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的灵魂淡淡的站立在星雪海,他望着已经坍塌的石洞,有个身着紫衣的女人站在那里,泽惊喜的向她跑去,她就在原地不动,静静等他来。那是一个很美很温柔的女人。
泽停在了她身前,想要抱住她,却也因什么束缚而忍住了:“原来师父一直在这里,没有走。”
“你做的对。”女人微笑着说,“你的直觉也对。”
“对不起师父,我还是没能......”
女人摇摇头制止了他的自责:“我们势单力孤,不过我们并没有输。他们已经遭受过重创。龙乙非如何了?”女人担忧道。
“他,很好。”泽不敢看女人的眼睛。
女人微微皱眉道:“他不好。”
“师父,你要保护好自己。我会化作你长生镯的花魂,我继续保护你。”泽在刻意回避女人的问题......
“花魂转纵即逝......”
“能光明正大的保护你啊。”泽笑笑装作只是无意说出的一句话,“我这万年来,活得不过是一件事。我,倦了。若知此生如此了结......我宁愿违抗他一次,一直呆在师父身边。”泽的嘴角沉重的上扬着,他脑海里冲入了刚刚刺入自己胸膛的半根黑骨杖......
他淡淡一笑,化作一抹淡蓝色的光尘融入女人右腕的紫色玉镯里。
女人对他心生怜悯,也只是怜悯而已。
这一句到死才说出的倦,到底有多绝望......
翊火速赶往仙窟,他身上所携的天隐蛊却着实给他引来了很多绊脚石......
天隐蛊,藏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这个世界的腐朽,就是被判了“腐朽”烙印的妖魔。而成为神是妖魔光明正大屹立于天下的唯一途径,神给了他们一个捷径,就是天隐蛊,灵巫族时代守卫的东西。天隐蛊也是妖魔界疯狂争夺之物,为了光明正大的生存......
可以这样说,天隐蛊就是神用来维持的妖魔界平衡的一个东西......
一个小小的虫子......
神,无情。
天隐蛊可以把宿主的妖魔之气吞噬,给宿主一个神的身份,而宿主也会交出一个代价......
雪妖一身雪白薄衣,长发,透甲,阴柔至极,他有倾国倾城之貌,却是个男人......他早已在暗处蓄势待发,准备与翊拼个你死我活夺下天隐蛊,他等了太久,连他自己也不知多少个岁月,他活在枯游城,是最弱的妖,任凭他怎么努力也无法突破自身禁锢,他永远是最弱小的......从小到大他活在鄙夷里,活在那个弱肉强食的阶级里......这强弱尊卑不是人独有特色,是整个世界。只是活在这些法则的生灵,习惯了这些框制,把本能的反抗当作巨大的突破。
翊飞过雪妖眼前,雪妖宛如离弦之箭向他冲去,却有一根红色的丝线渐渐拽住了他的腰,要他无法上前无法挣脱,甚至还没发出声音就被那红线拽去一荒木隐蔽处。
雪妖抬头一看,拦住自己的人竟然是妖魔界圣尊,东扶。
“圣尊......”卑微成了他的习惯。他跪地行礼。
东扶看了他一眼说道:“妖魔界还有人跪吗?我记得,我早就废除了这一条迂腐规则。枯游城主还秉持旧则,不听我的话的吗?”
雪妖依旧跪在地上:“我......我在荒林......”
还么等他说完,东扶有点不耐烦:“站起来说话。”
雪妖犹豫片刻站起身来,除了挨打的时候,他从未听过这句话。雪妖低着头继续说:“我在荒林,不知晓城中事。”
东扶玩弄着手上的红线,平静问道:“你想拿天隐蛊?”
雪妖轻皱眉头,蜷紧玉笋般的手指。
“你还会有机会的。这一颗必须要让给别人。”
“圣尊是觉得,我,不配吗?”
东扶淡然一笑:“我们都一样啊,谁都想争,谁也不愿面对这滔滔不尽的敌意,神曾说过,妖魔就是恶......其实不过是因为人吃的粮食,我们吃的人血精魄而已......”
“圣尊是说,我们的存在并不是错误......”
“强大和弱小并存,没有一方是错的,不能因为人想对于我们弱小,我们就该怜悯他们......大地包容的了一切,一切就有存在的必要。我们不必怕什么,也不必在神的压力下自降一等。”
“对啊......人也曾反抗,赢过,人也曾反抗过神,也赢过......他们并不弱小......”
“他们活得肆无忌惮,我们何必自建囚牢。”东扶云淡风轻的说。
“多谢圣尊指点。”雪妖低头说道。
“你回枯游城吧,帮我看着城主,看看他还有什么不听话的地方。”
“是。”
东扶左手搭在他的右肩笑着说道:“我也曾是神……”
东扶离去,他藏着小小的私心,为翊。翊太苦,也太固执......
