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是玩到很晚才回去的,由于清菡和他俩不顺路,所以就自己回皇宫。原本夏珏是要把她送回去的,但清菡也是个明眼人,她才不会去打扰人家俩人的独处时光,索性就自己回去。
不过说来也巧,她在半道上看见了箫月辰,本想上前打声招呼,就看见他追随着另一个人的屁股后面,那样子简直是在讨好对方。
一看背影就知道那人是季箬笙,也不知怎么了,这箫月辰一见到季箬笙就撵着她跑,恨不得整个人贴到她身上。不过他的眼光也够差的,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这个刁蛮大小姐,她除了长的排的上号,家世还不赖,也没什么特别的了。
不对,她倒是有一点特别,特别飞扬跋扈。
清菡打了个哆嗦,就加快脚步往回走,回去晚了,槐安可又会担心了。
而另一旁的箫月辰一路跟着季箬笙来到了季将军府门前,被人尾随了一路,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季箬笙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着箫月辰没好气的道:“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许是心里不好意思了,箫月辰低下了头,用他一向温文尔雅的语气说:“我就是要看见你平安到家才安心啊。”
他俩也只是在街上巧遇,季箬笙难得自己一人出趟门,然后就被箫月辰一直跟着满大街乱串,怎么甩都甩不掉。
“现在我到家了,你可以走了吧?”季箬笙不耐烦的说完,然后转身就要进府,却被箫月辰一把拦下。
“等等,箬笙,我给你看个东西。”说罢,箫月辰从怀里拿出一个亮闪闪的如同珍珠一样的夜明珠,在黑夜里闪着七彩的光,在地上照映出一道彩虹。
这种稀罕的奇珍异宝,大多数女孩子都喜爱的。季箬笙在第一眼看见时,差点闪瞎她的双眼。这颗小东西,完全吸引了她的目光。
“这是七彩鎏金珠。”箫月辰解释道。
“七彩鎏金珠!”季箬笙显然是被惊了一下,下意识的问,“这可是稀世珍宝,你从哪里得来的?”
估计把平遥国翻个底朝天,也凑不够十颗七彩鎏金珠。
箫月辰笑了一下,道:“这是灵妃给我母妃的,后来被我看见了,就硬吵着要呢。”
灵妃最得皇帝喜爱,这是整个平遥国人尽皆知的事情,有一颗七彩鎏金珠也正常不过。只是,她为了巩固自己在后宫的地位,也是够拼了。
“箬笙,你若喜欢,就送给你了。”箫月辰把七彩鎏金珠放进了季箬笙的手里。
看着鎏金珠在手心里放着七彩的光芒,圆滚滚的,好玩极了。季箬笙看着,竟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容。
这天真烂漫般的笑容,一瞬间就被箫月辰捕捉到了。这一笑,可真真是笑进他心坎儿了,让他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呆滞。
“那……还是谢谢你了。”季箬笙也毫不客气的收下了,反正他又不是第一个送她这么珍贵的东西,自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见箫月辰又木讷住了,每一次见到她都这样,也是见怪不怪了。便也没去打扰他,转身就要回府。
“箬笙!”
一句喊话顿住了季箬笙的脚步,她回头看过去,目光清冷,一副傲然于世的样子。
箫月辰顿了一下,才轻轻道来:“以后不要再一个人这么晚的出来。”
这句话让季箬笙明显愣了一下,还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别人只道她是季大小姐,没有人敢对她怎么样的,也没有人担心过她的安慰,除了箫月辰……
“我知道了。”季箬笙淡淡的回应了一句,然后就进了大门。
看着空荡荡的季将军府的府门,箫月辰怅然若失,喃喃自语了一翻:“我想,我已经理解《诗经》的真谛了……”
这就是所谓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吧。
把蓝世槿送回丞相府后,夏珏就回去了。看着他渐行渐远发背影,蓝世槿勾起了一个笑容。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这种感觉。
甜甜的,很美好。
只是,这份美好很快就被打破了。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这句威严的话是丞相府的主人,蓝丞相蓝关说的。他一开口,就把世槿吓着打了一个激灵。
世槿那你回过身,朝蓝关颔了颔首,又恢复成名媛淑女的样子:“父亲。”除了这句话,她还真说不出其他话来。
蓝关忽视了她的问安,继续问道:“我在问你话,你今天去哪儿了?”
