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漪问道,“云梦瑶的未婚夫是谁啊?”
云梦诗回答,“是勇威侯府二房的嫡子慕容劲。”
沈云漪听说过慕容劲,在京城居住,对各家的情况不说了若指掌,但是大体情况还是得清楚一二。
沈云漪就曾经被南宫氏压着背诵京城这些贵族人家的情况,对慕容劲有些印象。
沈云漪对慕容劲的印象自然不是什么好印象。
勇威侯府如今的当家人是太子妃的嫡亲哥哥,目前勇威侯府因为勇威侯老夫人还在,所以没有分家,两房住在一起。
勇威侯府二房是庶出,慕容劲的父亲身上只担了个闲职,管着勇威侯府的庶务。慕容劲是二房唯一的子嗣,在二房是被宠上天的存在。
一般被这样溺爱的孩子都会成为纨绔子弟,慕容劲不是例外,他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是样样俱全。
沈云漪离开京城前,慕容劲在京城的纨绔子弟中就已经小有名气了。
沈云漪面露古怪地看向云梦诗,“云姐姐,云伯父怎的愿意将云梦瑶许配给慕容劲那么个纨绔子弟?”
云梦诗绝美的瓜子脸上露出丝丝难堪,但还是回答,“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也就是你不在京城,所以没听说。大姐和慕容二公子闹出了一点事,大姐又在家里闹腾,说她跟慕容二公子两情相悦,情定终身,若是不能嫁给慕容二公子就”
沈云漪立时明白了。
难堪的话说完,云梦诗很快恢复了正常,将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接着道,“这事耽误不得,今日父亲正好休沐在家,我得去跟父亲说清楚。”
云梦诗说完,很快起身离开,片刻就看不到人影了。
见云梦诗离开,周围伺候的下人都是心腹,沈云漪这才对着身后的紫苏使了个眼色。
紫苏很快拿出一大红的长方形锦盒递给沈云漪。
沈云漪接过盒子,然后递给了叶语嫣,“叶姐姐,这是送你的。”
叶语嫣美眸一转到大红的长方形锦盒上,眼底涌起无限的情谊,温柔地打开了盒盖,只见里面赫然躺着一根玉簪,玉质虽不是最顶级的,就是雕工也没有多好,瞧着甚至有些粗糙。
叶语嫣看玉簪的眼神却是那样的温柔,仿佛能滴出水来,纤纤素手抚在玉簪上,就像是在抚摸最心爱的物件。
沈云漪眼尖,发现锦盒下还藏了一封信,不由在心里贼笑了几声。
叶语嫣也发现了,小脸浮现羞涩的红晕,不好意思地将锦盒重新盖上,接着递给身后的竹桃,吩咐她将东西收起来。
叶语嫣对沈云漪真诚道谢,“云漪多谢你了。”
“这有什么。叶姐姐你高兴,我就高兴了。”沈云漪说着,眼露迟疑之色,想了想,还是又往前凑了凑,凑到叶语嫣耳边,低声问道,“叶姐姐,你跟表哥你是什么想法?”
