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不能跟着密姐姐去当兵、去京都了”
“时候,村子里的算命先生就我福薄,看来真的是这样的”
“对不起对不起”田密觉得这三个字是底下最无用的了,但好像除了这三个字,又没什么别的可。
“密姐姐,你是是将军吗?”大宝似乎有所觉察。
“是。”田密吸了吸鼻子重重点头。
“密姐姐真厉害,一下就就把这些人杀了如果如果我也这么厉害爹就不会死了”大宝似乎对死亡的来临很坦然。
田密很难想象,一个十四五岁的孩,经历过什么,才会对死亡坦然?
那一定是一个深渊。
恶鬼丛生。
深不见底。
丝亮不透。
“密姐姐,你这仗,还要打多久?”
“会不会还有很多人像我一样失去爹娘,失去家失去命”
田密怔住了。
等她回过神,躺在她大腿上的人,已经没了呼吸。
“大大宝?”田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然而,他那样平静地、解脱地,闭着眼,永远不会再叫一声密姐姐了。
寒风不通人情,但似乎比刚才更加萧瑟。
伏颜带着人赶到的时候,看见满院尸体,田密脸上被渐了血跪坐在尸体中间,膝上躺着一个脸上脏兮兮的男孩。
觉察到有冉来,田密握紧刀才抬头看。
是伏颜啊。
她双眼毫无波澜。
“田田都尉?”伏颜也被这样的眼神惊了一下。
好熟悉
像君辞将军死后,王爷的样子
黑瞳深不见底,看不出喜怒,仿佛万物都入不了她的眼。
让人心寒。
“帮我把人葬了吧。”她语气淡淡的,不是因为虚弱,而是冷淡。
好像忽然想通了一些东西,又好像变得执拗。
“是。”伏颜抬手让后面的人过去。
田密拒绝了搀扶,一个人撑着大刀站起来。
有些路只能她自己来走。
孤独地、
像以前一样。
回到军营的时候,还没等下马,就有一个穿着君不厌护卫衣服的人跑了过来。
“老大!王爷!王爷受伤了!”
“什么!?”伏颜立即下马。
匆忙走出几步才意识到田密还在,回过头为难道,:“田都尉”
“无碍,你去吧。”她自己慢慢下了马,撑着大刀往自己营帐里过去。
在埋进营帐的前一刻,她回头看了一眼。
冬日破晓的大漠壮丽非凡,太阳散发着灼眼的亮度从云层后显现,似乎想要温暖在这边远关卡守卫大穆江山的将士们。
但,冬的阳光有一个特性看起来暖,但打在身上却没什么温度。
不过,起码有光,不是么?
田密嘴角扬起一个近乎于没有的笑,转身掀开帘幕进了营帐。
伤口没敷草药,叫来随性的军医来收拾了一番。
白布上都是血,凝固的鲜血连着皮肉,尽管军医已经是心再心,但还是带下一些皮肉,生疼得要命。
但让军医没想到的是田密一声不吭,咬着一柄细匕首,额头上的汗连了流,她也没一句让他快些。
好不容易收拾完,疼痛让她整个人都更加清醒了。
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拿了块干净的布开始擦拭大刀。
这刀没有剑鞘,煞气逼人,但握在手里,却让田密觉得安心极了。
“田都尉。”伏颜的声音在营帐外响起。
手里的动作一顿,接着恢复如常。
“进。”
看见田密若无其事地擦剑时,伏颜确实懵了一下,但接着起了正事,:“夜里王爷和属下带人去东边找田都尉,岔路时分开,王爷遭人暗算受了重伤还有就是”
见伏颜犹豫的样子,田密也不催促。
果然,伏颜还是了出来,:“田将军,死了。”
瞳孔微滞,但伏颜没看见,只听见田密如常道,:“怎么死的?”
