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登时脸色青黑,气急败坏道,“清然,你不要忘记,你还是朕送给伽夜的!”
清然道,“太上皇说的不错,奴的确是太上皇送给万岁爷的,可奴究竟因何被太上皇送给万岁爷,难道太上皇忘了吗?”清然顿了顿,“当年万岁爷平安归国,太上皇见其毫发无损,便将已染天花的奴送到万岁爷身边,若非万岁爷福大命大,而奴也幸得万岁爷垂怜,悉心照料,否则奴和万岁爷早就归天了。”
太上皇抿了抿唇,似有些难堪,他的确没想到伽夜竟能命大到这种地步,连同清然竟也活了下来,也许正因他这么硬的命,才让他一步一步披荆斩棘,最终登上了皇位。
他心有不甘。
论起手段,他着实不如他那好儿子,心狠手辣,杀伐果断,令人闻风丧胆,想他当年也没能有他的头脑和手段。
可他就是不喜欢他,但凡他的出身好一点,但凡他和他的母妃都能讨喜一点点,他也许会是他最骄傲的儿子。
“你今夜来,就是想问暗影一事?”
清然沉声,“太上皇这是承认了?”
太上皇大笑,“朕承认如何?不承认如何?有什么分别吗?”
“的确没什么分别。”
清然缓缓抽出长剑,太上皇脸色骤变,“你要弑君?”见清然寸寸逼近,太上皇终于慌起来,“清然!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朕是谁吗?朕是太上皇!朕是长宁皇帝的父亲!你敢杀朕!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太上皇盯着利剑寒光,“你这么做,伽夜他知道吗?你这是公权私用,你这是报复!”
清然冷笑出声,“太上皇,您不会还以为奴今日来只是为了报当日之仇吧?您以为,若无万岁爷授命,奴岂敢轻易造次?”
太上皇骇然,平日里皱在一起的小小眼睛从未睁得如此之大,“伽夜要杀朕?他凭什么杀朕?朕一无过错,二未曾害他,他凭什么杀朕?他就不怕事情败露,为天下人唾弃,再坐不稳皇帝之位吗?”
“太上皇害万岁爷的还少吗?”清然停住脚,与太上皇数尺之隔,“太上皇怎么不好好想一想,您坐上太上皇这两年,顺心顺遂,平安无事,是为何?”
太上皇心中咯噔一下,这个问题他曾经也想过,他不喜他,甚至要杀他已久,原以为他坐上太上皇不久,伽夜就会暗中解决了他,但是他没有,伽夜待其还和从前一样。
世人皆说,新皇帝大度,能对曾经最不喜欢自己的父亲一如往昔,是位明君,但只有太上皇知道,绝不会这么简单。
然而时间久了,伽夜果真未对其做出出格之事,太上皇的心也就渐渐放下,只是今夜……
“他既装了这么久的孝顺儿子,为何今夜忽然要杀朕?”
清然道,“奴说过了,太上皇何不先想想,您都做了些什么?”
太上皇满面疑惑地看着清然,实在不明白他做了什么能惹来杀身之祸。
清然摇摇头,似好意提醒,“太上皇好好想一想,您都做了什么,又或者觊觎了什么不该觊觎的……”
清然意味深长地默了声,只见太上皇闻声后思量片刻,旋即错愕地看着清然,仿佛见了鬼。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仅仅是因为!
看来他已经明白。
清然俯首,手起剑落,凌冽的寒光在月色下一闪而逝,刹那间喷薄的热血染红素窗,身后美姬惊叫连连,下一瞬屋内又恢复冷寂。
清然收了剑,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太上皇,忽然低语道,“生也是她,死也是她,您也该知足了。”说完,他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