尽快去勘察，我怀疑他接下来会有更大的动静。”那祭台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东西，他担心会出现变故。

苏木决定，等自己的精神恢复了些许，再入梦去勘测一翻。入梦就会预知到未来的一些事情，说不得能给他些线索，帮助他提前做好准备。

预知的能力他不太愿意动用，稍不留神引起的命运反噬，就可能会给整个城市带来灾难。可如果真要出现什么状况，他又什么都不做，那他内心必然也是充满愧疚。

通晓了命运是不幸，更改了命运会带来更大不幸。

命运，本身就是不祥的。

苏木后背靠在轮椅上，双手将毯子往自己的身上盖了盖，还有不到三天的时间，他能做些什么呢？就算最后不能查出最后的真相是什么，他也希望尽自己的努力，让地下城尽量太平一点。

“对了，法医，你有没有钱？”苏木忽然想起来些什么，开口问道。

“你要干什么？”法医很警惕的看了一眼苏木，自己虽然是稽查司的，但稽查司薪水也不是特别高啊，这小子不会准备借钱吧。

就凭着小子目前的样子，也不像还得起钱的样子。

“借我二十七块钱……呃，算了吧，我也还不上了，你就送我二十七块钱，一个星期后，麻烦给复兴街卡洛斯纹章店的波利娜大婶送过去，我还欠了她一笔钱。”苏木笑了笑。

法医听说只是要二十七块钱，当即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就觉得不对，怎么听这小子的意思，有点像是在交代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