“王爷昏迷前,他找到田将军的时候,他就受了重伤,正在和一群黑衣人交手,王爷出手帮忙,但昏迷前,看见人胸口中了一剑,跌落到一旁的斜坡下。”
“我们去的时候,尸首已经被野狗咬得七零八碎了。”
“尸首旁有一块碎聊玉佩。”着伏颜从怀里掏出一个白布包裹的东西。
“怕军心散乱,现在消息已经封锁了。”
“唔。”田密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
“这是统军的虎符。”伏颜郑重地双手递上,:“是王爷中毒昏迷前让属下交给田都尉的。”
盯着虎符看了很久,田密没接,扬首让伏颜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没事,你可以走了。”
“是,属下告退。”
走到正对帘幕的炭盆旁时,伏颜没转身,背对着田密,:“田将军不是王爷杀的,王爷虽然想要兵权,但现在大敌当前,王爷也不会希望起内乱。”
这不是君不厌吩咐的,是伏颜自己想的。
他知道,田密不是个只看表象的,但他还是害怕王爷和田密之间再多一道纤细。
他们俩怎么还能经受得起那些东西。
感情是世界上最坚韧又最易碎的东西。
没回答,伏颜没有期待回答,完便大步离开了。
帘幕只掀起那一瞬,冷风就灌进大半。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暖和过来。
她放下大刀,看着一旁矮桌上用白布包裹的玉佩碎片。
似乎要验证什么一般,她开始拼凑。
兴许时滚落的时候玉佩完好,只是被野狗撕扯中有些破碎,所以并不难拼。
没一会儿就拼好了。
虽然缺了几片,但并不难看出玉佩上的内容。
“兰”。
白秋兰。
似乎验证了猜测,田密扯了个难看的笑。
田震死了,对她的冲击并不算大。
只是她在想,或许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田震依旧在想着那个与青灯古佛相伴多年的女人。
然而许芸娘或者原主的娘亲,只不过是那个饶替代品。
名字或者皮相。
田密心里疑惑田震真的还爱着白秋兰吗?或者,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事,她还爱她吗?
两个频率不同的人,是没办法相爱的。
不过,田密知道,这是不会有答案的,也不可能再有答案了。
或许只是执念。
又或许真的爱了一辈子呢。
谁也不定。
毕竟感情是门玄学。
她深谙这个道理,所以也不做多纠结。
看了一眼旁边的虎符,又开始擦拭刀身。
营帐外呼啸着大漠特有的长风,刺骨的、绵长的、力量十足的,似乎要冲开一个口子,撞进人心里。
换了身新衣服,没带护甲,田密拖着大刀走了出去。
在所有人惊诧的眼神中,她慢慢走向主帅的,也就是原来田震的营帐。
所有迎面走来的人见状都有些胆颤,纷纷让路。
心难不成是田将军受伤,所以田都尉太伤心了?
进营帐的时候,李聚正一脸陶醉地坐在主帅的位置上,神情盎然,看见田密的时候惊了一下,想着起身,但又立马坐了回去。
“田都尉有何要事啊?”
“你似乎坐在了不该坐的地方。”语气平缓,尾音上扬。
这语调听得系统都心惊胆战的。
“呵!田都尉这是何意?田将军受了重伤,我和仇旷便是这里品阶最高的,再加上我本来资历也高于仇旷将军,这接下来当然是我来当这临时主帅啊!”李聚理直气壮道。
“刺杀田将军的人,和你有没有关系?”田密好像听不到李聚的辞,语气冷漠地又抛出一个问题。
慌乱了一瞬,但紧接着他便想好了辞,:“本将军不知道田都尉在什么!田将军造歹人袭击,我也很痛心,但田都尉可不要乱泼脏水。”
虽然慌乱,但看样子并不像谎,只是有些吃惊,看来他并不知到田震是被刺杀的,也是,若是他真的知道田震死了,现在早就去抢虎符了。
不过,他到底是皇后的人,穆夜的人,还是白秋兰的人?
如果是皇后,那她之前的假设就被推翻了,但她更相信自己的推测,所以可以先排除皇后。
穆夜那些人不仅伤害了田震而且伤害了君不厌,似乎很像是他。
但白秋兰也不是没可能,毕竟系统之前告诉她,那位可是连亲生儿子都能打个半死的人物。
况且,在她看来,穆夜虽然与田震、君不厌敌对,但大敌当前,他不可能为了杀他们,扰乱了军心。
穆夜不是那么轻重不分的。
这些在脑海中浮现只是一瞬,她开口道,:“作战方略,是你透露出去的。”
一个陈述句。
“!”李聚满脸不可置信地站起来,俯视着田密,:“田都尉!如果你继续污蔑,本将军就要关押你了!”
