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不断地回荡着低沉的风声,在天花板上慢悠悠旋转的炼金术矩阵仿佛一个永不停歇的风轮。
与此同时,整个阶梯教室热闹地像一个刚刚开放的菜市场,所有人疯的疯,病的病,行尸走肉一般在柯哀身边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
全场唯一一个还保持冷静的人应该只有柯哀了吧,他推开了抱着他小腿痛哭哀嚎的皇甫帅,想要找个人少点儿的地方,以免待会儿控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把这群人都烧死了。
可是实在找不到一个可以让他容身的地方了,这群人几乎占据了阶梯教室的每一个角落,他站在人群的正中心,一个又一个人和他擦肩而过,满世界的人都疯了,只剩下你一个正常人,这种孤独让人有点儿怀疑自己的存在。
柯哀低头看了一眼在手心里忽明忽灭的六芒星印记,炼金术粉末的效用还在,一时半会不会消失。
他又四处环视了一圈,忽然发现除了他以外,全场之中还有一个人没有疯。
那是一个瘦弱的女孩子,穿着一身浅白色的及地长裙,全身上下只露出手腕和脚踝白皙的肌肤,每一次来自头顶上的淡金色柔光照下来的时候,她那双隐藏在白色面纱底下的眼睛才会偶尔抬起来。
这身打扮,第一眼看上去会让人错以为这是一个来自***国家的伊朗女孩,只有伊朗女孩才会戴着面纱出门见朋友、逛街吃饭,可是她身上却全然没有伊朗女孩儿的拘谨气息。
她低着头,一个人站在阶梯教室的角落里,很奇怪的,像是有人在拥挤的阶梯教室里划出了一块真空区域,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离她远远的。
隐藏在柯哀心里的那只小怪兽忽然没来由地跳了一下,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从他的心底冒了出来,可是当他试图去找寻、并且捋清那种感觉的时候,它又像一团雾气一样消散了。
那个女孩左手心里亮起来的六芒星印记让柯哀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他晃了晃脑袋,刚才不知道怎么的,看了一眼那个女孩的眼睛以后,他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在了肩膀上,让他觉得非常疲惫。
柯哀张开了攥紧的左手,把手心里忽明忽灭的六芒星印记露了出来,一时间整个阶梯教室里亮起了无数个细小的光点。
像黑夜里草地上的萤火虫一样闪烁。
柯哀四处瞄了几眼,他印记的颜色和在场的每个人都一样,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连闪烁的频率也一模一样。
他的嘴角露出了笑容,不由得在心里赞叹了起来,卡文里斯这个家伙真是个天才,连盗版都做的这么逼真像样!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头顶一阵凉飕飕的,像是有个什么东西从他的头顶上飞了过去,紧接着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天花板顶上投了下来。
鸟人!
一个长出了翅膀的人类!
那个人倒挂在天花板上,几乎深入了炼金术矩阵的正中心,他的背后长出了一对黑色的翅膀,正缓慢而又有节奏地扇动着,让他保持着某种奇妙的平衡。
那对翅膀是黑色的,看模样应该是一双海雕的翅膀。
这个人的超能力竟然是海雕!某种飞行能力!
柯哀再回头看的时候,忽然发现趴在地上哀嚎的皇甫帅竟然不见了,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洞穴留在了那里。
这些人的超能力竟然已经觉醒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安装在角落里的摄像头,诺顿那个老头子和海因茨应该就在摄像头的另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他赶紧摸了摸早就准备在口袋里的打火机,按照卡文里斯的说法,火焰是发动这个炼金术必须的媒介之一,只要一点小小的火星,他就能变身成掌控火焰的火拳艾斯。
而且今天还有天时地利,因为阶梯教室非常昏暗,只有间断性的炼金矩阵柔光偶尔照亮着这里。
老头子们根本看不见他的小动作,所以这个机会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准备的,他心想着怎么以前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呢?
正想着,他摁下了打火机,一个小火苗从他的手心里窜了出来,即便手里抓着一团火焰,戴着炼金术手套的他也根本感觉不到一丝热度。
在阶梯教室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摄像头忽然停住了,柯哀感觉到了那个摄像头的红光正对着他。
他咬了咬牙,刻意把那团火焰举的高高的,那两个老家伙正在另一头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火焰“哧”一声越冒越大,像一颗耀眼的太阳一样在这个阶梯教室里升了起来。
太耀眼了,比太阳还要耀眼。
原本很热闹的阶梯教室忽然安静了下来,柯哀感觉到所有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所有人都从疯子的状态恢复了正常,正用一种惊奇的目光盯着他。
他忽然感觉如芒在背,额头布满了冷汗,每一年都像是几百年那么漫长。
他只有在初中的时候成为过万众瞩目的焦点,一个架在太阳灶上的热水壶,那时候做完体操,他正站在班级队伍里打瞌睡,忽然年级组长在广播里大喊:“请初三五班的柯哀上台领奖。”
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稀里糊涂地被几个同学催促着走上了领奖台,几名老师争着要站在他身边合影,他就拿着一张“作文大赛”的荣誉证书,站在所有人羡慕的目光里。
那时候他也和现在一样灼热,仿佛有一团火在他的身上烧着,怎么也扑不灭。
摄像头停留了一会儿又继续转动了,柯哀终于松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的时候,这个复杂的炼金术就像是断了电的风扇,生生地停了下来。
全场仍然是死一般的寂静。
在全身最燥热的时候,他又扭头往角落里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儿仍然站在无人的角落里,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两个人做了一次短暂的对视。
他忽然感觉有点儿意气风发,虽然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意气风发,但是那种感觉就是从心里冒了出来,在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他身上的时候,怎么也抑制不了。
“要杀了她么?”
在他心里最欢快的时候,忽然有一道诡异的声音从他的耳边冒了出来,仿佛一个鬼魂的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