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场休息时间，心慌意乱的春萝偷偷拉了下苏轻晚的衣服，小声道：“公主，咱们也没见着六殿下，您这么说万一穿帮了……”

“不会的，放心。”苏轻晚低声安慰。

见苏轻晚说得笃定，春萝也不再多问，跪在一旁忐忑地等着。

前去宣旨的太监脚力挺快，没过多久就回来了，只是跟他来面圣的不是六皇子沈瑜，而是沈瑜宫里的一个小太监。

小太监一见帝后都在，当即就吓跪了。

“奴才见过陛下，皇后娘娘，舒妃娘娘。”

“德春，六殿下呢？！”没见着自个儿的宝贝儿子，皇后着急问道。

小太监瑟缩：“回皇后娘娘的话，六殿下——”

“说啊，瑜儿究竟去哪儿了？！”

“殿下他——”

“是啊，六皇兄究竟去哪儿了？”苏轻晚跟着皇后重复了一句，又问洪武帝道：“父皇，儿臣腿麻了，能先起来么？”

洪武帝当然是点头同意了。

“谢父皇。”苏轻晚并没有真的站起来，只是由跪着改为蹲着，抬手敲了敲发麻的双腿，冲旁边跪着的小太监笑道：“你叫德春是吧？”

小太监慌忙点头。

“德春。”苏轻晚凑近了道：“你别害怕，陛下和皇后娘娘也是担心六皇兄的安危……这样，我不为难你，也不问六皇兄到底去了哪儿，你只要回答我，六皇兄在不在自己宫里就行了。”

“……不、不在。”

“不在？”

“是。”

小太监抖若筛糠。

此话一出，皇后彻底变了脸色，冲小太监德春冷声喝道：“德春，你可知在陛下面前乱说话是什么下场！”

“陛下饶命，娘娘饶命……”

“儿臣答应过的，不为难他。”

“沈轻芜，你胆敢串通——”

“母后可冤枉死儿臣了！”苏轻晚打断皇后的话，冲上头坐着的皇帝爸爸咧嘴一笑，随后又扫视四周，起身道：“德春是六皇兄殿内的人，儿臣有何本事与他串通？再说了，方才公公去请六皇兄的时候，儿臣可是跪在这殿内的，敢问母后，儿臣是怎么跟德春串通冤枉六皇兄的？”

皇后被堵得哑口无言。

“母后要还是不信，大可派人去偃月楼随便找个人问问。”苏轻晚继续道：“问一问，沈公子是否去过。”

“你——”

“父皇！”趁着皇后此时还没想到对策发难，苏轻晚抢了先机直接跑过去一把抱住了皇帝爸爸的大腿，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芜儿真的是为了赴六皇兄之约才偷偷跑出宫去的，其实芜儿也很害怕，外头不比宫里，世道多险恶啊……父皇不知道，芜儿还碰上了一伙强盗，要不是芜儿当机立断把银子全给他们了，恐怕父皇这会儿是见不到芜儿了……”

说完，苏轻晚放声大嚎。

皇后：“……”

“不哭不哭，芜儿不哭。”洪武帝最见不得爱女哭，一哭这心都稀碎稀碎的，赶忙蹲下哄女儿：“父皇这就下令把那伙胆大包天的盗贼抓起来砍了……不哭不哭，乖，芜儿不哭……”

‘汲——’

擤了把鼻涕，苏轻晚扑进皇帝爸爸怀里嚎啕大哭。

洪武帝一边手忙脚乱地哄着怀里哭到快要岔气的女儿，一边下令彻查沈瑜去烟花之地寻欢之事，皇后又气又急，想给自己宝贝儿子说几句好话又插不上嘴，最后只好一挥袖袍，气冲冲地领着自己宫里的太监婢女走了。

哄了许久苏轻晚也不哭了，躺在皇帝爸爸怀里沉沉睡去，后来从留下来照看她的舒妃口中得知，皇帝爸爸心疼她，亲自将她抱上床休息，之后又在床边守了好一会儿，要不是前朝有事着急过去处理，皇帝爸爸还不肯走呢。

“芜儿。”将醒了的苏轻晚从床上扶起，舒妃握着她手道：“你可吓死母妃了。”

面对这个天底下最温柔可亲的女人，苏轻晚防谁都不会防着她，这世上谁都有可能背叛她中伤她，只有舒妃不会……因为她是沈轻芜的母亲。

“母妃，我这不是没事嘛，别担心了。”

“今后做事可不能再向今日那般莽撞了，你该清楚，若不是你父皇有心向着你，皇后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容不下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芜儿！”

“知道知道，言多必失嘛。”

苏轻晚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芜儿真是长大了。”舒妃笑，这才真正松了口气，伸手揽过苏轻晚抱在怀里道：“今日你与皇后在殿内争锋相对，可把母妃吓坏了，不过啊……咱们芜儿真勇敢，在皇后面前一点不露怯呢。”

“母妃高兴？”

“自然是高兴的，不过芜儿也得记住，皇后始终是六宫之主，今日冒犯之事……他日断不可再做。”

“女儿记住了，母妃放心，从今往后女儿见了她就绕道走，保准不再得罪她。”

舒妃笑：“记住就好。”

苏轻晚窝在舒妃怀里撒娇耍赖。

母女两个又聊了一会儿，舒妃突然想起沈瑜那事儿，于是对苏轻晚道：“瑜儿回来了，如今就在你父皇殿外跪着呢。”

苏轻晚躺在舒妃怀里道：“是从偃月楼里找回来的？”

舒妃轻轻应了一声。

“若不是皇后找我茬，我也不会把她儿子供出来。”

“你呀……不过话又说回来，芜儿，母妃问你，你出宫当真是与瑜儿约好的？”

“当然不是。”苏轻晚没必要在舒妃面前扯谎，索性就把实话说了：“说来也巧，我出宫经过偃月楼的时候正好就瞧见了沈瑜。”

舒妃闻言不由一急：“他没为难你罢？”

“他都没瞧见我。”苏轻晚笑：“他正好从马车里出来，我就远远瞧了他一眼，待他进了偃月楼之后才跟进去见识……那里面不好玩儿，我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在偃月楼找姑娘的事苏轻晚自然不会跟舒妃明说，一方面是怕她担心，另一方面苏轻晚也不想太多人知道自己算计沈瑜的事儿，舒妃生性纯良，她总不能跟舒妃说她在偃月楼外瞧见沈瑜第一眼就想算计他，包括特意用他的名字找姑娘，还为了彰显存在感大把大把地撒钱……不过这也怪不得她，要不是皇后处心积虑想算计她，她也不会把她儿子拉出来背锅。

虽然这锅沈瑜背的一点不冤。

苏轻晚觉得庆幸，好在今天这事速战速决，皇后没将这把火烧到钟聿身上——

摊上皇后这么个妈，也只能算沈瑜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