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粗哑的女声叫住了她们。
“小莲子?你怎么在这里,不去招呼客人?这里可不养闲人,还不快去干活——”老鸨看着她古怪的行为,诧异道。
“奴婢知道,妈妈,求您发发慈悲,让我跟这些人一起走吧,我在这里是呆不长的——”女子跪在地上哀求。
“哟,长本事了——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刚来不到半月,就跟老娘谈起条件来。这青楼的规矩,想必你也知道。除非恩客替你赎身,取消奴籍,你才能来去自由,否则,再存着这些不该有的念头,龟奴手上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还不滚一边去!”老鸨不耐烦地整理自己的妆容,踢了小莲子一脚。
小莲子趴在地上呜呜咽咽咽,灰头土脸地站起来退到一边,直到看到白芷若这个小姑娘有些怜惜地盯着她打量。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瞅准机会,马上披头散发地扑倒在她身上,大声哭诉起来。
“姑娘,求你行行好,我知道你们不是普通的过客,可怜可怜小人,带我一起走吧!本来进来时已经说好,我是卖艺不卖身的。但几日过后,妈妈便每日让我接客,如若不从,就吩咐龟奴吊起来鞭打,你看我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肉,再这样下去,恐怕早晚魂飞魄散——”她死命扒拉着白芷若,推开一个上前抓人的龟奴,向众人展示自己的伤痕。
白芷若在拉扯推搡中,感觉女子的胸前一片平坦,并没有平日靠在娘亲怀中的柔软。
“你是,男子?”
“嗯,是的,在下是男儿身,深陷囹圄,不得已干了这个——”小莲子低下头,有些羞赧地沉声说道。
“男子?老子嫖了男人?”大叔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小莲子,靠在墙角连连干呕起来。
“你这老鸨也忒不实在,花了我们兄弟这么多银子,尽然拿男人来滥竽充数!耍我们玩是吧!”众恶鬼揪着老鸨打算算账。
“诸位客官息怒,老身绝非此意,实在是近日流动人口增多,小店生意爆满,缺少人手招待不周,引得主顾经常抱怨不满,老身也时常烦恼此事。正巧上月送来一批新人,小莲子在一众人选中,本用作奴仆,奈何曲艺高超,一开始只是招揽客人,临时凑数。”老鸨拉住恶鬼的手安抚,慌忙解释。
“那男人如何接得客,不怕身份暴露吗?”白芷若好奇问道。
“看姑娘年龄小,不晓得我们这行的情况,嘿嘿,也有客人专好这口——”老鸨别有深意地笑着,欲要再说下去。只见冷炎捂住白芷若的耳朵,冷冷地发话。
“妈妈喝多了酒,对小孩子说什么胡话!”
“好,好,不说了,反正是这么个情况,并非故意隐瞒各位。小莲子的事,说实话,这是灰色产业避免不了的现象。上头若真追查起身份来,也挺棘手的!”老鸨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现在这么多人看着,恐怕这里已经藏不了人吧?”冷炎抬头扫视楼上看热闹的人一圈,意有所指地追问下去。
“害,年轻人就是脑子转得快,小莲子这是故意让你们看见,这样谁也脱不了这层干系。也罢,老身做个人情,既然留不住人,赎身钱和封口费还得给吧?小莲子,看你的本事了——”老鸨为小莲子打着哈哈,很快转换了笑脸。
“公子,姑娘,同为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能不能伸出援手,救一救在下,也许路上还有个照应?”小莲子不哭了,睁着圆溜的大眼乞求地看着两人。
“小子,耍兄弟们好玩吗?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简直找死——”大叔一巴掌扇了小莲子个趔趄,一下子就滚下了楼梯。
“哎,好汉饶命,小莲子的命虽贱,可是事情闹大,大家都不好过,老身的酒楼生意也得搞砸了——”老鸨拦住他。
“你怎么想?”冷炎用手肘拐了白芷若一下。
“我?他看着不像坏人,嗯,要不我们带上他?等到了黑市就各走各的路,与我们不相干了——”白芷若茫然地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故。
“也好,丫头说的不无道理,就当花钱消灾吧!”冷炎抬脚正要下楼,被白芷若拉住。
“真的要救?想好了?”白芷若又犹豫不决。
“真的,又不是花你的钱,心疼什么?这么多人看着,咱们不得演一演戏,我们为酒楼艺人一掷千金,还不惜给他赎身,多真的场面啊,要把戏演足!”冷炎用食指轻戳她的脑门,笑嘻嘻地回答。
“好吧,大叔会不会把小莲子给打死了?下手也太重了吧!”白芷若挽着他的手臂,担心地问。
“放心,他既然缠上我们,必然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轻易让自己死掉。他的目的是走出这里,不过并不会对我们有威胁——”
“你的脸呢,当时打得疼吗?”冷炎突然扯开话题,抚摸她的脸。
“你怎么知道的?”白芷若震惊的注视着他。
“那时你脸上五个手指印,委屈强忍的小样,一猜就知道被打了!大哥脾气就那样,以后我说说他,不会让人欺负你了!”冷炎有些愧疚。
“我没事儿,也怪我太急,事情都过去了,快点去看看情况吧——”
“大爷,您占了我的身子,小女子以后就是您的人了,求您赎了我吧!”小莲子抱住大叔的腿大哭,怎么都掰扯不开。
老鸨假意抹着泪,附和着周围指指点点的看客:“我这苦命的女儿啊,大爷一定会对你负责的,大爷您行行好,收了她吧——”
“你们——套路老子是吧,玩仙人跳?”大叔愣了一下,伸脚要踢小莲子的要害。
“妈妈,钱够了吗?既然是粘染了姑娘的身子,就会负责的,不必如此伤心啼哭,大哥的账我替他付了!”冷炎走下楼梯,当着所有人的面,挡住大叔的腿,又不知从何处掏出一锭金子,优雅地放到了老鸨手中。
“够了,够了,现在,老身宣布小莲子奴籍归这位大爷所有,从此以后不再属于酒楼——”老鸨当众把卖身契撕了。
“妈妈,您偏心,小莲子才来多久呀,我们姐妹干了好几年,您也不关心一下,找个好人家,我不依!”美貌女子甩掉身上的披帛,跺脚发脾气。
“诗诗,你可是这里的台柱子,离了你,妈妈可怎么活?客人们天天惦记你,小莲子不一样,长那样,还不如早些打发了去,那大汉不是好伺候的主,指不定怎么打骂呢——妈妈这些年可没亏待过你们,好好干,好日子都在后头——”老鸨悄悄地附耳安抚女子。
“大家都散了,啊,继续该吃吃该玩玩,姑娘们好生伺候着——”老鸨在背后打手势,示意白芷若几人走旁边的过道。
“诸位,这就是地下通道,平日里买卖人口都是通过这里,大家放心去吧,老身多年在地府做生意,靠的是信誉,只要钱到位,绝对不会做背信弃义的事,到出口会有蛇头接应你们——”老鸨扭动墙上的灯盏,墙面缓缓打开。
“谢谢妈妈,在下感激不尽——”小莲子褪去衣裳首饰,已换上一套黑色风衣。
“去吧,这些日子为难你了,你是好人家的公子,被骗做了这么多低三下四的事,不怪妈妈就好!以后别再路边呆着,傻傻的分不清好人和坏人——”老鸨用手帕捂着脸,红了眼眶。
一行人前后排队,往黑暗狭窄的入口楼梯走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