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我迷恋着我的凡躯

打开方舟反应炉中的夹层。

黑色的石匣中流动着水银。

这是……余烬。

和自己双手的材质相同，眼前这种液态金属正是火种熄灭后的产物：余烬。

按照桂妮的指示，梅林用胜利权杖在‘水面’轻轻一点。

环形的波纹泛开。

液态的余烬开始震荡，然后从石匣中溢出。

梅林感觉到桂妮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那些余烬在地面上流淌，接着凝聚，一个人形缓缓从液态金属中‘站’了起来。

——眨眼的工夫，它真的变成了一个人，或者说，是人的身体。

细腰长腿，银发红瞳。

金属的光泽渐渐隐去，金属身体的表面开始呈现出肉色。

“你好，梅林。”

…………

…………

“也就是说，就像余烬可以变成我的手一样，它也可以变成一具完整的身体？”

“是的。”

“那……”

桂妮似乎是看出了梅林的疑问：“这是他从系统中兑换的火种装备，余烬的加工技术是最高级的火种工艺，你不用想了，至少百年之内，你无法实现这一等级的火种科技。”

所以再造余烬造物是不可能的，不仅仅是眼前的‘化身’，包括新月斗篷、太阳面具、胜利之杖……以及今后有可能获取的所有火种装备，短时间内都无法再造。

但也没什么值得惋惜的。

“还行，这样你就有了自己的身体，不用再待在我这里了。”

能摆脱桂妮的‘窥视’，梅林已经很满意了。

“不，梅林，”桂妮笑了笑，“它是属于你的。”

“我的？”

“把你的手给我。”

梅林伸出了自己的手，在与桂妮指尖相触的一瞬，他感觉天旋地转，然后眼前一黑……

再次恢复意识时，眼前的景物已经变了——他看见了自己的身体，那个金面白袍的男人。

桂妮的声音从心底响起：‘我已经建立你与化身之间的链接，你可以随时将意识传送进化身，在这里待足十二个小时后，化身会将你传回自己的身体，休眠十二个小时，当然，也可以错开时间使用，使用一小时然后让它休眠一小时之类的。’

‘就是说这东西只有十二个小时的电量，用完就得回到自己身体让它充电？’

‘这么理解也没错。’

‘如果我让它充一个小时电，能接着继续用吗？’

‘可以，但只能用一小时就会被传回来。’

‘传送的距离呢？’

‘无限，即便你在世界的另一头，也能随时进入化身中。’

梅林伸出‘手’，那只手在他的控制下不断变换，大小、肤色、形态……

这具化身，真是bug一般的金手指。

一刹的时间，梅林已经想出了至少十种使用它的方式——但他并不喜欢。

因为没有触觉。

不论是余烬之手还是化身，都是金属造物，而‘五感’是基于外部感知产生的大脑反应，所以没有触觉是很合理的。

但是……

闭上眼，停止呼吸，用意念控制着化身变换形态。

噗通——

化身变成了一个圆形的肉球，跌落在地。

没有眼睛，所以没有视觉。

没有鼻子，所以没有嗅觉。

没有耳朵，所以没有听觉。

…………

抛弃人形，意味着不再需要五感，而人形并非由梅林主动抛弃。

在他进入化身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被动抛弃了通常定义上的‘人形’。

借由桂妮的感知，意识像一个雷达一般扩散到周围，五感太低级了，这种全息感知之下，‘他’能察觉到周围的一切。

‘有没有办法永久将意识传送到化身里？’

桂妮沉默了一阵，缓缓道：‘看来你已经明白了，这是永生的大门。’

化身是金属，所以不会衰老，可能会磨损，但理应有替换‘零件’的方式。

‘永久传送很麻烦，先得把你的意识切割成好几块，分别储存进不同的载体，然后花很长时间分别建立这些载体与化身之间的链接，但这个过程很危险，因为意识被切割成好几块，在所有载体都被装载前，化身不具备你全部的意识……’

‘就是说在所有载体都完成链接前，我就是个脑残？’

‘是的，可一旦完成，载体不灭，你就是不死的。’

‘那还是算了吧。’

‘怎么，你信不过我？’

从切割意识到完成所有链接这段时间里，宿主等于‘死亡’状态，如果协助者没有帮你完成链接的意愿，你就真的死了。

梅林永远不会相信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

但他拒绝永生的原因并非如此。

‘在这个世界上我要是连你都不信还能信谁？’

梅林回到了自己的身体，扭了扭腰，感受着肌肉传来的酸涩感：

‘我只是单纯不感兴趣，这东西就给你用吧，不过在回到潘几亚之前，你还是暂时待在我这里。’

船上突然多了一个女人，解释起来真的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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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刀背将猪排拍松。

红酒腌制。

淋水。

撒上少许面包糠。

橄榄油热锅，烧至八成热。

在锅底抹上一层黄油，将猪排置入，调节火温。

滋滋的煎烤声中，猪排本身的油脂溢出，同锅底的橄榄油与黄油一同混合，并不浓重的香味飘了出来。

断生之后翻面，撒上少许海盐——事实上，煎烤时的肉香味，更多来源于油脂与盐分焦着后的盐香。

注意猪排边缘的血线，这是个掌握火候的敲门，一指厚的猪排，在中间的血线开始有蒸发迹象时，从锅沿倒入酱汁，大火猛烧三十秒到一分钟就可翻面出锅。

严格来说，七八分熟的猪排口感更好，但为了身体考虑，最好还是做到全熟。

——半个小时前，在瑟蔓带着梅林来到银狐号的厨房时，他几乎惊呆了。

他所能想象到的厨具应有尽有，厨房旁的储藏室里，各式食材让人眼花缭乱。

女巫追求极乐，所以口腹之欲自然不会放松。

但这……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先知大人，您，您不需要这样的……”

“尝尝看，”梅林笑了笑，“我很久没做了。”

在瑟蔓惊讶的目光中，梅林将猪排连同两块白面包，一份沙拉，一杯果汁推向了她。

他没说谎，的确很久没做了，在前世，五十岁之后他再也没进过厨房，但内心始终还是明白，自己幼时的梦想是成为一个厨师呐。

那些俘虏随便扔点儿面包清水就行了，女巫们则分三批用餐，现在正是换人的间隙，是个聊天的好时机。

瑟蔓进食的动作很缓慢，刀叉磕碰的声音几乎是匀速的，看得出是个懂吃的人。

梅林喜欢在饭桌上和人聊天，他认为这更容易解答自己心中的疑惑，因为进食是一种朴素而真实的行为。

但他又不忍开口，因为看人吃东西，特别是吃自己做的东西，真的很赏心悦目。

良久，瑟蔓放下了刀叉，擦了擦自己的嘴：

“很好吃，先知大人，您想问我什么？”

从她的举动看，应该算不上好吃，看来水平真的退步了。

梅林注意到果汁没有动，大抵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

为瑟蔓倒上一杯酒，老实说他猜测女巫可能更喜欢烈酒，但他实在受不了那种味道，因此倒的只是煎猪排时用的红酒。

用自己的果汁碰了碰瑟蔓的酒杯：

“圣女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