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刺杀

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缓缓从一个女人变成男人。

‘穿上’新月法袍，‘梅林’走出了船舱。

原本他是打算用真身和光复会的人接触的，但在达戈尼特那里知道机械手和机动装甲的存在后，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没有为什么，就是直觉。

游艇已经驶出了近海，停在涡流海的乱流之中。

白袍先知拿了根鱼竿，坐在船舷边钓鱼。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无所获。

真无聊。

像薇薇安那样的小姑娘，是怎么静下心来钓鱼的？

梅林喜欢安静，但并不喜欢安静的运动。

思考时，他更愿意坐在人声鼎沸的闹市，人与人之间的交谈、互动，能给予大脑反馈，这种反馈不会进入梅林的思维，但却让他有安全感。

船上的水手们在远处偷瞄他——嗯，在外面时，他没有戴着太阳面具，只是改变了自己的长相。

白色的长袍还尚可理解，要是再加上黄金面具，任谁都会把他同某个传说联系在一起。

尽管达戈尼特说过，这些水手可以信任。

但梅林才不会干那种傻逼的事情。

…………

…………

梅林能够理解他对蚂蚁工坊的迷恋。

因为这真的很有趣。

在达戈尼特驾着小艇靠船后，第一个走上游艇的是个看不清面容的年长女巫。

梅林能感觉到她的视线，两人对视了有那么一瞬，然后跟随着她的两名女巫也上了船，她们的表现就有趣得多了，一人冷漠不言，只是跟在前辈身后，另一人则很激动，她似乎想要更往前一些，好好看看白袍先知的真容，却又作出一副稳重的样子。

最有趣的是老尼尔，他走在最后面，直到达戈尼特也上船后，才收回打量游艇的目光。

他只与自己对视了一刹，然后眼神便飘忽起来——能不留痕迹的规避目光接触，是一门技术。

四人走到在离自己约十来米远的地方站定，然后终于有鱼上钩了。

梅林拽起鱼竿，收拢鱼线，费了很大的力气，终于拉上了一只……海龟？

“看来今天的运气不好——欢迎，我的眷者们。”

梅林戴上了太阳面具。

达戈尼特去看住水手，确保他们老老实实待在舱内，梅林则招呼着四人在甲板上坐下。

珍馐与美酒早已备好。

作为东道主，梅林得表示自己的诚意，他尽可能详细的把终焉之岛的事情叙述了一遍，讲述之时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四人的情绪波动。

两名年轻的女巫是‘震惊’、‘不可思议’，参照她们的年龄，有此表现并不奇怪。

那名年长的女巫则是‘掩饰的惊讶’、‘渐渐产生的敌意’——敌意是在说到加雷斯那段产生的，很显然，她对男权派出卖白袍先知这件事很不爽。

而老尼尔就很有趣了，梅林在他身上感觉不到哪怕那么一丁点儿的情绪起伏。

“轮到你们了，我看不如从自我介绍开始吧。”

“我叫加西娅，光复会执行官，先知大人，此次行动的后勤统筹工作是由我负责的，很抱歉让您……”

“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白袍先知？”

老尼尔打断了她的话，这个举动让加西娅很不悦：

“你怎么敢质疑先知大人！？”

“不，加西娅，”梅林盯着老尼尔的双眼，“他说得没错。”

梅林让‘新月法袍’去了自己的身体，然后摘下太阳面具，露出自己的脸，当然，那不是梅林的脸，而是经过变化的，梅林记忆中的，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一张脸。

化身的变化功能能模拟新月法袍和太阳面具，此前梅林曾向桂妮确认过，火种科技与魔法的原理实际上是一致的，但运作方式不一样，所以女巫能清楚分辨两者的区别。

尽管老尼尔是个男人，他无法感知魔法，但这个举动的确能自证身份。

老尼尔看着白袍先知的脸，看了有那么一会儿。

“这不是白袍先知的脸，但足够了。”

他抬起手，空洞的袖管中有红光亮起，下一瞬，炙热的能量击碎的甲板——连同白袍先知的‘双腿’一起。

加西娅总感觉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说来有趣，在女巫眼里，光复会中只有三种人‘复兴派’、‘苦修派’、‘归顺派’，她们当然知道有一部分男人搞在了一起，隐隐是光复会中的第四大势力，但她们不在乎。

三百年来，荆棘花帝国中妄想光复男权的男人结社太多了，但没有女巫的帮助，他们成不了事。

“我们的确是见过的，对吧？”

“或许吧，”老尼尔笑了笑，“一年前的斑城会议上，我远远看过您一眼。”

不，不是这样的，我和他绝对不是人群中的一面之缘。

但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加西娅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她有些不太好的感觉。

在辛蒂向自己报告白袍先知的消息时，加西娅先是震惊，然后怀疑，但最终，她决定赴约。

抵达会面地点，看见达戈尼特的一刻，她心中的疑虑去了大半。

作为此次行动的策划者之一，她知道达戈尼特是那两艘鲸骨大船的船长，如果他出现了，那么白袍先知的邀约十有九是真的。

最后在亲眼看见白袍先知时，剩下的一小半疑虑也都消散了。

作为一个四级构造系女巫，加西娅只需要一眼就能识别魔法造物。

这个人身上没有活人的气息，也没有任何魔力波动，但却能感到一些细微的火种能量。

传说中的白袍先知，的确是这样的人。

…………

…………

“保护先知大人！”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加西娅一时间反应不及，她的确对这些男权派的人没有多少好感，在先知大人提到他们竟然出卖情报给天马近卫时，加西娅同样怒不可遏。

但这正是完美的刺杀条件！

没有人能想到，会是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因为这不符合逻辑！

…………

…………

辛蒂在加西娅呼喊之前就窜了出去，作为一个强化系女巫，她的动作是三人里最迅捷的。

抓住老尼尔空洞的袖管，不管他使用的武器是什么，如此近的距离下，辛蒂完全有信心在一瞬间就瓦解他的战斗力。

但她想多了。

老尼尔不仅没有退让，反而抬起腿，作势要踢……

很好，男人的肉体力量太弱了，他这是自寻死……这是什么！？

火焰自老尼尔腿裤腿中喷出，眨眼间就烧掉了他整条裤子，那条‘腿’在火焰的推动下爆发出巨大的动能，甲板在一瞬间被踩裂，辛蒂如愿以偿抓住了他的腿，在那一刹，她听到了自己臂骨折断的声音。

金属！？

他的下半身，竟然是金属的！？