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丑时天还未大亮,采办处的太监统领已经点好等下要出宫的人头和车马货箱,确定无误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就朝着长邺门而去,丑时去辰时归,时间紧凑一刻也耽误不得。
趁着夜色掩护,两个鬼祟的身影混入了队伍尾端。
同样都是第一次犯案,春萝显然要比苏轻晚紧张得多,时不时地东张西望,又三番五次前脚踩后脚差点把自个儿绊倒,而苏轻晚倒是老神在在,混在队伍里镇定自若地很。
扯了扯头上的帽子,一身小太监装扮的春萝快步跟上前头走着的苏轻晚,满心的担惊受怕,小声道:“公主,前面就是长邺宫门了,出宫时值班的侍卫是要点人头的,万一点出来多了两个人——”
一想到身份即将被揭穿,春萝几乎可以脑补出自己在慎刑司受尽折磨的画面……
她都想哭了。
“镇定。”苏轻晚牵住春萝吓到发凉的手,在掌心握了握,压低声音道:“有我在呢,不怕。”
许是有了苏轻晚的安慰,春萝这才稍稍镇定下来,由苏轻晚牵着往长邺宫门慢慢走去。
果然,守宫门的侍卫将人给拦下了。
“站住,干什么去?”
“李参将。”
“原来是王公公。”李参将沿着队伍前头走了一圈,见太监是太监,车马是车马,跟往常采办一样并无不妥,于是也没往队伍后头去,而这时候王公公也赶了过来,将出宫名册及令牌一并交给了李参将,李参将接过,交给手底下的人道:“点清人头和车辆马匹,确认无误后方可放行。”
“是。”
“办事。”
李参将手下两人,一左一右从队伍最前面开始往后一一清点名册上的出宫人数及名字,仔细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春萝紧张地一下抓紧了苏轻晚的手。
“嘶——”苏轻晚疼得龇牙咧嘴,小声道:“别掐了,再掐我手都要被你掐断了。”
春萝颤声儿道:“马上轮到我们了——”
“我知道。”见春萝慌到快要拔腿就跑的样子,苏轻晚也顾不上快被她掐断的手指,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往前面地上一扔,之后又拍了拍前头俩太监的肩膀:“你们看前面地上是什么东西?”
俩太监提着宫灯往地上一照——
卧槽,银子?!
半天,俩太监杵着没动。
苏轻晚凑上前去再次小声提醒:“地上是什么东西啊?我怎么看着像是——”
“李参将可不是个善茬,万一被他的人瞧见我俩擅自出队……可就惨了。”
“就是就是,银子也没命重要啊。”
苏轻晚:“……”这古人什么时候不见钱眼开了?
小说跟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么,百试百灵,从没意外,怎么到她这儿就不管用了?
‘刷啦——’
苏轻晚又从怀里掏了一把往前面地上一扔。
“金——”
“嘘!”
苏轻晚赶忙抬手捂住春萝的嘴,下一秒,刚才矜持着不肯用命换银子的俩太监忙不迭地跑出去捡满地的金叶子,春萝放弃了挣扎,眼睁睁地看着俩太监争抢金叶子,心疼地快要滴血。
“精忠,报国——”
苏轻晚:“……”
春萝:“到!”
苏轻晚回神,立即低头道:“到!”
“声音比女的还软。”其中一侍卫嘀咕了一句,又朝低着头的苏轻晚跟春萝打量了一眼,见她俩身形娇小地过分了点,于是就要上前一探究竟。
春萝紧张地快要将苏轻晚的手指掐断。
“点完了还不走?耽误了时辰咱们可吃罪不起,赶紧的。”
“人数点对了?”
“废话,赶紧回去。”
“来了。”
答了一句,侍卫又朝她俩看了看,见俩太监干点什么不好非得要手拉手,还拉的这么紧……侍卫心里一阵恶寒,嫌弃地瞪了她俩一眼之后扭头就走。
苏轻晚心下松了口气。
办完手续点完人数,前面就放行了,苏轻晚拉着春萝赶紧跟上,混在队伍里顺利出了宫门。
等车马拐过了街角,苏轻晚和春萝趁机脱离队伍,寻了一处没人的巷子将身上的太监服脱下,露出里头早就穿好的男装。
将脱下的衣服交给春萝包好,苏轻晚抖开折扇一个劲儿地扇风:“穿两身衣服真是热死了……来,小春萝,少爷给你扇扇。”
春萝将包好的衣服系在背上。
“你背着它到处走?”
“那怎么办,回宫得穿着。”
“给我。”苏轻晚从春萝手里接过包袱,在巷子里四下打量了一番,之后蹲下身将包袱塞进了墙角的狗洞里,又拿了两块砖将狗洞口暂时封挡住:“这不就好了?”
春萝:“……”
“走吧小春萝。”
“公主——”
“叫少爷。”苏轻晚一手摇着折扇一手勾住春萝的肩膀往外走:“今儿个少爷带你四处逛逛,看中什么跟少爷说,少爷给你买。”
说完,苏轻晚极为轻佻放荡地摸了一把春萝的下巴。
这一幕,恰好被挑着担子从巷口经过的货郎看了个清楚。
货郎:“……”
春萝先是一怔,继而满脸通红。
“看什么?”苏轻晚收起折扇再次挑起春萝的下巴,冲着货郎嚣张道:“没见过帅哥搞基?”
货郎呆滞片刻,下一秒就跟见了鬼似的挑着担子跑得飞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影儿。
“公……少爷,他跑那么快干什么?”看着货郎逃也似的背影,春萝疑惑:“还有啊少爷,搞基是什么?”
“搞基——就是感情好的意思。”
“那奴婢跟少爷搞基。”
“……走了。”
苏轻晚干咳两声,带着春萝走出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