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会面

作为一个贸易岛，罗素岛不像塞拉岛那样有必要区分专门的作业港和生活港。

东西两个港口，均商民两用，此时是中午十一点，阿尔托莉雅叫了一辆人力车，来到西港。

港口的开工时间一向很早，十一点正是午饭时间，苦力们排着队，领取自己的食物。

大张的面饼和粘稠的肉粥。

不算精致可口，但量大管饱。

——这可不是什么‘生意人的善良’，善良的人做不了生意。

港口毕竟是空间有限的地方，装卸工作讲究效率与安全，手脚麻利，货物安全，熟练的苦力严格说也算是技术工种，让他们吃得饱饱的，力气大大的，精神棒棒的……他们可能血赚，但我永远不亏。

吃饭的时间，港口的运作是不停歇的。

远处仍旧有苦力在哼哧哼哧的搬着货物，稍微近一点的地方有商人在就地叫卖。

在罗素岛，交易永不停歇。

大生意找个地方谈，不大不小的生意随便找个地方谈，小生意随便怎么谈。

商人们只需要根据自己的货物缴纳一笔‘入港费’，除此之外在这座岛上几乎没有税这种东西的存在。

钱币换成奇珍，奇珍换成钱币，这就是转口贸易中枢的好处：它什么都不生产，但却什么都有。

穿过拥挤的人流，听着嘈杂的叫卖声，闻着食物的香味，阿尔托莉雅感觉到了久违的生活气息。

塞拉岛象征着这个世界的下限，事实上，如果忽视掉那里的工厂和贱民，这个世界普通民众的生活还是很不错的。

无论是对于个人还是国家，一切的不幸大致都可以归纳为‘天灾人祸’。

作为一种癌症，人本身具有疯狂增殖的本能。

繁衍到一定程度，对于生存资源的需求超过生存环境的承载上限时，环境本身便会对人产生压制甚至是反扑。

洪水、干旱、疾病、饥荒……甚至是战争，其本质上都是天灾。

——火星撞地球可不是天灾，那是上帝玩儿你呢。

解决天灾的办法很多，要么对内调整自己的结构，省出更多的口粮，要么对外开拓外部的空间，探索更多的资源，要么向下清理臭鱼烂虾人肉发电，要么向上突破环境壁垒点燃神火……

总之，严格来说潘几亚不是一个面临天灾威胁的世界。

广袤的领土，充裕的资源，只要管理妥善，这里的人可以舒舒服服种上很长时间的田。

女皇一统潘几亚后，大陆的资源得到充分的调配，尽管存在一些矛盾和问题，但可以预见，其内部结构是稳定的，外部环境是良好的。

三百年前，白袍先知和他的光复会或许还有一线希望，而三百年后，这种希望已经消失了。

这就是梅林的初步调研结论：起码在表象上看，这个世界远没有糟到不得不烽烟四起的程度。

——所以光复会的运动注定是失败的。

…………

…………

阿尔托莉雅登上了一艘游艇。

早些时候，达戈尼特通过极乐宫处理掉了黑石匣中的魔纹钢，十公斤重的魔纹钢，市价大约在15万魔纹券左右，极乐宫的价格要低上一些，只有13万。

火种和余烬则需要一段时间出手，极乐宫只提供寄售服务，最后成交价估计在3000万魔纹券左右，这是一笔极其可观的财富了。

在潘几亚，根据区域不同，1魔纹券能购买5到公斤新鲜肉食，一条5000吨的货用鲸骨大船造价约为到10万魔纹券，涡流群岛的年产值也不过730亿魔纹券。

按照梅林此时手握的火种数量来算，他可以说是富可敌国了。

问题是，火种和余烬这种战略资源，要是短时间内流入市场太多，那是自寻死路——梅林也不可能真靠卖这些东西致富。

达戈尼特在卖掉魔纹钢后，买了一艘游艇。

说是游艇，实际上就是豪华装修后的大型海钓船，作为潘几亚排得上号的销金窟，涡流群岛的旅游业也很发达，13万魔纹券看似不少，但想真买一艘正二经的游艇，那还远远不够。

薇薇安应该会喜欢这船。

阿尔托莉雅看了看怀表，正午十二点，估摸着达戈尼特那边也快搞定了。

“出发。”

‘先知雕像’是光复会的象征。

拇指大小的白色象牙雕像，面部贴着一块金箔，构造系女巫在制造魔法物品时，可以刻上独一无二的魔印，这就像是一个防伪标志。

无论是光复会还是荆棘花帝国，都会以这种‘魔印物品’来确定彼此身份。

达戈尼特把玩着手中的三枚先知雕像——这东西对他而言仅仅是个工艺品罢了。

首先，他是个男人，感知不到魔印。

其次，即便这些雕像上的确存在魔印，又能证明什么？

自古以来，只有上级部门能接触下级人员的档案资料，每一个魔印所对应的女巫是谁，只有其组织内部的管理人员才知道。

他把雕像还给了三名女巫，让她们出示雕像，只是走个过场。

“请在此稍候。”

“我们还要等谁？”

问话的是一名年长的女巫，因为魔法的缘故，尽管她没有作任何伪装，达戈尼特仍旧看不见她的脸。

“您稍后便知。”

…………

…………

在钟表店门口，同辛蒂确认彼此身份后，达戈尼特便赶往了会面地点——也就是这里，西港东侧的一片浅滩。

在他赶到不久，辛蒂与另外两名女巫就到了。

据先知大人说，这一支女巫是‘苦修派’，此次终焉之岛行动从头到尾都是她们策划的，她们不是什么问题，只要稍作沟通，肯定是愿意会面的，因为营救白袍先知这个行为本身就代表很多事情，她们至少是亲白袍先知的。

问题是以老尼尔代表的‘男权派’。

就梅林和达戈尼特两人，贸然接触男权派不是什么妥当的选择。

要知道，这帮人可是实打实向天马近卫出卖了终焉之岛的情报。

但不接触也不行。

所以，把人都叫在一起——提防对方搞事情最好的办法是第三者在场。

快到十二点时，老尼尔终于出现了。

出乎达戈尼特的意料，来的只有他一个人。

“好久不见，老尼尔，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是我们第一次认识。”

老尼尔只是平淡的点头，他看向那个‘面容一片模糊’的女巫：

“加西娅大人，好久不见。”

加西娅微微一愣，她完全记不起来眼前这个老头子是谁：

“我们认识？”

“不，只是我认识您，”老尼尔笑了笑，“舞风者加西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