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皇宫,文桂宫。
桂花开了,在郁郁葱葱的枝头像是停了一片云,香气四溢连宫室里面都能闻到。
“这几树桂花倒是开得好,不像花园里的秋菊,花苞虽多开的却不大。”楚王边吃着桂花糕边评价道,“不过也是,菊花以气节取胜,好不好看倒是少人在意。”
皇后放下手里的绣绷,也拿起来一块桂花糕尝了尝。
“今日赵竹之上书说查到了钱氏一族以权谋私收受贿赂的事儿,想必下午他和钱宜一定会来找朕的。知道吗?这两个人可逗了。”
皇后摇摇头,“陛下之前没提起过他们。”
“之前是没说过。”楚王点点头,“既然钱宜要来,那朕一会儿就去宛妃那儿看看。最近这宫里可有人给你添乱吗?”
皇后低头想了想,“没有吧。陛下不常来,所以也没什么事。”
“你这是在怪朕来的少吗?”楚王倒是耍起了赖。
“陛下惯会取笑臣……”皇后羞红了脸的样子倒是看好。
“帮朕个帮吧,行吗?”楚王坐到皇后身旁,“朕最近可能要常去宛妃那儿了。按着她的脾性,是要嚣张几日了。你就先忍一忍,由着她去闹,闹翻了天也没关系。行不行?”
虽然是满脸疑惑,皇后还是点点头,反正原本她也是不管怎么的。
“若是有人来找你诉苦,你怎么办?”楚王问道。
“诉苦?那……那就听着她们吧。”皇后疑惑的看着楚王。
“嗯,可以。那委屈你了。”
皇后摇摇头,“不委屈。”
“这桂花糕是你做的?”
“不是,这是梁嬷嬷做的。我只会炸丸子……”
“那下次朕来的时候,你帮朕做炸丸子。”
楚国,清明坊,桑园檀舍。
不知怎么的,明明刚才迟夏和末儿还在这儿吵吵闹闹的,只是低头喝了口茶的工夫,现在就只剩文白独自坐在茶室里悠闲了。
“都忙去了?”文白自己小声嘟囔着,杯子里的茶有些凉了。
旁边桑晚不慌不忙的舒展舒展修长的四肢,淡淡的来了一声叹息。
“还喝吗?”摇摇手里的茶杯,文白问道。
桑晚翻了个白眼,“酒?”
文白无奈的笑笑,“就不该问你。”
双目微张,桑晚看见文末和迟夏在门口鼓捣着什么。桑晚用手指指门外,示意文白。
门外,文末和迟夏还在小声的说着什么。
文白见了故意咳嗽了一声,“怎么了?”
“商量事情。”文末倒是明白,瞒着文白是行不通的。
“商量什么?用我帮忙吗?”
文末背着手不想进门。
“来。”文白冲着她招手,“怕不是又做错什么事了?”
喻长万起身到门口想帮着她拿东西。文末明显是不愿意,“琥珀!”
文白笑着搂过文末,“怎么连长万都凶上了?”
“没有……”文末有点儿委屈。
旁观的桑晚翻了个白眼,“手里,衣服。”
“衣服?”文白后知后觉的问道。
“嗯……”
文末终于把身后的东西拿了出来,一件月白色的披风,和一件白色的外氅,是文末最喜欢的颜色和文白最喜欢的颜色。
“怎么想起来给我……”文白找不到一个词形容这几件衣服的来历,是文末选的,还是做得,还是……
“是我选的样子,让别人做的。”文末低着头,“袖口的花样是我绣的。”
文白拿着袖口来看,白氅上用银白的线绣的暗花和回字纹,手法还不错。
“我试试。”说着,文白退下衣服就试了起来。
文末没想到,桑晚也没想到。文白是很少在乎装扮的人,平时穿的都是桑晚扔给他的。
“好看。”幽幽的从墙角冒出来一句难得的桑晚的夸奖。
“真哒?”文末小声的问。
“虽然我看不出来,但是他说好的就是真的很好了。”文白抱过文末,指着桑晚说,“这样好看的衣服先让桑晚帮我收着吧。还有什么事?”
“你自己想。”文末说不上得意,倒是像个先生在教导不灵光的学生。
桑晚抄起手来,倚坐着静静观瞧,喻长万站在旁边感觉也帮不上忙,有些局促,气氛微妙僵持住了。
是好像有什么事来着,但是这一时之间的“拷问”,让文白头脑一空,“莫不是我……”
“才不是。”文末拉着迟夏出去玩了。喻长万点头致意,跟了上去。
桑晚拿出一坛酒,边倒边笑。
楚国,皇宫,养和殿。
当朝丞相和刑部尚书正吵个不停。
钱宜说赵竹之越权行事有违国法。
赵竹之说钱宜纵容下属收受贿赂。
事情的起因好像是钱氏家里的小辈在歌舞馆里受了委屈,想让家里大人帮忙出气,可歌舞馆的拥趸中也不乏权势之人。原本只是小孩子争锋斗气,谁料牵扯的人越来越多,以至于刑部尚书赵竹之都不得不在意。
赵竹之号称当世满宠,铁面无私、断案如神、好琢磨事儿,是朝廷内外人人敬仰、无人敢惹的一颗钉子。
“请陛下明察!”
“请陛下做主!”
两人一声接一声跟来讨债的一样,听得楚王一个头两个大。
“之前都一个一个询问过你们了,朕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楚王叹了一声,“钱卿,说到底也是你家中的小辈争锋斗气才有了这样的事情,是吧?”
“是。可是臣……”
“别的先不提,回去先好好说说家规!这个月好好在家想想,别的事先不忙。人常说言传身教,钱卿,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是,臣明白。”钱宜被说得骚眉搭眼。
楚王见赵竹之铁着个脸,便朝钱宜使眼色。钱宜瞥眼瞧了瞧赵竹之,憋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
“行了行了,你先回去吧。朕跟他说。”楚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那……臣告退。”
楚王郁闷的挥挥手,望着钱宜摇晃着出了殿门。
“你们也都先下去吧。”楚王退下了侍从们,大殿里一下子空旷了不少,“竹之,这个事呢……”
“陛下,臣明白。”
“你别怄气。”楚王也是爱惜赵竹之这样的大臣不想让他寒心。
“臣知道陛下借此机会敲打钱氏,臣没有生气。”
果然赵竹之已经不是刚才那副生铁一般的模样了。
“那朕是该夸你演得好,还是演得真好?”
赵竹之笑了,“陛下才是真的演得好。”
“以前也没见你这样诙谐过,还以为你会觉得朕偏袒钱氏一族。”
“臣不敢。”
“别谦虚,不是你指着鼻子骂朕的时候了。”
“陛下记性真好。那次陛下的决策确实出人意料,臣未及细想便跑来与陛下理论是臣鲁莽,请陛下见谅。”
“毕竟是头一次被大臣那么骂,想忘也忘不掉。但是你都这样说了,朕若是不原谅岂不成了小肚鸡肠?”
“陛下圣明。”赵竹之铁面无私,也确实是个识时务知变通的聪明人。
“想听竹之一句夸奖可是不易。”
“若是钱氏一族还是不知进退,陛下作何打算?”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而能改,善莫大焉。若是不能改,自然有国法森严。”
“臣明白了,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