每次见到她都用如此强硬的口气,世槿早已习以为常。可现在,却又紧张起来,摇了摇头:“父亲,我只是和夏先生讨论了一下今日所学的功课。”
“是吗?”蓝关的眉目轻挑,眼睛都快你成一条缝了,“自从你去教凌清菡练琴,每天回来的都很晚,是不是忘了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了!”
要不是太后她老人家亲谕,他才不会让世槿去教别人弹什么琴呢!
蓝世槿脸色沉了沉,咬着唇,回道:“父亲,您的话我没忘,您交代的事我全都做了。可是,我是一个人,我不是任你摆布的工具!”
后面的声音越说越激烈,也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顶撞蓝关。
因此,也成功彻底点燃了他的火气,怒吼道:“你怎么说话呢,才和他们呆了几天,就连话都不会说了,用不用我再从新教你如何做好你蓝氏千金!”
“父亲,我是你女儿,我不想和其他人一样,见到你总是小心翼翼的。我已经十三了,我的事,以后也不用你管了。”
忍着委屈说完这一连串的话,蓝世槿略过气的快要跳墙的父亲,头也不回的跑进了府内,她在这个家是没有自由的,唯有清菡和夏珏,才能让她感受到她存在的意义。
清菡说得对,人只活一次,不求活的轰轰烈烈,只愿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毕竟,她只是活给自己看的,与他人何干!
又是毫无星光的一夜,有的人进入了梦乡,而有的人则是彻夜难眠。
之后的每一天,蓝关好在真的没有管蓝世槿,也不知是不是她昨夜的话真的有效。但无论如何,只要别再干涉她的事就好。
今日世槿进宫不是去私塾,而是想找清菡闲聊闲聊,但不承想,兮颜和槐安都在,仨人凑一堆,坐在醉月轩庭院的石桌旁,也不是说什么笑的那么开心。
“聊什么呢,笑的这样开心?”蓝世槿笑着走过去,顺势坐到了清菡旁边的空位上。
“世槿,你来了。”清菡笑着往蓝世槿身边蹭了蹭,接着道,“我们在聊儿时的趣事呢,你知道吗,安哥哥五岁的时候爬上树去掏鸟窝,结果抱在树上不敢下来了,还是柳美人让人把他抱下来了。”
清菡说着,又哈哈大笑起来,蓝世槿看她那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也被带着笑起来:“我还没到门口就听见你的笑声了,能让你笑成这样,也恐怕只有七皇子了吧。”
蓝世槿突然觉得莫名有股酸意,清菡可从来没有在她面前笑成这样呢,果然还是因人而异。
一旁的箫兮颜也看向了箫槐安,撇了撇嘴,看着有些委屈巴巴:“清菡姐姐真偏心,也都没怎么对我笑过,只有见了七哥才会笑。”
看着这一个两个的“抱怨”,箫槐安只能表示自己很无辜,清菡啥时候笑,也不是他一介凡人所能决定的。所以,他也只能含糊的回答:“那是因为我说过她笑起来很好看,你们要是也夸一下她,保证她笑的比谁都灿烂。”
清菡闻言,白了一眼箫槐安,这到底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
二人眉来眼去的动作,被蓝世槿收入眼底,自己的眼中也被染上了一层笑意。无论她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箫槐安和凌清菡真是绝配。
她下意识的向四周扫了几眼,见少了一人,随口问道:“对了,怎么不见一心呀?”
当初是凌一心不认生的时候,清菡就把他介绍给所有人了。平日里凌一心缠着清菡可是撵都撵不走,怎么今个儿奇了怪了,都不见人影。
“睡觉呢,昨晚大半夜的非要练功,现在正困的不得了呢。”清菡淡淡的回答。
“哦,这样啊。”
之后,几人又聊了许久,等到聊到词穷言绝时,箫兮颜才提议一起去玩捉迷藏。清菡好久没有玩过了,而蓝世槿从小到大一次都没有玩过,让清菡不由得心生怜悯。
这年头,连丞相的女儿都不好做了。
她给世槿简单的说了下玩法,冰雪聪慧的蓝世槿一点就透,很快就融入了大家的行列。
这一把是箫槐安当鬼,其余三个小丫头跑的飞快,都在附近的宫殿里找地方藏好。
由于她们玩的太欢,压根忘记了这里是皇宫,根本没人注意她们跑进的是皇室灵祠,那是供奉先人的地方。因为怕冒犯到祖先,平时里并没有人把守,也根本不会有人没事去祠堂玩啊。
蓝世槿躲到了一旁的柱子后,而清菡和兮颜都躲在灵台后面的桌子底下。小小的空间里纳入了两个人,顿时变得狭窄起来。
箫兮颜捂着嘴,憋着气,一双葡萄眼四处打探着。清菡看见她这幅样子,也不免觉得好笑,忍不住压低声音问:“兮颜,你憋气干什么呀?”