惆怅和忧愁渐渐浮现在叶语嫣那双明眸之上,她长长叹了口气,嘴边的笑意也变得苦涩,“我当然想跟他在一起,只是你也清楚我跟他之间的阻碍是什么。不过我相信他一定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我跟他一定能在一起的。”
沈佳有那么好解决就好喽,沈云漪不由在心里道。
沈云漪又问,“云伯父呢?他知不知道你和”
叶语嫣咬着嘴唇,轻轻点头,“姑父知道的。不过姑父见他一直没有动静,曾经私下里跟我提过,要另外帮我选一门亲事,只是我拒绝了。”
一时间,沈云漪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能不断劝叶语嫣,她和陆毅豪一定能有情人终成眷属,老天爷不会薄待他们的。
沈云漪陪叶语嫣说了许久的话,又接了叶语嫣给陆毅豪的信,这才起身离开。
沈云漪在马车上,忽然想起定阳长公主很喜欢吃品芳斋的薄荷糕,便吩咐车夫绕到品芳斋。
沈云漪下了马车,品芳斋的生意极好,外面已经排起了不短的队伍。
沈云漪点了个小厮去品芳斋买薄荷糕,再买些酸梅糕和条头糕,这两样也是品芳斋的特色糕点。
如今已经是下午五六点的时候,太阳不是很烈,逐渐收敛起耀眼的光芒,变成了一个金灿灿的圆盘,光芒并不灼人。这时候的天空蓝蓝的,像一个干净的天上之湖,渐渐往幽深的颜色变化。
沈云漪干脆下了马车,在品芳斋这一片随意走动,耳边时不时响起小贩的叫卖声,鼻尖也时不时充斥着各类小吃的香味,引得人食指大动。
沈云漪正逛着,耳边忽地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师妹。”
沈云漪转身看去,只见不远处,穿着月白色绣银线锦袍,负手而立的俊美男子不是秦墨尘又是谁。
并不耀眼灼热的光芒洒在秦墨尘身上,锦袍上绣着的银线发出浅浅的银色光芒,像是在他的身上也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芒。
秦墨尘缓缓朝着沈云漪走去,走得并不快,每一步却是那样的踏实,似带着无穷的力量。
沈云漪就这样看着秦墨尘缓缓近前,“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秦墨尘墨玉般的眸子紧紧凝视着沈云漪,眼底闪烁着叫人看不懂的光芒,听到沈云漪的话,微微垂眸,淡淡道,“随意逛逛。”
秦墨尘没有撒谎,他的确是随意逛到这儿,只是没想到他和沈云漪如此有缘分,这都能遇上。
秦墨尘又想起了萧景的话,不禁在心里反问自己,他喜欢沈云漪吗?
目前,秦墨尘自己也得不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不过有一点,秦墨尘确定了,在见到沈云漪时,那颗燥乱不安的心忽地平静下来。
沈云漪就像是夏日的一股清泉,能浇灭人心头的烦躁,给人带来清凉舒爽沈云漪又像是沙漠中踽踽独行的行人,在即将干渴而死时遇到的珍贵水源,瞬间带给人无穷的生命力和爆发力。
沈云漪身后的紫苏看向秦墨尘的眼神有些奇怪,她怎么觉得秦公子看着自家小姐的眼神好像有些怪异,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从云府出来?”
沈云漪警惕的视线立即投向秦墨尘。
秦墨尘勾唇笑了笑,那笑意在余晖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神秘莫测,意味深长。
秦墨尘发现沈云漪两根食指正不停搅着,一脸纠结,不由觉得好笑。
过了好一会儿,沈云漪又问,“师兄,你知道我去云府做什么吗?”
“你说呢?”秦墨尘不答反问。
沈云漪嘴角一抽,她最不喜欢秦墨尘这样了,紧紧盯着秦墨尘,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只是秦墨尘仍然笑得那样无懈可击,毫无破绽。
“我相信师兄你是知道的。不过师兄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秦墨尘又反问,“这重要吗?”
沈云漪眸子睁大,重重点头,“当然重要!”
秦墨尘弹了弹锦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云淡风轻道,“我不觉得这重要。你真正该觉得重要的是有些事不该传出去。师妹,你说对吗?
沈云漪听懂了秦墨尘话里的深意,他不就是在说,陆毅豪和叶语嫣有私情的事不能传出去。
沈云漪不敢想要是陆毅豪和叶语嫣有私情的事情万一走漏了风声,那该如何是好。
陆毅豪身为男子,他的情况还好,事情不会太过糟糕。可对叶语嫣一个女子来说,外面的流言风语足以杀死她一个弱质女流。
见沈云漪水灵灵的眼眸中流露出惊恐害怕之色,秦墨尘心一软,嘴上却不容情,“原来你也知道害怕。那你还帮他们。”
沈云漪回过神,嘟着嘴,幽幽道,“可我就是不帮,他们也会我帮了,这样还能隐秘些不是。师兄,你就告诉我,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我从哪儿知道的,你就不用管了。不过你可以放心,不会有更多人知道。”
沈云漪很相信秦墨尘的话,见他如此说了,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就在沈云漪要彻底放心时,秦墨尘的声音又适时响起,堪比恶魔之音,“这会儿就放心了?你是不是放心得太早了一点。事情还是得从根本解决,你这样偷偷摸摸的有什么用。”
沈云漪当然清楚秦墨尘说的从根本解决是什么意思,不禁长长叹气,抬头望向空中渐渐西斜的血色残阳,“要是能从根本解决,谁不想呢?问题是没法子从根本解决啊。”
秦墨尘嗤笑了一声,这一声嗤笑就像是锋利的刀子,不过不是冲着沈云漪的,更像是冲着
“那只能说明他无用!”