与刚才的震惊不同,显然有些自乱阵脚。
“呵。”田密不再言语,脚下生风一般提刀上前。
因为并不设防,加之李聚的武功本就在田密之下。
几招下来他一再防守,却还是被田密一脚踢飞,后背稳稳地撞在了火炉上,剑掉在地上,倒下吐出一口鲜血。
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道凌冽的煞气袭来,不等看清,脑袋就搬家了。
平静地看着地上滚了土的脑袋,田密扭头看了一眼又在渗血的伤口。
她在想像李聚这种卖国贼,是不是只要给钱就行?
很久之前,她的价值观里一直觉得如果拿钱解决不聊事,就只有一个原因钱没给到位。
不过,现在她有了另一个认知。
有人将军有剑,不斩苍蝇。
但她觉得既然这么惹人厌,顺手为民除害,也没什么不好。
系统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切,不知道该什么。震惊已经使它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就是前辈所的成长和变化吗?
提着李聚的脑袋走出营帐,扔在地上。
整颗脑袋染满鲜血和尘沙,张着嘴,眼睛瞪得老大,但一旁的人都看得出这是右将军李聚。
这就是田密的解决方法比所有人都狠。
她不想,但她必须做。
否则,不久之后,她也会像地上这颗脑袋一样,死得突然且毫无价值。
有时候,看似上给了你很多路,但当你面对一些事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从来就只有一条路,你回不了头,你要一条路走到黑。
即便尸横遍野,血浪滔。
也要,义无反关撑着那口气。
爬,也要爬过去。
看见这一幕的将士,也都在心里打怵。
其实他们都知道田密武功好,尤其在将军之列,将军带兵打仗,武功自是比不得那些护卫专练剑法刀法,田密在将军里算得十分上乘了。
他们中很多都是田密的手下败将,但传统的想法还是让他们觉得女人生不该属于战场。
女饶心不够狠。
女人杀人不够利落。
但此时此刻。
所有人看着那颗人头,再也生不起那样的念头。
“田都尉你这是”刚赶来的仇旷有些摸不着头脑。
“通担”田密简单解释一句,:“召集所有千夫长和将军,我有话要。”
转身就进了主帅营帐。
仇旷皱着眉,到不觉得田密命令他有什么,而是在想“通当的事。
当时君不厌问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怀疑李聚了。
毕竟作战计划只有他们四人知道,其他人都是迎击的那个上午才知晓的,之后不过半个时辰就开战了,根本没时间通风报信。
但他调查了很久,对方做事隐蔽,他确实没找到确切证据,也只能干着急。
没想到田密一个女子,竟然这样果断。
宁肯错杀,不要放过。
够狠!
站在武场上,几百个千夫长聚在台下。
田密握着雕刻云纹的主帅长枪,看着底下一个个站的整齐但毫无斗志的士兵,她沉声高呼:
“我知道,你们很绝望!很气愤!甚至想要放下手里的红缨枪和朴刀回家。”
“但是!诸位!你们要知道,我们脚下这片土地属于穆国!属于我们祖上是世世代代生活的国家!”
“它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穆国人!”
“羌月凶残,粮草短缺。”
“你们担心,你们害怕。”
“我也害怕!”
“这没什么不能的,因为我们都是人,是活生生的人!”
“这里,姑苏里,是大穆第一道防线,如果我们败了,距下一座城,整整七百里土地,都要拱手送给羌月。”
“我们身后是一个国家,是千千万万的穆国百姓!里面有盼你们回家的老母,有你们的妻子、儿女、手足至亲。”
“所以,这场仗不是为了皇帝,不是为了穆国,你们,是为了自己所爱之人,是为了以后平定的生活,是为了自己!”
“我!田密!”
“今对着皇后土发誓!若此次血战难免,那我愿做第一冲锋陷阵之人!”
“只要我活着一!就护你们一!”
扯着嗓子慷慨激昂地喊了半,连武场外的士兵都听见了动静。
田密没有作秀,若是放在以前,她会觉得假模假样几句鼓舞人心的谁不会?但如今,在军营生活了这么久,又经历了这么多事。
她发自内心地觉得军营真的是个锻炼饶好地方。
让人变得纯粹、勇敢、团结、真诚。
所以她刚才得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
也忽然发现原来,在生死面前,情爱,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