“我怕七哥能闻着我味找过来。”箫兮颜捂着嘴,小声的说。
凌清菡:“……”当她安哥哥是小狗吗,还闻味寻人。
不过,说来这地方太小了,让清菡有些呼吸困难,便想了想就出去重新寻觅一个地方。
她绕到灵堂前,发现窗户旁有一个屏风,正好可以挡一挡。清菡心里一乐,跑起来没有看路,一不小心撞到了灵台上,把上面的紫金香炉给撞了下来,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清菡脑子里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死定了,她撞坏了平遥国皇室先人的东西,会不会被诛九族?
听到动静的世槿和兮颜,也纷纷出来一看,就看见被摔的四分五裂的紫金香炉和愣在一边的凌清菡。
“谁让你们来这里的?”身后传来一句带着愠气的声音,吓得清菡打了一哆嗦,慌乱的回头,就看见箫槐安和锅底一个色儿的脸。
“安哥哥,我是不是闯祸了?”清菡乖巧的现在一旁,弱弱的问道,都不敢和箫槐安对视。
兮颜和世槿也走了过来,可她们并不清楚箫槐安为何会生气。
箫槐安见清菡被吓着了的样子,也发觉自己刚刚有些过了,便走过去抱了抱清菡,语气恢复如初:“没事,你和兮颜世槿先回去吧。”
“那你呢?”清菡抬起头,心怦怦跳个不停,发觉到了什么,“安哥哥,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干了不可饶恕的大祸?”
“那到没有,只是这紫金香炉是平遥国圣物,幸亏不是灵台上的牌位。只是我怕父皇他小题大做,把这件事弄严重了。”
别看槐安说的云淡风轻,可清菡还是从他眼中看出了他的意图,立马出声制止:“你是想替我顶罪?不可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更何况,这只是个香炉,难道陛下还会要我命不成?”
“我是他儿子,不会罚太重,但你,我不放心。”箫槐安看着清菡的目光格外温柔,“菡儿,听话,和她们一块儿回去,一会儿我就去找你。”
“不行,我不能连累你!”
见清菡执意要去请罪,槐安又怕她真出什么事,就只好先打晕了她。
他把清菡搂在怀里,对着蓝世槿她们说道:“你们先带菡儿回去,放心,我不会出什么事的。”
如果不及时去请罪,被发现了,恐怕会罪加一等。
世槿和兮颜相视一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架住清菡就往醉月轩走。
见清菡暂时安全,箫槐安松了口气。他也不做停留,第一时间赶去了天延宫。
此时的平遥皇正在批阅奏折,听到跪在地上的箫槐安的陈词后,气的两眼都要喷火了,把案桌上的奏折都推到了地上,指着箫槐安大骂道:“身为皇子,难道不知道皇室灵祠不能进吗,居然还把紫金香炉给打碎了,朕要你这个儿子有何用!”
反正之前什么难听的话都骂过,槐安早就毫不在意了,只是微伏在地上,平静的说:“儿臣真的是误闯灵祠,不小心打碎了香炉,儿臣已经知错了,还请父皇开恩。”
“朕真的白养你这个儿子了。”皇帝一口气难平,但又想到箫槐安主动承认错误,也就松了松口,怒道,“自己去灵祠门前的地上跪上三个时辰,好好向先人们请罪。”
“是,儿臣领旨。”槐安叩了一首,就退出了天延宫。
等出了门,槐安才发觉自己后背的衣襟湿了一大片。
他抬头看了眼毒辣的太阳,已是七月酷暑。皇帝对他还是这般狠心,下旨时连眼都不眨一下。不过跟之前比起来,还是好太多了。
箫槐安收回视线,未曾顿过脚步,直接去了皇室灵祠。
等到清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久。蓝世槿被蓝关找上门亲自领回去了,而箫兮颜也被苗婕妤有事叫回去了,现在守在清菡床边的人是凌一心。
见到清菡睁开了眼,凌一心眼中灵光乍现,激动的说道:“姐……姐……”
“安哥哥呢,他怎么样了?”清菡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找箫槐安,也顾不上其他的人,她只想知道他的安危。
“七哥哥,好像,犯错了。”其实凌一心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有人对柳美人说,箫槐安被罚跪灵祠了。
“我知道,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好像,跪在什么灵什么了。”
清菡一听,风速的坐了起来,她已经按捺不住快要跳出来的心了,火急火燎的下了床,往灵祠跑去。
凌一心也立马跟上了她,喊到:“姐姐,等等我!”