沈云漪嘴角一抽,眼神古怪地看向秦墨尘,忽地眼睛一亮,兴致勃勃道,“师兄,你那么厉害。我相信你一定能解决这问题吧。”
“这问题不该我解决。”不等沈云漪开口,秦墨尘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若是连如此简单的问题都解决不了,你说他还配得到心上之人吗?要么是那人太无用,那么是那人根本无心。”
顺着秦墨尘的话,沈云漪细细去想,越想越觉得秦墨尘说得没错。
是啊,要是陆毅豪连个沈佳都不能解决,他是不是太没用了?或者说他根本没有用心解决,是叶语嫣不值得他用心吗?还是
沈云漪想着想着,脑子里就像是缠了一团乱麻,不知打了多少个结,根本找不到源头解开。
忽地,沈云漪脑海中亮光一闪,又像是有一道锋利至极的宝剑瞬间斩断了搅成一团的乱麻,眨了眨眼睛,“师兄,我真是被你给绕进去了。我还能不知道他们之间是怎么回事吗?我可是一路看过来的。主要是他太孝顺,所以不忍心罢了。”
秦墨尘冷酷无情的声音很快响起,“那只能说明他太无用。”
“师兄,要是换做是你呢?难道你能做到两全其美不成?”
秦墨尘墨玉般的眸子里再次闪动着叫人看不懂的光芒,嘴角向上一勾,不同于以往流于表面的笑意,这笑容似是含了几分真心,“我不会跟他一样。我若是有了心爱之人,无论前方挡着什么,我都会一一移开。我所爱之人就只能是我的,谁也挡不住我。”
明明秦墨尘的声音很淡,可听在沈云漪的耳边却好似万道惊雷同时响起,将她震得心跳如鼓。
沈云漪从秦墨尘的话里听出了一种开天辟地,劈风斩浪,一往无前的勇气还有决心。
沈云漪一点也不怀疑秦墨尘是否能做到,有的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只要他站在那儿,就能让人相信。
无疑,秦墨尘就是这样的人。
沈云漪回过神,这回轮到她眼神复杂地盯着秦墨尘了,“要是他能跟师兄你一样就好了,那他想来早就能得偿所愿了。”
可惜的是,陆毅豪不是秦墨尘,或者说,世上像秦墨尘这样的人真的很少很少。
这时,沈云漪派去买糕点的小厮回来了,她正打算跟秦墨尘告辞。
这时,从不远处的一间当铺里,一形容狼狈,穿着补丁衣裳的中年男子被推了出来,他手中的一副字画也掉落在地上,露出一部分。
沈云漪低头一看,这是一幅字,虽然没露完整,但是只从露出的字上就能看出这绝对是大家所书,字不止好,更具有风骨。
露出的除了几个字还有一个红色印记,上面印着的是“残斋先生”
沈云漪歪着脑袋,开始在脑海里搜索“残斋先生”,好像没听说过啊,真的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沈云漪正在沉思间,突然觉得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太对,抬眸看向身旁的秦墨尘。
沈云漪从未见过这样的秦墨尘,他墨玉般的眸子里再不见半点的光泽,有的只是暗沉漆黑,好似深不见底的幽渊,浑身散发着的气息更是诡谲幽深到了极致。
沈云漪离秦墨尘近,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上那种极致的隐忍还有在某一瞬间爆发出的强烈情绪。至于是什么情绪,沈云漪不是很清楚,不过能确定的肯定不是什么积极乐观的情绪。
秦墨尘的失态只是在一瞬间,好似就在沈云漪眨眼的那一功夫,他又恢复了平静。
这给沈云漪一种错觉,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她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