血焱的余热还回荡在仙窟,翊寻着地上的痕迹闪电般寻着,再次来到了那个让人揪心的悬崖......
翊望向深渊,眼神决绝,他一跃而下。
在黑色团雾里,铁索交织中,有个红色的影子,在那红影身边还有个小小的白色影子......
翊冲过去,才发现,焱握紧了铁索,红色的花瓣燃着血色的火吞没他胸口的空洞,他一只手牵紧小羽,另一只手握紧了铁索,红色的气息蒸腾着他,他死死的握住铁索,怕一不小心真的会坠入深渊......
翊接过小羽将她背在背上,他唤出天阴蛊寄于那血色花瓣之中......焱清醒着,他抬头看着翊痛苦的说:“哥哥,我看见了我自己......我自己一直把我向深渊里拖,我,撑住了......”
翊整理他凌乱银发笑着说道:“没事,很快就会忘了。”
焱的胸口在天隐蛊神力的释放下渐渐完整,他有些奇怪的问翊:“这是什么?”
翊没有回答他,而是选择告诉他一个结果:“很快,你就是堂堂正正的神了......”
“哥哥是要离开我了吗?”焱慌张道。
翊摇摇头说:“你先离开这里,然后再带我出这泥沼......”
缓缓地,大海色的光尘围绕着焱,温柔的将他包裹,焱缓缓的飞离深渊,他奋力呐喊着兄长的名字,可此刻,那大海色的光尘就是一道墙,将焱与这个世界分离的墙,墙里墙外的人在不同的世界......听不见彼此的呼唤......
翊垂下眼睛不看他,他背着小羽欲逃离深渊,却见铁索轰隆而来,峭壁上的鬼面睁开了眼睛......
此时小羽忽然睁开了眼睛,仿佛是对危险本能的判断,她还没有完全清醒,就冲去翊身前,紧紧的握住了两条欲将翊五花大绑的铁索,她急切道:“快走!”
“我走不了了......”小羽回头,见翊被红色的气息缓缓攀附着,宛如鬼爪一般的气息......小羽看得出他的挣扎,可是他的身体仿佛被什么力量禁锢着,无法动弹,就在小羽分神之时,铁索冲破了她的力量,她的胳膊被擦出一条血痕......
想控制翊的铁索岂止两条,它们像捕猎的蛇一般向翊冲去,翊被铁索束缚手脚,铁索瞬间升起红色的气息......
小羽本能似的护住他,却未能幸免于铁索的束缚,她被束缚在翊的身前......脸贴着他胸口,翊看见她浑身不自在的样子,她拼命的想挣脱......
翊低着头看着她问:“既然你如此厌弃我,又为何要保护我?”
小羽没有说话,她停止了挣扎......
“深渊困不住我,却困住了你们......”那个红色的影子站在了翊背后......
“魔魂不死,天地不宁......”翊无奈的说出一句。
“呵......天地是所有人的天地,为何独独囚禁我?我在这里,透过黑色浓雾看见了天,和我眼前的黑雾也没有什么两样......”
“焱已是堂堂正正的神......”
“丢弃自己灵魂才可为神,我宁愿永远沉沦魔道!”那红色的灵魂绕住翊,冲入了他的身体,翊的额上曾结过神印,在魔魂入体时,神印并未消失,而是蜷缩成一笔狭长的血色,用这轻轻一笔向天地昭示着他的身份......
“你靠着大义灭亲求来的神位,在此刻,像个笑话,不是吗?”魔魂与翊融为一体,铁索骤然松开翊,变做一条条铁鞭抽打着他身上残存的神道,那鬼面红色的眼睛注视着翊,仿佛要看穿他的心,要取代他的心,小羽散白羽,她抓住翊的手,踏白羽飞出深渊,这次,没有人再拦着他们,因为,想要离开深渊的人,终于离开了......
仙窟洞里,小羽扶着翊安躺石床上,自己则累的倚着床坐在一边,她环视仙窟洞,到处都是冷冰冰的,像是没人存在过一样......
小羽无奈一笑:本是像舒舒服服的享受生命的,却没有一刻安稳,就连床都是硬邦邦的冷冰冰的,睡个觉都硌着骨头,硌着心......
正当小羽准备松一口气休息时,耳边轻脆一响击去了她的疲惫,她转头,见地上落下一根银针,一指长的银针......她疑惑的向躺在石床上的翊看去......他的黑衣上有几许银色光点......她伸出手去触摸那些光点,指尖被尖锐的锋利刺破......那些光点都是刚刚被红色气息击出的银针......
小羽有些惊异,有些心疼......这样长这样锋利的针藏在身体里,她想象不到有多痛,她也想象不到,一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如此折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