现在清菡心里只牵挂着箫槐安,根本顾不上去听凌一心说了什么。
俩人一前一后的跑到了灵祠,在见到箫槐安笔直的跪在烈日之下,凌清菡的心就疼得厉害。
为什么每一次都要他来帮她承担,为什么他就这样的傻,为什么他从一开始就那么在乎她?
清菡跑到槐安身边,半跪在他身前,不知何时,泪水溢满了她的眼眶。她看着槐安的额上满是汗水,心疼的更厉害。
身前突然冒出个身影,槐安抬头,就看见了清菡温柔似水的目光,心下一紧,说道:“你怎么出来了,这太阳这么毒,快回去。”
自己都快保不住了,还来操心她,清菡更是有说不出的五味杂陈。她摇了摇头,平复了气息:“不,我要告诉陛下,是我打碎了紫金香炉,与你没有关系。”
“菡儿,如果你现在去说,我不就成了欺君吗?”槐安看着清菡,莫名的笑着。
欺君之罪,可不是罚跪这么简单了。可清菡心里还是不是滋味,也跟着往旁边一跪,说道:“我犯的错,就该由我来承担后果。安哥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不用次次都护着我。”
清菡眼中是从来没有过的坚毅,就连箫槐安也是第一次见。是啊,她也快长成大姑娘了,早已不是初来平遥国的小丫头了。更可况,这样的她,他很喜欢。
“傻瓜。”槐安拉住了清菡的,轻轻道,“我不护着你,谁护着你?”
如果是清菡被罚,他肯定会比现在更心疼千倍万倍。
清菡看着只对她温情的箫槐安,浅浅一笑。若能与他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从年少到暮年,该有多好啊。
可是,他又何尝不是呢?
年少时的在意,真的会在意一辈子啊!
想着,箫槐安又不由得把清菡拉的更紧。
在后面一直追着清菡跑来的凌一心也突然跪到了清菡的旁边,清菡一愣,随即又立马说道:“心儿,你来干什么,快回去,别晒着了。”
“我不,我要陪着姐姐。”凌一心也是非常有主见的,一旦他决定了,那可是赶都赶不走的。
清菡也知多说无用,便也不再强求,只是静静的陪着槐安。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槐安就开始感觉头重脚轻,身体开始不自觉的东倒西歪。他在这里跪了两个时辰了,又加上暴晒,是谁都抵抗不住的。
就在槐安想开口时,眼前一黑,正巧倒在了清菡的怀里。
“槐安!”清菡吓得失声喊了句,但又很快冷静下来,抱着槐安扭头对凌一心说,“心儿,我们赶快把安哥哥带回去。”
事不宜迟,凌一心的反应还是很快的,与清菡一起架起箫槐安就往醉月轩忙赶。
在醉月轩里一直担心的柳美人,见到清菡和一心架着昏迷不醒的箫槐安回来的时候,差点儿把她吓晕过去。好在理智还在,她一边让人去太医院请太医,一边又和他们一块儿把槐安弄回了房间。在把槐安放的床上之后,又给他那冰水擦拭,待他降温后,柳美人才算松了半口气。
刚把箫槐安安置好,太医就赶了过来。他为槐安号过脉之后,就只是让人熬了碗绿豆汤,没多说什么啊。
“太医,槐安他没事吧?”清菡还是着急的问道。
太医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大碍,只是中暑了,喝碗绿豆汤解解暑,多注意一下,就没事了。”
“那就好。”清菡松了口气,然后亲自送太医出去。
回来后,又帮柳美人一起喂了槐安一碗绿豆汤,就让他休息了。
整个房间里,只剩清菡一人守在箫槐安身边。她看着他一愁不展的眉梢,心里好似有成千上万个尖刺一样,难受的不行。
她都不敢想,如果今日她没有醒来,又或者没有去灵祠,那槐安晕死在那儿也不会有人知道。
但幸好是如果,她是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清菡握住了槐安在床边的手,喃喃道:“槐安,以后我都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永远……”
清菡鼻子一酸,什么都说不下去了。这辈子,能让她一直陪在他身边,此生就足矣。
可是,很多时候,都会事与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